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這世上活著的人,有幾個是好死的


    她的目光自唐承悅的手上挪迴,每個人說話時總有那麽一些習慣性的動作,真誠時、虛偽時。


    這個動作已經暴露了他說這句話時有幾分虛,她心知肚明,“唐總請迴吧,你利用我,我明白,子琛也明白。他不是傻子,會那麽容易的就讓你利用麽?必然有他的道理,還有你的太太和女兒,不要把事情做絕,說到底這是誰做出來的孽,你應該來承擔。”


    唐承悅點了點頭,長歎了聲,眼底似盛著滿滿的悔意,小聲的:“是,我錯了……我現在真想倒迴那時候,和你母親,和你……”一笑,又停住,眼裏露出一層薄薄的滄桑感。


    注意到蘇昀沒有任何反應,他又忽然醒悟,音量高了幾個分貝:“今天來真的是隻是想看看你,前些日子對你所的一切,我很抱歉。那時候怕這事爆開,怕丟人,怕家庭分散。現在已經弄得是人盡皆知,一直害怕的事情也不過如此……天也沒踏下來,也沒人拿刀指著我,一切依舊。我是真的很抱歉,對你所做的一切,對你媽所做的。”


    他彎腰從桌子底下抽出那張蘇昀當日扔下的支票,放在桌子上,“拿著吧,早晚用得上。”


    起身,離開。屋子裏又恢複了寧靜,打開的窗簾飄進縷縷的清風,吹著簾子搖擺,吹著屋裏冷清清的,桌子上那薄薄的支票,吹得晃了又晃,要掉地上卻又沒有。


    真的很累,全身都涼,躺著,拿薄毯把自己蓋住,再也不想動一分。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不,或者說這一天早晚會來,就像米袋的口,隻要拆開了線頭,隻需輕輕一拉,嘩啦啦的瞬間釋放。所有低潮情緒的原由劈裏啪啦的襲來……


    累。


    ……


    麗鶯娛樂。


    下午兩天,像是有預謀的一樣,關於諾依依之死盡數被爆,然後網上關於諾依依夫婦和麗鶯旗下原藝人柏遠之間的恩怨情仇。被網友扒得一板一眼,像是他們親眼見過的一樣。


    柏遠現東家找上門來,與夏鶯商量此事的對策。


    夏鶯很後悔,當日沒有聽取兒子的話,與柏遠徹底決裂,既然解了約,他原先簽的那些工作也一並解了。也不至於現在給公司帶來這麽多的麻煩和負麵新聞。


    柏遠與諾依依相好時,他還在麗鶯,還是身價極高的影帝。


    柏遠失蹤聯係不到,合作方的負責人打電話到這裏來,吵著賠償。夏鶯一個頭兩個大,與公司的各領導們開了一個兩小時的會議。不知是最近想得太多還是怎麽的,眼皮直跳,整個人也說不出來的難受。


    “去海南找,他要是死了,抬也要把屍體給我抬迴來!”啪地一聲把文件夾扔在辦公桌上,臉肅穆而冷厲。


    “是。”聽命行事。


    夏鶯最見不得那種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人,無論男女。做什麽事,隻要你開了口,就要負責,就要承擔。扔下一堆工作,消失不見,這行為,她非常不能理解。


    電話打來,是秦子玉的,她趕緊接。


    “到醫院了嗎?你爺爺怎麽樣?”


    “我們才剛剛到,爺爺非常不樂觀。子琛在裏麵陪著他……醫生說,爺爺撐不過五天。媽,明天你和蘇昀蘇風一起過來吧,剛爺爺醒了……有什麽恩怨都放下,我們送爺爺最後一程。”秦子玉頓了一下,又道:“媽,最不濟……蘇風也要在,是不是?”


    夏鶯沒有說話,掛斷,下樓 。


    迎麵走來她的秘書,“夏總,外麵好多媒體記者。還有柏遠的粉絲,他們說是我們公司把柏遠害成這樣。沒有管理好藝人,導致出軌……您要出去麽?”


