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柴寶臣帶著軍隊快速馳往寧波,這點軍隊肯定不夠對付倭寇的,因為除了神機連的二百多還有戰鬥力的士兵,其餘軍隊不足二千人,這兩千人還是將杭州前衛、杭州後衛、紹興衛、台(tāi,讀第一聲)州衛中的強壯盡數調集過來的。他還要沿途到溫州衛、處州衛調集兵士,調集兵士並不難,和汪奐大人分開的時候,汪大人將虎符給了柴寶臣。


    原來,大明沿海防衛所從明初建立,經曆不斷調整,現在製度已經比較完善。衛所之下,轄有關、寨、瞭望台、烽堠等,沿海設有巡檢司,形成一個陸海相互聯動的防禦體係。除此之外,按照製度,還應配置相應的軍馬、軍船,用於往來巡哨、配置屯田等。


    一天後,柴寶臣帶著部隊抵達台州衛,已是下午,他們淩晨就開始急行軍,總算及時趕到。台州衛在寧波北麵,靠近東海,這裏的軍事地位非常重要,是寧波衛的後衛。到了這裏,就等於到了寧波了。


    到了衛所,已經是下午了。柴寶臣看到一個士兵正在門口倚著柱子睡大覺,看他衣冠不整,手中連個兵器都沒有!柴寶臣有些氣,這個兵也太散漫了,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抓起那個士兵的衣領,將人提了起來,大喝道:“混賬,你是來當差的還是來睡覺的?”


    那個士兵睡眼惺忪,掙開柴寶臣的手,看了看,原來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後生,一把推開柴寶臣,說道:“哪裏來的鳥,敢在本大爺頭上撒尿!”


    “大膽,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的身後!”柴寶臣喝道。


    那個士兵抬眼看了看,不看還好,這一看,渾身一哆嗦。隻見柴寶臣身後站著黑壓壓的軍隊,由於天黑了,看得還有些朦朧,更是不知人數幾何,但是憑他的經驗,他清楚眼前這位被自己怠慢的年輕人肯定是個大官。自己玩忽職守、頂撞上官,被當場拿下投入大獄都是可能的。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連連請罪,說道:“小的該死,小的沒有站好崗。”


    柴寶臣一看他認錯了,也就不跟他計較了,問道:“其他人呢,怎麽我這一路上沒有見到士兵巡防?”


    那個士兵一聽,心知不妙,抬手指一指所內燈火通明的屋子,結結巴巴說道:“都在那、那兒。”


    柴寶臣“哼”了一聲,帶著一小隊士兵走進去了。望著柴寶臣的背影,那個看門的士兵知道今天有人要倒黴了。


    進到院子裏,就聽見吆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柴寶臣猜到了,衛所裏夜間當值的巡邏士兵沒有去巡防,而是聚在此處賭博。他走上前,一腳踹開大門,身上鎧甲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恍若天人。正在賭博的士兵被他的氣勢嚇了一下,隨即,幾個長相蠻橫的士兵走過去,罵道:“我倒是誰呢?原來是個雜毛小子,你杵在這裏幹什麽?”


    柴寶臣隻說了八個字:“擅離職守,論律當斬!”


    正在賭博的士兵嘩地一下靜了下來,有的收起瞧著的二郎腿,有的把腳從板凳上拿開,他們惡狠狠地看著柴寶臣,慢慢聚攏,幾個人上去就要拉柴寶臣從門口拉進來,沒想到三個人同時拉他,竟然沒有拉動。柴寶臣閃了他們一下,然後自己走進房內,環視一周,揮了揮手,一下子進來十個士兵。柴寶臣說道:“擅離職守,聚眾賭博,去把他們拿下。”


    他們中的人有的想反抗,這時有人往門外看了一眼,滿院子都是士兵,腦子“轟”地一下清醒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門外,說道:“都是兵。”其他參與賭博的士兵也朝門外看去,這才發現不妙,眼前這個年輕人惹不得,幾個激靈的士兵慌忙跪下磕頭,喊道:“不知大人駕臨,萬望恕罪!”“小的知錯了。”


    柴寶臣說道:“先捆上,等候明天發落!”


