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振國被方秋英的這種舉動驚呆了。 在他的印象裏,英子是一個多麽溫柔賢淑和善解人意的姑娘啊。現在怎麽變得如此歇斯底裏呢?


    “英子不要激動。欣欣隻不過被抽點骨髓而已。我向你保證不會影響她的健康的。”許振國隻好解釋道。


    可是,方秋英依舊搖頭道:“女兒是我的。她既然還沒有決定權,那就有我說的算。我是堅決不會讓你們動我的女兒的。”


    許振國無奈,隻好先哄哄她道:“好吧。我會盡量從其它的渠道幫你找到適合的配型。”


    方秋英這時情緒極為反常,顯然很信不過許振國,把欣欣緊緊守候在自己身邊,死活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許振國很為難,就去找主治醫生商量解決的辦法。


    不料,主治醫生一見到他走進醫生辦公室,就先講道:“根據我們對患者的詳細檢查,現她已經不適合做骨髓移植手術了。她現在隻能保守治療了。但是,估計時日不多了。”


    那個醫生的話就像霹雷一樣,重重地給許振國迎頭一擊。他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了,而是瘋地抓住醫生的脖領子,不停地痛斥他‘騙人,是庸醫’之類的話。


    現場的醫護人員一看病人家屬在辦公室裏飆了,都過來勸阻他。一時間,整個醫院鬧得沸沸揚揚的。


    後來,許振國終於冷靜了下來,方秋英又是通過那位女護士,知道了許振國大鬧醫生辦公室,以及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做骨髓移植手術了。她心裏雖然感到淒涼,但可以放心地放開了身邊的欣欣。


    當病房裏隻剩下許振國和她兩個人時,方秋英這時讓他靠近自己,並把他的一隻大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顯得很動情道:“振國,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尤其是遇到了你,我才感覺自己人生的充實和精彩。可是,我又不得不麵臨這個殘酷的現實。希望你不要為我難過。隻要你能好好待欣欣,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夠欣慰地閉上眼睛了···”


    “英子···”許振國悲痛地打斷道,“你胡說什麽?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既然這家醫院治不了你。那我就帶去北京。讓全國最好的醫生治療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呀。”


    方秋英聽到這裏,頓時淚如雨下。她隨即搖搖頭道:“不要再為我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就讓我這樣安靜地走完人生最後幾天吧。我明白自己是什麽情況。尤其這幾天裏,每一次閉眼睡覺,都預感到不能再睜開眼睛了。你又何必再折騰我去北京呢?”


    許振國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也聲淚俱下道:“英子···我還沒有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呢···你怎麽能忍心拋下我呢?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呀···”


    “振國···”方秋英勉強露出一絲微笑道,“你其實已經給我帶來幸福了。可是,幸福的日子畢竟是短暫的。我們誰都無法多貪戀它一天。但是,在人生的長河裏,隻要有過這一段的幸福,那就不枉自來這個世上一迴。”


    許振國頹喪地搖頭道:“我沒有!我還沒有跟你正式走上紅地毯呢,怎麽算給你幸福呢?”


    方秋英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你知道對我來說,什麽是幸福嗎?”


    許振國輕輕搖搖頭,並示意她來詮釋她的所謂的幸福。


    方秋英於是講道:“幸福對我來說,決不僅僅是跟你一起走上婚姻的殿堂,並快樂地相守一生。它還是當我聽到欣欣出第一次聲音的喜悅;它也是你攜著我和欣欣的手一起在公園裏的悠閑的漫步;它更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一刻不離地嗬護在我身旁時的感動。所以,幸福對我來說,就是充滿愛的平淡生活。而不是你要給我帶來多少的奢華生活。我已經獲得了我應該享有的生活,已經很知足了。雖然它是那麽短暫,幾乎是轉瞬即逝,但在我的短暫人生裏,已經成就了永恆。”


    “英子···”許振國聽到這些,不由把自己的頭深深地埋藏在她的懷裏,並哽咽道,“我僅僅為你做了這一點···真是不甘心···舍不得你離開我···”


    方秋英勉強抑製住自己的情緒,並眨了眨濕潤的眼睛道:“振國,你如果能再滿足我最後一個心願,那我雖死無憾了。”


    許振國精神一振,立即抬起頭來問道:“你還有什麽心願?快跟我說!”


    方秋英用一雙深情的眼神凝視著他,並動情道:“我想趁自己有生之日,不去任何醫院折騰了,而是做一迴你的新娘。這是我彌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心願了。”


    許振國呆愣了一下,立即堅定地點點頭:“好!我立即辦這件事。”


    許振國迴家操辦婚事,趙菲則代替他留下病房裏陪伴方秋英。


    趙菲在方秋英剛剛病時,同樣感到悲痛。可是,她突然又想到,如果她的閨蜜不存在了,那自己追求許振國就沒有任何障礙了。當她這麽一想,不由得眼前一亮。**頓時衝淡了許多傷感。


    當她再次麵對閨蜜時,就趁機講道:“英子,我知道振國很在意你,你就算再向他提出十個心願,他也不會拒絕,對不對?”


