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桐撇下劉敏章,徑直奔向事業部,一路上都覺得劉敏章的目光在盯著自己,她既不想讓這一位無端猜測,又放不下養病的那一位,心下矛盾且雜蕪了一絲慌亂,便悶頭猛走到事業部一把推開門,卻險些撞上一個人。

    門裏的那人駭得驚唿一聲,趕忙往後躲閃,舒雨桐定睛一看,卻是田蓓蕾!隻見那姑娘瞪了一雙又圓又大的杏仁眼,扶門而立,滿臉的驚訝。

    舒雨桐一手拍撫自己胸口,一手輕輕擺動向蓓蕾表示歉意,嘴裏長長唿出了一口冷氣。然而田蓓蕾高分貝的尖叫聲,還是把一屋子人,連同走廊裏的一幹人全部定格了若幹秒。

    這田蓓蕾長得可是恰如其名,五官漂亮,衣著時尚,性格尤其特別陽光,乍一看上去,確實是一株鮮豔欲滴、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

    田蓓蕾的父親算是一位成功的商人,膝下隻這麽一位千斤,家教雖嚴,卻終究寵愛有加,故而田蓓蕾從小便養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敢說敢想敢做敢為的假小子脾性,喜歡看功夫片,喜歡讀武俠小說,喜歡穿中性服裝,骨子裏崇尚江湖義氣,待人接物尤顯得豪爽奔放、無所顧忌,所以如果從內裏看,這“蓓蕾”就又有那麽幾分像是渾身帶刺的仙人球了。

    也許正是性格差異才會相互吸引吧,舒雨桐倒是從心裏蠻喜歡這個大大咧咧、滿不在乎、說話辦事都有那麽幾分橫衝直撞的“蓓蕾”。

    幾個月前,大學畢業的田蓓蕾應聘來到新東方,一進事業部便對溫文爾雅的舒總經理頗為欣賞,把她當作富有才華的女強人來崇拜,前些日子田蓓蕾又被提為總經理助理,薪資待遇提高了,辦公條件改善了,同事也另眼相看,更使田蓓蕾覺得舒總對自己有提攜之恩,於是常常會冒出一種不惜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的衝動!

    就在半分鍾前,田蓓蕾接到了林克峰打來的電話,說要找舒雨桐,當時舒雨桐正在隔壁業務部和劉敏章談事情,田蓓蕾聽出電話裏林總的語氣顯得有些焦慮,也就跟著焦慮了起來,一撂下電話,便立即拉出一副百米衝刺的姿勢,心急火燎地就要直奔業務部,不想卻在門口撞上了舒雨桐。

    舒雨桐穩住了心跳,剛想開口,田蓓蕾早已杏眼圓睜,急急忙忙上前打斷了她:“舒總!我正要找您去呢!林總來電話了!請您一個小時後到總裁室議事!”

    一小時?不是還有60分鍾麽,慌什麽?看田蓓蕾的神經倒顯得比被找的舒雨桐還要緊張幾分!舒雨桐哭笑不得的淡淡應了句“知道了”,正待要邁步進事業部,卻又被身後的一個聲音喚住了。原來是餐飲部總經理郝成全想請舒雨桐一起過去看看他們新設計的領位員觀瞻服,舒雨桐略一沉吟便爽快的答應了,於是便帶了已有幾分雀躍的田蓓蕾隨著郝成全去了。

    炎炎夏日裏,酒店的業務在有序展開,國內日益升溫的旅遊熱、展會熱、培訓熱,使得傳統的經營淡季呈現出了淡季不淡、旺季更旺的喜人趨勢。

    就在這日漸炎熱的季節裏,集團傳來了消息:

    為了迎接建國五十周年大慶,十月一日國慶節當天晚上八時至十時半,北京天安門廣場將舉行由首都各界人士和民眾約幾十萬人參加的國慶焰火狂歡晚會。在晚會前半場以及三次燃放焰火的間隙中,廣場上的幾十萬民眾將在統一播放的16支舞曲的伴奏下,共同跳起由16個集體舞串聯而成的國慶組舞。東方集團奉命與京城酒店協會麾下的數百家企業共同組建成數千人規模的行業方陣,於晚會當天在天安門前的金水橋畔載歌載舞,與首都人民和全國人民一起歡慶節日。

    任務層層分解到了東方集團,便被高度濃縮了:

    7月上旬,集團牽頭組建由各公司百餘人參加的東方集團舞蹈分隊,男女隊員各半;

    7月上中旬,從確定的舞蹈隊員中先期抽調10男10女,作為小教員,由國慶晚會總指揮部指派的舞蹈老師教授集體舞;

    7月下旬至9月上旬,小教員迴各單位普及集體舞;

