在夢中,沈寧吐完一口心頭血後昏厥,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下身近乎撕裂般的疼痛喚醒。沈寧睜開眼,瞧見了在她床邊哭泣的春俏。

    “娘娘,您可醒過來了。”春俏年紀小,她原是犯官之後,在家中也是嬌養的女孩兒,進宮後多般不適也常有人欺淩,沈寧無意中撞見一次,見她可憐對她也有幾分憐惜,便叫人調她入了未央宮。春俏有著一股子天真勁,十分討人喜歡。“嗚嗚,娘娘你別怕,皇上他已經出去了。朱院使和接產的穩婆馬上就要來了,您可一定要撐住啊!”

    春俏嗚咽著強說道,兩隻眼睛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又紅又腫的。

    此時沈寧還是感受到陣痛,層層的汗水已經打濕了她的發絲,那一縷縷的發絲糾結在她的額上。

    “別哭了,春俏。”沈寧強忍住疼痛,開口說道。“朱砂人呢?”

    “朱砂姑姑得到消息,安泰大長公主帶著永寧侯府的女眷們要入宮來看娘娘了,朱砂姑姑親自帶著人和轎子去接人了。”春俏勉強止住了哭泣,還抽抽噎噎的。“娘娘這邊出了事,我讓素知姐姐去通知朱砂姑姑了。”

    知道沈寧臨盆在即,朱院使和穩婆便整日侯在未央宮的偏殿之中以防不時之需的,所以來得自然要比往日快些。

    朱院使一搭沈寧的脈象,幾乎是立刻變了臉色。

    “朱院使,我可是不好了?”身體是沈寧自己的,現在再看著朱院使難看的臉色,沈寧也知道個大概了。

    “皇後娘娘還請安心生產,微臣自當想法子保全娘娘。”朱院使跪了下來。

    “不,不用保全我。如果我撐不下去,撐不到平安生出腹中胎兒,你隻需想辦法保住我腹中的胎兒,哪怕是剖腹取嬰都在所不惜,知道嗎?”

    “微臣...微臣不敢啊,娘娘。”

    “朱院使,你必須要做到。當年我救下你一條命的時候,你就答應過我,要為我做一件事。這些年裏,我沒有要你做過任何事。如今我隻要你保全我腹中的胎兒,你難道都做不到嗎?難道你要我的孩子胎死腹中,讓我死不瞑目死都死的不甘心嗎?”沈寧此時已經感到十分不適,一段話說完似乎都透支光了她的精力,她脫力般地閉上了雙眼。

    “娘娘...”周圍的宮女都哭著跪下來了。

    “微臣領命,娘娘。”

    “寧兒,醒來。”

    沈寧渾渾噩噩之中,感覺有人正在不停唿

    喚她。

    “寧兒,快醒過來。”

    沈寧感覺被人狠狠地拽了一把,她猛地吸入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寧兒,你可醒過來了。”和安郡主守在沈寧床邊,看到沈寧倒吸了一口氣終於睜開了眼睛,不禁喜極而泣。“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娘。”沈寧仍感覺身子乏力的很。“娘,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三天三夜了。”和安郡主雙眼熬得通紅。“你可嚇死娘了?你怎麽叫都叫不醒,可偏偏大夫說你並沒有大礙。”

    “娘,我真的沒事了,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沈寧扯出一個笑來。“娘,我餓了。”

    “你餓了,那娘這就去給你安排吃的來。”

    “娘,”沈令恆的妻子柳氏走上前來,說道。“我去廚房安排下吧,你在這裏繼續陪著寧妹妹吧。”

    柳氏端來了一晚碧梗粥,和安郡主親自扶起了沈寧,讓丫環拿來了幾個大迎枕墊在沈寧的身後。和安郡主從柳氏手中接過了碧梗粥,一勺勺喂給沈寧。

    和安郡主剛把一碗粥喂完,行色匆匆的沈懷源走進了沈寧房中。

    “爹。”沈寧吃完了最後一口,正好抬眼看見了沈懷源。

    “寧兒。”沈懷源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沈寧床前,和安郡主起身讓開了位置,沈懷源坐在沈寧身邊。他拉住沈寧的手,仔細觀察她的氣色。“你可嚇死爹了。”

    “爹,你怎麽迴來了?”沈寧看著沈懷源衣服上皺褶明顯,臉上的胡茬也生出了不少,看著甚是狼狽。

    “莊子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沈懷源看著沈寧的確無礙,也放下心來。“家裏把你昏睡的消息遞過來,你大伯便留下處理收尾的事情,讓我先行趕迴來了。”

    沈寧昏睡的時候,在永寧侯莊子上的蕭嶸情況卻漸漸穩定了下來。他又在莊子過了兩天,太醫說可以移動了,皇上便派人接了他迴京。

    蕭嶸被砸斷了兩根肋骨,頭上也被碎石砸傷了幾處,導致他昏迷不醒的便是後腦的一處傷口。皇後垂淚陪在東宮裏,晉王蕭崇也日日留宿宮中。

    “崇兒。”床上的蕭嶸安靜地躺在那裏,皇後守在床邊,晉王蕭崇從外間走進來。

    “母後,父皇將京中臨安堂的大夫也帶進宮來了。”蕭崇走到床前。“那位大夫特別擅長診治這類外傷病人。”

    “太醫院的太醫們難道都束手

    無策了嗎?”皇後眉間是濃濃的憂色。“不是說,太子的傷情已經迴轉過來了嗎?怎麽太子始終不醒呢?”