    “嗯。你以我的名義通知他們,過兩天我會開一個新聞發布會,解釋此事。至於那此無理取鬧的粉絲,報警吧。”


    “是。”


    乘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打電話到安保部:“到公司大門口,護我。”


    上車,從停車場上來遠遠的就看到許多人圍在一起,好多個門衛正在疏通。她按了一下喇叭,聲音很刺耳,這一聲響,足足二十個保安扒開人群,攔著硬是讓了一條道來。


    夏鶯掛擋,衝了出去,加速,拐彎,一氣嗬成。走了兩百米,看到一群舉著紅旗的人和保安打了起來,那應該就是粉絲吧。


    腦殘粉們,總是這麽的不分青紅皂白。


    電話又再次震動。


    “什麽事?”


    “老夫人,秦總剛剛打電話到了我這裏,問我……”


    夏鶯利落的拐彎:“什麽都不要說,不許說給他聽。他爺爺病危,讓他好好的陪陪爺爺。”走不開,說了也是幹著急,秦老爺子最寶貝的就是他那兩個孫子。


    李利嗯了聲,其實他也是這麽想的,否則剛剛秦總打電話來,他就已經說明。


    四點半,該去接蘇風。


    這一天天的,不給個消停。


    ……


    電話真多,夏鶯開始有些煩燥。


    “說!”


    “夫人,我是碧水園的門衛。有人要硬闖,我攔不住 。”


    “穩住他,我馬上就來。”夏鶯打足精神,加了油門,漂亮的車尾燈快速竄過城市的街道。


    到達碧水園,遠遠的就看到範以煙。夏鶯也算是沒有看低她,至少她沒有和門衛動手,比唐玥還是要聰明一點的。


    “怎麽,要進去?”她下車,開口。黑色的女士西裝,那種鋒芒的氣勢立馬顯了出來,尤其是和一身裙子的範以煙站在一起 。


    範以煙抬手抹了兩下頭發,臉上沒有笑容,唇角繃著,指著裏麵的房子,語氣微尖酸,“你現在還藏得住蘇青?你和她是朋友,我們一樣也是朋友,你非得為了她與我為敵?”


    夏鶯扭了一下唇,精致的臉因為光線的照射,不怒不笑,卻有一種生疏的距離感。


    “老實說,我現在也討厭蘇青,相當討厭。但是我曾經也和她做過交心的朋友,那時我幫了她,出於情義。現在我幫她,是看在我兒子的麵子上,怎麽說她也是蘇昀的媽。你見她也不是不行,可是你的包裏若是藏著刀,我怎麽能讓你見?”


    範以煙一愣 ,“你怎麽知道……你……”


    “你剛剛不是說了,我們也曾做過朋友,我也曾把你的女兒當成我自己的女兒看,怎麽說,我也是用了心去了解你的。”


    範以煙死死握著拳,看著夏鶯一字一句,語氣憤恨至極:“我不該捅了她麽?她就是該死!如果不是她,我每個夜裏醒來都不會恨到牙癢!如果不是她,我會過得多幸福!她壞了我的家,她的女兒也害了我的女兒,你說,我能放過她?”


    夏鶯不著痕跡的朝後退了一步,怕她的口水噴到自己的身上來,相比於範以煙的情緒激動,她倒是淡定了很多,眉鋒間沉穩,風輕雲淡。


    “日子過得怎麽樣,不能怨別人,是自己過的。當年你發現唐承悅有心愛的女人時,你何不選擇離婚呢?那時候你舍不得你範家給他的家業,你舍不得錦衣玉食的生活。你選擇了妥協,又心高氣傲的咽不下這口氣,不是折磨你自己折磨誰?”


    “而且你這一切痛苦的來源來自你的老公,婚外情是兩個人相互的,蘇青也是受害者。你若真想出氣,去找唐承悅,不要在我這小區門口義憤不平,會讓別人看笑話 。”


    範以煙的身體都繃得直直的,夏鶯的勸說不僅沒起到作用,反而更讓她想起那惡心的女人。


    那些年,她是真的以為蘇青和她的女兒,一起死了。後來蘇昀出現,蘇青一點消息都沒有。現在這母女二人都出現了……再一次攪亂她的生活,該死的!


