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可急得不行!旺兒都哭了好幾迴了,要娘親!可又能怎麽辦?”章清亭很是無奈,“我倒是天天讓保柱上衙門打聽,可這各地都遭了災,橋樑道路沖毀的不少,哪有那麽容易修通的?他們衙門裏個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就是通了,咱們也沒那麽快知道消息。糧食的事情我已經想過了,若是姨媽那兒指望不上,隻好去外頭先高價買一些了。”


    她忽地又想起一事,“我倒是有件正經事情想要跟你商量,就是小蝶落水的地方,那獨木橋已經衝垮了,能不能請大夥兒一起捐助修個小石橋起來?這成天孩子們上學,大夥兒挑擔做生意來來往往的,就那一根木頭,每迴走著總是怪嚇人的。再說那段河麵也不寬,修個小橋也不費多少錢吧?可我又怕現在大夥兒本來都遭了災,提這建議有些強人所難,所以也好意思跟外人說,現隻跟你提了。”


    “修橋?”趙成材問得仔細,“那你要修個怎樣的橋呢?”


    “你等著!”章清亭提了筆墨,畫了幾個橋樣子出來,“你瞧,也不用太複雜,就建成這樣的小石橋,又結實又牢靠,別說行人了,就是走馬過車都是行的。要是嫌石料的貴,就做成這種吊橋也行,用鐵鎖一搭,鋪上木板,兩邊都用麻繩編成護欄。走不了重貨,但是輕便的馬車行人都是可以通行的。”


    趙成材瞧了思忖半晌,“那石橋咱們這兒不一定有人會造,這種小吊橋倒是很簡單實用。下麵墊的那木板鋸幾棵樹就是了,就這鐵鏈也費不了多少錢,倒是可以托人送給孟大人瞧瞧,像有些窄些的河麵,可以修一兩座起來試著用用,確實比那個獨木橋看著安全許多。”


    他讓章清亭取來筆墨,就在床上架了個小炕桌,要給孟子瞻寫信,章清亭又道:“那你可以再提一句,現下這洪水雖然退了,但暑氣未消,還得防著時疫將至,讓孟大人早做準備才是!”


    這話說得很是,趙成材提筆加上,剛寫完了,“大哥,大嫂!”趙玉蓮牽著牛得旺忽在門外敲了敲門。


    “快進來!”章清亭一挑門簾,把二人迎了進來,見他們臉上淚痕未幹,“這又是怎麽了?旺兒又招姐姐哭了?”


    牛得旺嘴巴一癟,眼淚又在眼眶裏頭打轉了,“我想娘!嗚嗚!”


    趙玉蓮也是一臉焦急,“真是等不下去了!我想明兒迴去一趟,旺兒就請你們多照看些。”


    “就不能再等幾天麽?”


    “等不了了!”趙玉蓮心急如焚,“這一個是鋪子裏的糧食也不夠了,再者說,姨媽就她一個人在那兒,這麽多天都沒消息了,我真是放心不下!她把得力的人全安置在這邊了,萬一那邊要是出了個什麽事,她一人可怎麽應付得來?”


    “我才跟你大哥也說起姨媽那邊的事呢!”章清亭問趙成材,“這能有什麽法子麽?老這麽等著確實也讓人太焦心了!”


    趙成材想了想,“要不這樣,去衙門問問有沒有去那邊報信的官差,若是有。就請人家捎個信,若是實在沒有,迴來咱們再想法子。就是要去,也不能讓玉蓮你去,肯定得是找兩個年輕會水的小夥子去,萬一有什麽,他們也好應對。”


    “那我現在就去!問準了話,我好去僱車!”趙玉蓮急匆匆地就要走。


    “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章清亭正要去換衣裳,趙玉蓮卻攔著她,“算了,大嫂你這兒本來就沒人了,就姐姐和張大嬸兩人在下頭照看著,大哥有個什麽事還得叫你,我不過是過去問句話,又不太遠,去去就迴來了!”


    “我也跟姐姐去!”牛得旺緊揪著她的衣袖不放。


    章清亭想想,這大白天的,路上都有人,料那薛子安也不敢作怪,便由她去了,把方才趙成材寫的信拿給她,“把這個帶去給縣太爺,就說是你大哥讓送的,好歹也算件差事,旁人問起來也好說。你去了就找青柏打聽,隻要能幫得上,他應該會幫忙的。”


    趙玉蓮答應了,拉著牛得旺一起走了。


    屋子裏兩人相顧嘆氣,這一場大雨,真是把人攪得雞犬不寧!


    趙玉蓮帶著牛得旺到了衙門,通報之後,卻是青柏不在,青鬆也不在,“全都被出去辦事了,現在倒是孟大人在,你要見麽?”