    “你想跟我說什麽?”方秋英詫異地望著她。


    趙菲這時就伏在方秋英的病床旁,並很誠懇道:“英子,我對振國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念我倆姐妹一場的份上,你就向他提出要求,當你走後,就由我來續弦。我趙菲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方秋英一聽,沉吟了良久,才輕輕搖頭道:“不行···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難道你想讓他孤身守候你倆這段感情嗎?”趙菲百般不解地質問道。


    方秋英又搖頭道:“你錯了。我是希望振國能馬上獲得一份真摯的愛情,來緩解對我的思念之苦。但是,我不能太自私,決不能把我的意誌強加在他的身上。他今後的幸福,就應該由他自己做主。”


    趙菲一看她如此固執,不由嗔怪道:“你真是一個傻丫頭。我如果來照顧你女兒的話,肯定比以後你不熟悉的女人強啊。”


    方秋英這時堅決道:“我說過了,我不能自私。”


    趙菲無奈道:“那好吧。以後靠我自己努力爭取吧。”


    方秋英聽她這麽一說,立即想起了一件事,當即問道:“振國曾經承諾你一個願望。你能不能趁我還在世時,把這個心願講出來呢?”


    趙菲遲疑了一下,才含糊道:“還是算了吧,我還沒有想好呢。”


    方秋英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不論向振國提不提要求,都要趁著我在世時,當著我的麵,跟他說清楚。”


    趙菲一愣:“這是為什麽?”


    方秋英鄭重地表示道:“我不希望振國因為我而麵對為難的事情。所以,你如果有需要振國幫忙的事情,就趕緊跟我講出來。否則,我會對振國說,你已經放棄了這個機會。”


    “別別!”趙菲連忙講道,“我怎麽能放棄屬於我的機會呢?”


    方秋英又喘息了一口,然後問道:“你想讓他為你做什麽?”


    趙菲低頭思忖了一下,終於表示道:“我要去他的公司上班。並頂替你的位置。”


    趙菲看了一眼方秋英呆的眼神,就進一步說明道:“英子你知道我跟你是一樣的專業。雖然我是專科文憑,但也有多年工作經驗了。實際能力不見得比你差。既然他公司的財務主任空缺出來了,那有我頂上去,是多麽合適啊。”


    方秋英沉思了良久,終於表示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趙菲驚疑道:“什麽條件?”


    方秋英盡量提高聲音迴答道:“不要擅自改變我的財務製度!”


    趙菲趕緊答應道:“這個沒有問題。隻要你讓我接你的班就好。”


    方秋英輕輕點點頭,她思考下一步該怎麽對許振國交待這件事。


    再說許振國迴到家後,也遭遇到一場阻力···


    原來,當他把方秋英的心願講述給老媽聽後,周雲立即拒絕道:“不行!這絕對是辦不到的。”


    許振國詫異道:“為什麽呀?這可是英子的最後心願呀!”


    周雲解釋道:“我承認英子是一個好姑娘。應該讓她走得沒有遺憾。可你真是糊塗啊。她既然活不長了,可一旦跟你舉行了婚禮,那性質可就不一樣啊。”


    許振國淡然道:“有什麽不一樣的?您隻不過想說,不和她舉行婚禮,我還是沒結過婚的單身貴族。而一旦結婚了,那我就成為‘鰥夫’了,對不對?”


    周雲嗔怪道:“你既然明白這一切,為什麽還要固執這樣做?”


    許振國神態凜然道:“能夠在她的生命最後時刻,讓她成為我的新娘,這不僅僅是她的心願,更是我的心願。如果不能跟她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她隻會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可對我來說,就要抱憾終生了。我豈能為了那一點所謂的世人稱謂,而讓我倆彼此飲恨終身呢?”


    周雲不解道:“振國,你可要考慮清楚呀。”


    許振國看了看老媽身旁的欣欣,毅然道:“我要做欣欣名符其實的爸爸,這是誰也阻擋不了的。”


    他倆的婚禮終於如期舉行了···


    方秋英已經氣若遊絲了,如果不是為了這場婚禮,她恐怕早已經挺不住了。


    許振國為了減輕她的負擔,把婚禮儀式搞得一簡再簡。並很快抱著她進入了他倆的那套新房了···


    方秋英眼睛漸漸模糊了···


    她躺在婚床上,看了看做伴娘的趙菲,又看了看女兒,就最後拚著一口氣道:“姐···我要走了···請你協助振國照顧我的女兒···”


    她的話講到這裏,就把頭往下一沉,閉上了她那雙美麗的眼睛。


    “英子!”許振國把她緊緊抱在懷裏,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


    可是,方秋英再也聽不到她的愛人的聲音了。依然一身婚紗的她很安詳地’睡‘在心愛男人的懷裏。她顯得那樣青春無邪。她當時已經二十七歲了,但二十七年的歲月痕跡並沒有掛在她的臉上。她離開這個世界時,依舊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並且,她的青春永遠不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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