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父皇便迷上了道教。


    而身為一個帝王,開始崇尚“清淨無為,寡欲不爭”,說實話,一開始我是無法理解的。


    畢竟從小,儲君之位就是懸在我頭頂的責任,我學政務,習兵法,約束自身,坦蕩磊落,一切都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日後成為一個合格的西淵帝王。


    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父皇的疏於朝政,也不明白他那所謂的“無為,不爭”。


    但我敬重父皇,所以我從未對父皇有過任何置喙。


    就像那個時候,我從未覺得,有一天,我也會做到“無為”與“不爭”,雖然,並非是在處理朝政上麵。


    出使南臨那一次,我見到了她。


    不知道該說是初見,還是重逢。


    若說是初見,我們幼時便定下婚約,那個時候我們已然相識。


    若說是重逢,她對我已經全無印象,而我對她,亦是如此。


    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影響我被蘇北寧所吸引。


    一開始見她長街救人,我心生好感,後來她性子有趣,與旁人不同,我更是將她引為朋友。


    在那時,我心中的情感還沒有任何變化。


    後來,迴了西淵,我時常會想起她,想起這個朋友。


    直到在黎城,武安侯府,我從王叔手中救下了她,那時,我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阻攔不急。


    也是從那時開始,我發現了自己對她不同的情感。


    看著她似乎沒心沒肺的睡著,我心裏麵覺得好笑又滿足,似乎自從離開南臨後,心頭缺的那一塊,不知什麽時候就被補上了。


    再後來,我同她說明了心意。


    是因為勇敢坦蕩嗎?好似也不全是,我知道,那時的開口是魯莽的。


    不過我大概是有些害怕的,關於她和洛慕川之間的流言蜚語,我並非不知道。我怕若是不說出口,會真的沒有任何機會。


    瞧,那個時候的我,分明是在爭取的。


    可是再往後,事情的發展,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她竟然是女子,而且還是王叔的女兒,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在得知這一點的時候,我是多麽高興啊!


    就像是,你渴求的一個至寶,突然一下子被送到了你麵前。


    那時我以為,我能堅定的將她接迴我的身邊,可是我卻退縮了。


    看著她那毫無喜悅,隻覺得擔憂和苦惱的目光,我心裏的歡喜瞬間被擊碎。


    她喜歡的人是洛慕川,不管她和我之間有無婚約,這一點不會變。就像……哪怕沒有洛慕川,她可能也不會喜歡我這一點一樣。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不想爭了。


    現在仔細想想,武安侯府的那一次,大概是我唯一爭取的一次。


    之後,我開始退讓,開始躲避,我不願意成為她的苦惱,也不願意卑劣的用婚約去束縛她。


    當然了,我也知道,她那樣的女子,又哪裏是一樁婚約能夠束縛的住的呢!


    西淵皇城,她當著父皇的麵提出退婚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拒絕的,但在看到她的眼神時,那種想法又瞬間煙消雲散。


    解除婚約是她所求,我實在無法不去滿足。


    嗬,聽起來似乎有些心酸。


    不過,在場相識之中,若真論起來,總歸是我的幸事。


    碧月山莊之禍,邊關之亂,乃至父皇的性命,西淵的安穩,都要得益於他們。


    她和洛慕川二人每每為西淵多做一些事情,我心中的慶幸便多一分。


    我慶幸自己沒有去爭去奪,去破壞他們二人。這並非是因為,我害怕如果爭了奪了,他們便不會再施以援手。


    我知道,在百姓和國家麵前,他們二人絕不會因為私人的矛盾而不顧大局。隻是,如果我爭了奪了,那時,我必然會心中愧疚。


    去漠北增兵的時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那個時候,一切匆忙,我急著趕赴大晟邊關,甚至來不及同她多說幾句話。


    後來,漠北歸還城池,撤兵,她返迴西淵皇城,甚至,和洛慕川在西淵皇城之中成親。


    當時,我身處邊關,雖然正因為軍情和戰事忙的幾乎毫無喘息時間,可是在得到消息的時候,還是怔愣了好一會兒。


    心頭,壓抑憋悶後,竟然又隱隱的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我在邊關,不用去參加他們的大婚,否則我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無法從容的送出祝福,害怕露出破綻。


    是了,可能不管是父皇,還是王叔,甚至蘇北寧,他們都覺得,我應該已經放下了。


    堂堂西淵的太子殿下,灑脫坦蕩,既然能夠答應解除婚約,又何懼在大婚之時,送上一句祝福。


    可是,我偏偏就是怕。


    在麵對這份感情時,我可以無為,我可以不爭,可終究,人非草木,心非頑石。


    而等我從邊關凱旋,迴到西淵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


    就算是在大婚後,他們也還送了西淵一份大禮,救了父皇的性命。


    西淵終於安定,沒過多久,父皇傳位於我,而他們又在南臨重新舉辦了一次大婚。


    我派人送了許多賀禮,但是並沒有親自前往。


    再後來,聽聞她有孕,生下皇子,王叔喜不自勝。


    我又讓人準備了賀禮送到南臨,而這一次,我同樣未曾前往。


    我時常會想起最後見的那一麵,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會不會對她說些什麽。


    可思來想去,卻又覺得,就算重來一次,大抵還是無話可說的。


    畢竟,婚約已解,她也早有兩情相悅之人,於她而言,我可以是朋友,甚至可以是兄長,但在感情這件事情上,我隻能是個局外人了。


    既然是局外人,那沉默無聲,不去打擾,不添麻煩,再好不過。


    隻是,如果往後有機會的話,還是希望能夠再見見她。


    或許那個時候,她已經兒女雙全,幸福自在。


    而我也有了妻兒,有了妃嬪。


    仔細想來,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畢竟,她還是西淵的郡主,王叔還是西淵的淩霄王。


    而我……還是她的一位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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