    趙玉蓮想想,雖說為了這麽點小事就來煩父母官太不應該,不過此時情況緊急,也隻好碰碰運氣了,“那就請您幫忙通報一聲,我這兒有家兄的一封信要轉交大人,還想請問一下有沒有去王家集的官差,想請人帶個平安。您問問大人得不得閑,若是得閑就見上一麵,若是不得閑,勞煩您再出來跟我說一聲。”


    差役拿了信,進去傳話,時間不長出來道:“大人那兒正忙著,問你有沒有空,若是有空就等他一會兒。”


    那就等一會兒吧!趙玉蓮道了謝,帶著牛得旺進了偏廳,直等了快小半個時辰,才見孟子瞻進來。他的臉色雖比大雨那兩天好些了,還是非常憔悴蒼白,一路走還一路幹咳。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孟老師好!”牛得旺倒是規規矩矩給他先鞠了一躬,孟子瞻在書院裏授課,學生們都認識了,孟子瞻也不讓他們稱大人,說既進了書院,便也就是個普通夫子,學生們都以老師相稱。


    孟子瞻點頭微笑,“牛得旺,你怎麽哭過了?是想你母親了吧?”


    牛得旺點了點頭,小鼻子又覺得酸溜溜的,“孟老師,我娘都好些天沒來了!”


    趙玉蓮也上前見了禮,見孟子瞻似乎有話想說又不太好說的樣子,想來王家集那邊可能情況不大好,慡直問道:“孟大人,若是有那兒的消息,您不妨直說!都這麽些天了,那邊一個過來的人也沒有,我們心理也有準備了。”


    孟子瞻點了點頭,也不避諱牛得旺了,直接說了實話,“確實不太好!我今兒上午才收到公文,王家集那一塊兒賑災不利,當地百姓四處逃散,現在郡裏府台大人剛派了人過去接管,具體情況如何,還未可知。你們若是想要迴去,我是不贊成的。先不說危險了,關鍵是你怎麽知道人還在家裏呢?萬一過去又撲了空,那可怎麽辦?”


    趙玉蓮一聽更著急了,“姨媽她要是出來了,沒可能不到我們這兒來呀?她又能上哪兒去呢?”


    “你先別急!我們鄉的路也是這幾天才陸陸續續修通的,她若是先去了外地,再往這邊繞,估計也得個一二日工夫才能進來。我勸你們倒不如再耐心地等上三四天,等那邊有了明確的情況了,再迴去不遲!趙姑娘,我知道你們著急,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不能為了尋人,再搭上幾人吧?”


    趙玉蓮真是快愁死了!可孟子瞻說得對,若是王家集那邊情況還未明朗,貿然讓人迴去,那不是害了人家麽?若是自己去,大哥必定不肯的。唉,說不得隻好再等等了,“多謝大人相告,那我們這就不再打擾,先告辭了!”


    她轉身待走,孟子瞻起身相送,“迴去幫我謝謝你家大哥……”忽地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半天才喘過氣來,沙啞著嗓子道:“不好意思,他提的那事情我已記下了,讓他在家好好養傷,若是再有什麽好建設,一併請送了來!”


    趙玉蓮應允,卻遲疑著問了一句,“大人這咳嗽聽著委實有些厲害了,公務雖然要緊,但也請多多保重!”


    孟子瞻一笑,甚是不以為意,“哪裏閑得下來?不過是這麽著,咳幾聲就完了。”


    趙玉蓮想想,停了腳步,“若是大人信得過,可否請坐,小女子倒學過幾個土方,也有治咳嗽的,不敢說除病,暫時止咳的功效還是有的。”


    哦?孟子瞻訝異了,“趙姑娘還懂岐黃之術?”


    牛得旺幫著腔,“姐姐拿小針治病很厲害的!每迴隻有一點點疼就好了!”


    趙玉蓮從衣襟上取下一枚小小的繡花針來,“岐黃之術倒是不懂的,隻是跟人學過紮針刺血的法子,也就會治個咳嗽風寒,止疼鎮痛。因旺兒小時特別怕苦,每每病了都不肯吃藥,故此才特特去學了這個。倒是在他身上應用過不少,還算靈驗。”


    那就試試吧!孟子瞻有些好奇了,“我是坐下還是站著?”


    “大人請坐!把袖子挽起既可。”


    孟子瞻依言行事,就見趙玉蓮運針如飛,迅速地在他手上少商、孔最穴等穴上相繼挑刺而過,擠出的血盡是黑的。孟子瞻雖不會治病,但也習過武,一見那幾個穴道,便知走的是肺經一脈,還是有些道理。看黑血出來,定是排毒化淤了。


    正想著,趙玉蓮卻又手疾眼快地拿小針在他耳朵上紮了一下。耳朵敏感,孟子瞻冷不丁吃了一驚,卻是慣愛開玩笑,“趙姑娘別給我紮耳朵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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