    9月中旬,全市將舉行幾次國慶晚會集體舞大型合練,晚會各分指揮部將按照行業方陣分別進行集體舞的檢查、評比和驗收活動;

    9月下旬,國慶晚會總指揮部將舉行兩次實地彩排和一次實時預演,以正式迎接國慶節的到來。

    任務落實到了新東方酒店,又被進一步肢解了:

    酒店抽調男女員工各10人參加集團國慶晚會舞蹈分隊,並從中指派一男一女兩人為小教員提前參加培訓,負責對其他18名舞蹈隊員進行訓練,屆時參加合練和預演。此外,新東方的小教員(女教員由集團戴帽指定為舒雨桐,男教員新東方自定),從7月上旬開始到集團參加小教員舞蹈集訓。

    林克峰接到集團的紅頭文件後,便找來鮑玉良商議,兩個人確定:此項工作按照集團的統一部署,由酒店工會牽頭組織落實。

    因為鮑玉良中午安排了一個活動,兩個人簡單碰了碰,就直奔事業部而去,想抓緊時間找舒雨桐商量一下參加小教員集訓的事情。

    鮑玉良一邊走,一邊提出了自己的一大堆看法:

    “林總,這純屬政治任務,咱們本該無條件服從,別的什麽都好說,我就覺得最好不要抽調舒總去跳舞,更不要去當什麽小教員!您能不能跟集團協調一下,換個別人去呀?那怕是柳子君也行啊!因為如果她去跳舞,業務部的事兒我還可以抓起來,可事業部舒總那兒就不行啦!您看目前田助理剛到位不久,經驗少,幾乎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事業部裏裏外外基本上就是舒總一個人在那兒單打獨鬥,而且業務部柳子君那兒她還要幫著罩一眼,這一抽出去跳舞,就得將近三個月時間,她一個人可怎麽分得開身呢?這一個人即便渾身是鐵,又能打出幾個釘子哩?”

    林克峰卻主意已定,曼聲勸道:“玉良啊,這可是政治任務,十年一遇啊!首先,不是隨便什麽人想參加就可以參加的。其次,若想參加,除了會跳舞,還得經過政審!此外,舒總抽出來當小教員,也不是我的意思,是集團楊總點的將。所以咱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麽樣補台吧。我估計不會三個月都是全脫產,一開始可能占用時間要多一些,後兩個月會鬆弛一些,舒總那兒還是能勻出一些時間來的,你我多搭把手也就都有了!再說,羅義之就要康複上班了,劉總迴到業務部後還可以反過來幫事業部一把哩!”

    鮑玉良見他決心已定,也隻得準備罷手,卻還是有點兒不甘心:“這不像搞活動、寫材料,非她舒雨桐不行,這不就是跳跳舞嗎?難道一定要抽咱們的高管嗎?再說舒總也不是小青年啦!愛跳舞的年輕人多的是,哪怕多抽幾個我也沒意見嗬!”

    林克峰笑著解釋道:“玉良啊,楊總剛才追過來一個電話,說舒總不光要當小教員負責培訓其他隊員,還要作小教員的領隊,集團這20名小教員還有一個很艱巨的任務,就是要承擔咱們整個行業方陣的文藝演出任務,他們要在晚會前半場放煙花之前表演舞蹈節目呢!”

    鮑玉良愣住了:“啊!表演舞蹈節目?那舒總她得跳多少個舞啊?她行嗎?”

    林克峰嗬嗬笑道:“行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舒總可是非常喜歡跳舞,跳的也非常好,集團工會汪主席點了名要她當小教員的領隊,就是為了保質保量完成任務,到時候咱們集團的舞蹈分隊可是在一個數千人的行業方陣裏表演節目呀!”

    鮑玉良有些疑惑地望著林克峰突然問道:“林總,您看過舒總跳舞?”

    鮑玉良的記憶裏,在一般社交場合中,林克峰一向都非常拘謹、低調,甚至有些古板,頂多就是打打乒乓、釣釣魚而已,從來沒聽他唱過歌,更沒見他跳過舞,他又是打那兒看見舒雨桐跳舞的呢?

    林克峰微微一怔,緩緩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兒了。”林克峰的眼裏閃過了一片柔和,驀然憶起多年前舒雨桐年輕婀娜而略帶羞澀的舞姿,不由銜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鮑玉良見此,幾分誇張的笑道:“哦!這麽說倒是我有些官僚了?我還真的不知道舒總是個舞蹈家呢!這迴倒有機會見識一下嘍!”

    這時身後突然爆出一聲嗔笑:“啊哈!兩位領導背後又說人家什麽壞話呢?”