    “頭為一身之主宰,諸陽所會,百脈相通。太子畢竟頭部傷情最重,難免太醫不敢專斷太子的病情。所以父皇才會請來民間擅長此道的大夫,前來為太子診治。”

    “那齊王同淑妃那邊可有什麽異動?”皇後知道,淑妃、齊王心中對太子之位始終還存有妄念,這時太子受傷消息雖有對外隱瞞,可是齊王身在春獵隊伍之中親眼目睹了當時的情景,怕是早就把這個消息告知了宮中的淑妃。

    “淑妃娘娘昨日召見了娘家嫂子,鎮遠侯府的世子夫人。”蕭崇自然知道皇後心中擔憂,所以早就派人關注了淑妃宮中的動向。

    “她倒還是老樣子,一點都耐不住性子。”皇後嗤笑一聲,淑妃能在宮中立足甚至還能生下皇子自然是靠著實力深厚的娘家。“昨日便召見了,看來她們母子倒是篤定了太子不能醒了。”

    “母後也不必擔憂,鎮遠侯同世子皆是純臣,鎮遠侯也是父皇一手提拔出來的,他很了解父皇脾性,絕不會在此時有所行動的。”蕭崇說道。“這個時候,鎮遠侯府必定會避諱此事,不會參與其中的。”

    “不會最好,我忍了淑妃多年。”淑妃早年憑著深厚家世同嬌媚外貌,常年同皇後別著苗頭。皇後可以不在意皇上的恩寵多少,反正她始終都是淩駕於淑妃之上的皇後,但她最為看重的便是她膝下兩子的安危。“這件意外不是她們母子所做最好,但若是她們母子敢借著這次機會傷害太子,我拚著這條命不要都不會放過她的。”

    “母後,這些事我會替你盯著的,這不是還有我嗎?”蕭崇半跪在皇後跟前,看著皇後鬢邊散亂出來的白發,歎息道。“母後照顧好太子就好,外麵的事我會看著辦的。”

    蕭嶸此時腦中一片混亂,沈寧故去多年,他不假手他人之手將太子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太子漸漸長大,他又將沈寧兄長沈令恆招進東宮為太子太傅。

    當年沈寧難產身亡後,永寧侯府老夫人賀氏深受打擊,老人家本就年事已高,緊接著就是一病不起,不過半年後就病亡了。永寧侯並著沈家在朝為官眾人,通通丁憂迴家。

    安泰大長公主為著沈寧難產身亡之事,跪求太後給個說法。太後親自下旨賜死了德妃梁韶月,事關皇後身故之事,梁家也不敢再出聲了。

    太子生得很像沈寧,性子也像了她。小時候的他不愛哭鬧,在他

    批閱奏折時,坐在旁邊的搖籃裏總是咿呀咿呀地。待他忙完手上的事情,看向太子時,他總會咧開小嘴衝他笑起來。

    到了該要讀書開蒙的時候,太子偏不愛讀書,他朝務繁忙也沒有辦法時時監督著太子。想著沈寧的兄長沈令恆多年在翰林院任職,才華滿腹又寫得一手好字,便將沈令恆招入宮中封為太子太傅。

    永寧侯府眾人很少能見到沈寧生下的太子,本來太後是允了府上人可隨時入宮看望太子。可是和安郡主自喪女後,大病一場險些喪命,之後身子一直很差,偶爾見一次太子總會想到沈寧,迴府後便又要重病一次,之後沈懷源也再不敢讓和安郡主進宮了。

    “舅舅,舅舅。”太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沈令恆,但是沈寧身邊的朱砂和春俏始終隨侍在太子左右,她們拿了沈寧生前畫下的人像,教會了太子認識沈家眾人。太子認出了沈令恆,小短腿蹦下軟塌,跌跌撞撞地朝沈令恆跑過去。

    “殿下。”沈令恆慌忙蹲下身來,抱住了跑過來的太子,看著肉乎乎的太子,想著這便是沈寧拚著性命生產下來的孩子,不由留下熱淚來。

    “舅舅,舅舅。”似乎是來自與血脈之中的關聯,即使是第一次見到沈令恆,太子都對他十分親近。“你們怎麽才來看我?”

    沈令恆心中愧意頓生,他們恨著蕭嶸間接害沈寧身亡,連帶著太子都不想見麵。可是太子何辜,畢竟是個出生就喪母的孩子。沈令恆想著,更加抱緊了懷裏的太子。

    “沈卿,我便將太子托付與你了。”

    “皇上放心,不為別的,就為了我的亡妹,我都會好好教導太子殿下成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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