    “不要讓她進來,給我看好。”


    這聲音打斷了範以煙的遐想,迴神看到夏鶯已經進了小區,剛剛那句話是囑咐門衛,而門衛也來了三個,人高馬大。


    範以煙頓時氣得要瘋,舉著名貴的包,咣咣砸著別墅小區的高檔大門,臉色很難看,衝著裏麵尖聲吼著:“夏鶯,你這麽維護著小三,你會不得好死的!!!”尖銳的嗓音劃破了天跡,驚著了最近一棟房子主人養的小鴿子,在籠子裏撲扇飛舞著翅膀,惶惶不安。


    夏鶯站定,迴頭,在柏油馬路上,挽 起的頭發,依舊那麽高高在上,她微勾起唇角,“這世上活著的人,有幾個是好死的。迴去吧,不要折騰,你是見不到蘇青的。”


    轉身,進去,拐彎,朝她兒子的房子走去。


    範以煙的胸腔裏堆滿了怒火,十幾萬的包毫不顧忌的朝大門上砸,好像這樣能泄氣一樣。


    “啊!!”放聲尖叫,哐啷,包裏的水果刀掉了出來,砸到大門底部的金屬材質上,清脆的像在怒吼。


    ……


    夏鶯進去,蘇青正從樓上下來,臉色發白,緊咬著唇,眼晴還是紅腫的。一見到她這個樣子,夏鶯的怒火又崩了上來,真是怪了,麵對範以煙那人,她都能把情緒忍得很好,可蘇青……


    哭什麽,有什麽好哭,這一切不都是她自作自受麽。


    若沒來這個城市,若那一天聽了她的話,離開了,這些又怎麽會發生。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蘇青鞠躬,瘦弱的身子微顫,想必是剛剛在二樓看到了那一幕。


    夏鶯的臉上沒有一絲稱得上平淡的表情,深沉的陰涼 ,居高臨下的:“如果殺人不犯法,我也想拿把刀把你腦袋剝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


    蘇青蒼白的唇,蠕動幾下,不知要說什麽,卻又放棄。


    “和蘇昀聊了什麽?”她坐在沙發上,讓蘇青也坐。


    起碼有一分鍾的時間,屋內是窒息的,寂靜如停屍房。夏鶯緊繃著臉,體內的情緒都正在極力隱忍,蘇青在一陣沉默後,開口:“我讓她離開你兒子。”


    “嗬,你憑什麽說這話,你有什麽立場。”夏鶯嘲諷著。


    “你不會喜歡她的,永遠都不會喜歡的,不是麽?一個家庭光靠一個男人的寵愛是沒有用的……尤其是你這樣強勢的人。況且,你也有這樣的經曆……”


    夏鶯的目光驀然利了幾分!就像心裏的疤被人觸動,這的確是她心裏的疼。就因為秦遠山與秦文箏的拗執,所以才導致他們父子倆的關係,越來越差。就因為她,至死都沒有和好,鬧得太僵。


    夏鶯總在想,她獨立自強,不依靠任何人,在社會闖蕩,行事果斷,能征服她的男人,少之又少。嚴於律已,臉蛋和身材都不錯,為什麽秦文箏不同意。你不同意又怎麽樣,你兒子喜歡就夠了。


    與我同度一生的人,他叫秦遠山。


    她一直這麽想的,直到真正成了家,成為一家人後,直到秦文箏每年的生日都把她拒之門外後,她才明白,‘一家人’的重要性。


    這種情緒久了,心裏好像產生了一種偏執。她不想因為一個女人,和兒子餘下的生活,都在冰點中過。更何況,蘇昀又哪點兒配得上她的兒子。


    “不好意思,可能說到你的痛處了。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蘇昀嫁給誰都行,我也不想她嫁給你們家。我說,如果她不離婚,我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夏鶯驚了一下,似乎很意料不到蘇青會這樣做。


    半響後,她猛然狂笑起,眼淚都在往出淌……蘇青垂了下頭,臉色還是不好,但那個平靜的人換成了她。


    笑夠了,夏鶯拿紙巾擦了下眼角。繼爾,那些隱忍的怒氣咚的一下噴發出來,再也克製不住,抬手,巴掌就煽了下去!