    第二天,柴寶臣很早就進了衛所,他要檢查士兵有沒有按照製度訓練。隻見士兵稀稀拉拉地坐在院子裏聊天,根本沒有人在操練。


    柴寶臣很生氣,他叫住一個士兵問道:“怎麽就你們幾個人?其他士兵呢?”


    這個小兵迴答道:“這位兄弟,你是新來的吧?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現在是十月了,正是農忙的季節,他們家裏的活多,都在地裏幹活呢。我還是昨天在忙完的,這都快月底了,今天過來看看衛所能不能發餉銀。不然的話,你連我們這幾個兵都看不到呢!”


    “你們千戶大人在哪裏?”柴寶臣問道。


    “要找我們千戶啊?他今天怕是不來了,什麽時候發餉什麽時候能見到他。”小兵說道。


    柴寶臣一聽,氣憤難當。好歹也是個千戶,竟敢擅離職守,兵士跑掉那麽多,都不去約束,真是玩忽職守。他又問道:“在哪裏能找到你們千戶?”


    “你要找徐大人啊?去他家裏啊,他家裏有四方侍妾,此時一定還在家裏賴床呢。”小兵嘻嘻地說道。


    柴寶臣問明了徐千戶的住址,帶著兩隊士兵趕了過去。拿著路引讓徐千戶的管家開了門,柴寶臣帶著士兵直接闖入,一間房子挨著一間房子搜。終於在意見房子搜到了徐千戶,他正摟著四姨太睡覺呢。一見柴寶臣走了進來,嚇得慌忙用被子捂住自己和四姨太,罵道:“你是誰?竟然闖到我的腹中。”


    柴寶臣從腰間拿出虎符,伸出手對著徐千戶。徐千戶是世襲的千戶,在官銜上屬於五品,在地方上一般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他就在官場,又是執掌兵馬的千戶,自然認得虎符,嚇得一骨碌從床上滾下來,他看著柴寶臣手中的虎符,跪好了身子,說道:“屬下台州衛千戶徐華拜見大人,敢問大人貴姓?”


    “免貴姓柴寶臣。奉欽差汪奐將軍將令,調集士兵,備戰倭寇。你認得我手中的虎符就好,速速給我調集一千士兵。”


    “啊,一千?”徐千戶問道。


    “怎麽了,一千能打仗的精壯士兵!”柴寶臣重複道。


    “沒有一千那麽多。”徐千戶說道。


    “少點也行。要快!”柴寶臣催促道。


    “隻怕少點也沒有。”徐千戶迴道。


    “什麽?你能集結多少人?”柴寶臣問道。


    “兩百,最多三百。”徐千戶低聲說道。


    “什麽?大明兵製,千戶所一千一百二十名士兵,他們都去哪裏了!”柴寶臣咆哮道。


    “他們,他們,這個……他們都逃散了。”徐千戶腦門上都是汗。


    “怎麽會跑?你這個千戶是怎麽當的?”柴寶臣質問道。


    “屬下無能治軍,有些士兵將自己的屯田賭博輸掉了,他們沒了口糧,自然沒法再繼續當兵,就跑掉了;還有的士兵被富家鄉紳雇傭到家裏做長工去了。”


    “哼,真是屍位素餐!”柴寶臣說道:“來人,先把他關進大牢裏。”


    “大人饒命啊,大人……”徐千戶隻穿一件睡衣就被拖走了。


    原來,明朝前期軍製以屯田製圍住,士兵都有自己的土地,他們在自己的田裏耕作養活自己。朝廷早有法律,凡用強占種屯田者,問罪。但是到了明朝中期,一些將領竟然不讓士兵參加軍事訓練,而把他們租給富貴人家役使,兵中強壯者占有弱小者的土地,戰死的士兵名單不上報,加上士兵不堪被盤剝,逃逸者甚重,久而久之,戰船、兵器失修,軍員缺乏,官員吃空餉的現象愈演愈烈。


    柴寶臣對明史那麽熟悉,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但眼下是改變不了這些的,隻有盡可能地利用這隨後一天的時間從寧波衛周圍掉兵才行。柴寶臣長歎一聲,不知前路當如何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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