    “我真是高估了你,原來你連個人都不是!”夏鶯咬牙切齒,瞳孔因怒氣而腥紅。


    這一巴掌用的勁太大了,直接從沙發上掉了下來,她起身,拉過垃圾桶,吐了一口血水。起身,唇角還有血絲,“這不是你想要的麽?你和你兒子終究是一條心的,她一個沒任何背景的女人嫁過去,遲早會是個悲劇不是嗎?秦子琛那樣的人,又怎麽會真的隻對一個人好。男人有幾個是可靠的,包括我那個老實的人民教師,不是一樣的背著我偷人!”


    “說起道理來,你還真是一套一套的!蘇青我現在非常後悔當年救你 ,讓你早日死在範以煙的手下,這樣最好!”她起身,欲走。


    蘇青往前跨了一步,太急, 忘記了 前麵有茶幾,膝蓋撞到了上麵。


    “那你呢,準備把他們怎麽樣!”


    夏鶯沒有迴頭,她不想再多看一秒蘇青那張臉,語氣的嘲諷濃得很,“你都要以斷絕母女關係來威脅你女兒兒離婚,難道你還指望我這個毫血緣關係的人,對她仁慈不成。”


    走了幾步又停下 ,依舊冷凝:“你放心,隻要她同意和你斷絕關係,離婚時,我會讓她體麵點。”


    五分鍾後,蘇青像是失重般重重的坐在沙發上,臉如死灰。


    ……


    走南闖北,人性的險惡的卑劣,她見的多了。但發生在蘇青的身上,她還是意外了一下。意外過後,卻又……釋然了。那種低智商又心狠的人,還指望她良心發現嗎?當年能拋下那麽小的女兒,現在卻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的後遺症,而……


    也罷,這樣也好,其實也挺符合她的意願,原本她就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或許她當年把蘇昀拋下是對的,讓蘇昀養成了越挫越勇的性質,否則……


    夏鶯爬在方向盤上,做了好幾次的深唿吸,才忍著了剛剛的情緒。可能當年的秦文箏說得對,那種獨立自強隻要事業的女人,心是冰做的。蘇青那樣對蘇昀,她隻是可恨蘇青用了這樣的手法,可對蘇昀竟沒升起半點的同情之心。


    十分鍾後,情緒穩定,才啟動車子。


    半小時後,在到達家門口之前,李利再次打來電話。


    “夫人,蘇風失蹤,我看了道館的監控,是兩個小子把蘇風擄走,初步估計是唐玥。”李利的語氣很急很燥。


    夏鶯也有些慌,一腳刹車踩去,車子停在路中央,“那就趕緊去找唐玥,寧可找錯,也絕不能錯過!”


    “據我所知,唐玥有吸毒的跡象,前兩天我還看到戒毒所的人進出唐家。現在這事兒爆出來,唐玥肯定想瘋狂的找蘇昀麻煩,蘇風是最好的選擇。”


    “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找蘇昀,把她給我帶上,一起去見唐玥!”


    “是。”李利掛掉電話,又給蘇昀打,因為怕蘇昀驚慌失措,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打不通,提示對方已關機。


    李利趕緊開車,直奔小區。


    夏鶯開車掉頭,再一次迴到碧水園。進去,“跟我走!”


    “……是出了什麽事嗎?”她在蘇青的臉上看到了絲慌亂。


    “當然,我要用你的命去換另一個人的!”她出去,發現蘇青並沒有跟上來,迴頭,“不願意?”


    蘇青愣了下,連忙搖頭,“我欠你太多,一條命而已。”


    夏鶯微愣,不是她說的這句話,而是她說‘一條命而已’時臉上露出來的笑意,有一種輕鬆感。但時間太緊,已無暇多想。


    上車,撥通了範以煙的電話:“蘇風是不是在唐玥手上?告訴我地點,我把蘇青交給你。”


    蘇青坐在副駕,麵上平靜,手卻攥成了拳,手心裏有汗蜜出來。


    “你現在有選擇嗎?我怎麽會騙你……好。但是在我見到蘇風時,我要他毫發無傷!”


    “好,我立馬就來,希望不是假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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