    兩個人忙迴頭,隻見舒雨桐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含笑望著他們,身邊還戳著一個滿臉稚氣的田蓓蕾。

    舒雨桐今天穿了一件圓領窄袖、束腰散擺、孔雀藍與沙灘褐兩色相間的紗質連衣裙,整個人顯得風情別致、優雅時尚。

    田蓓蕾則是一身的青春氣息:白色純棉無領無袖的短款體恤,外加露出膝蓋的白色純棉五分褲,陽光清新且朝氣勃勃。

    巧合的是兩個人腳上都穿了白色涼鞋,隻不過舒雨桐穿了一雙精致的羊皮鏤空坡底鞋,田蓓蕾則是粗線條的平底帆布涼鞋。

    林克峰靜靜地看著舒雨桐,間或望一眼田蓓蕾,笑而不語。

    鮑玉良看一眼林克峰,嘿嘿笑著上前答道:“就是借我一個膽兒,也不敢當著林總的麵兒說咱們舒總的壞話呀!我和林總正要找舒總商量一下國慶晚會的任務怎麽落實呢!”

    舒雨桐微微一笑,輕輕問了句:“是不是要成立舞蹈隊呀?”十年前她在集團總裁辦時就參加過國慶四十周年的狂歡晚會。

    林克峰含笑點點頭,他依然清晰的記得十年前的那次盛況空前的國慶晚會,當時林克峰是集團國慶晚會舞蹈隊的副領隊,領隊正是楊致遠。

    舒雨桐嫣然一笑,輕快的說道:“那我第一個報名參加!”

    鮑玉良吃了一驚!在他的印象中,舒雨桐從來都是被動地聽從和服從組織的安排,可從沒有主動站出來爭搶任務的呀!

    林克峰戲謔地轉過頭衝著鮑玉良眨了眨眼,意思是說:你看看,隻要一說到跳舞,任誰可是都攔不住她的,即便渾身隻能打一個釘子,人家也是鐵了心嘍!

    鮑玉良一臉苦笑,幾分無奈的晃了晃腦殼。

    舒雨桐看看林克峰,又看看鮑玉良,立刻明白了,便知趣地轉向鮑玉良,半是起哄半是乞求的嬉笑道:“鮑總啊,求您啦!‘不看僧麵看佛麵’,您就照顧一下人家的天生特長,同意了吧!我保證一定盡量安排好份內的工作,力爭做到革命、生產兩不誤!”

    鮑玉良望著一臉調皮的舒雨桐詭異地一笑,突然問道:“你倒說說看,這‘僧’是誰?‘佛’又是誰呀?”說完還別有用心地瞥了一眼林克峰。

    林克峰依然含笑不語,隻淡淡地望著舒雨桐。

    舒雨桐愣了愣神兒,剛開口說了句“鮑總……”,站在一邊的田蓓蕾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潑潑辣辣的開了腔:

    “鮑總!林總!我們舒總的意思是請領導們放心,我們事業部的各項工作一定會安排得井井有條、妥妥當當的,做到跳舞、工作兩不耽誤!兩位領導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們舒總可是個舞蹈家哩!那舞跳得可棒啦!如果讓舒總去了,不僅能給咱們新東方撐門麵,而且還顯得咱們酒店人才濟濟、多才多藝!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就請兩位領導答應我們舒總的請求吧!”

    田蓓蕾的語速非常快,兩片嘴劈劈啪啪的幾乎沒有停頓,一口氣說了這一大篇。

    眾人聞聽了,不由都轉了頭去,齊齊的打量這位田助理:咦!這姑娘倒真是快人快語、仗義執言呀!雖說有那麽點兒唐突,倒也蠻有些主動決策、參政議政的意識哩。

    三個人的突然沉默和審視,倒把田蓓蕾弄了個大紅臉:“怎麽?你們不相信我說的嗎?我以前真的看過舒總跳舞的呀!她跳過……”

    “哈哈哈!”眾人見姑娘急得掙紅了臉,不禁齊聲笑將起來。

    事情正如林克峰所預料的那樣,7月份集團的小教員集訓一律為半脫產,每天下午兩點到六點在集團大會議室排練,集訓時間共三周,也就是說每天的上午外加晚上,舒雨桐還是可以抽出時間和精力妥善安排事業部的各項工作的。

    與此同時,羅義之已經病愈,開始上班,客房部的業務很快恢複如常。

    劉敏章迴到了業務部繼續主持工作,並與柳子君配合得非常默契。

    鮑玉良終於鬆了一口氣。

    舒雨桐不失時機、步步為營,不僅自己出來做小教員,還以“舞蹈感覺良好”為由,一舉將事業部的車隊司機童明鬆也抽調出來,和她一起參加小教員集訓。

    田蓓蕾對此不僅舉雙手讚成,而且是她主動推薦童明鬆的。

    田蓓蕾非常了解自己的男朋友童明鬆天生就是一個舞蹈愛好者--為什麽不多給他一個展示自己才華的舞台呢?

    田蓓蕾也明白這是提升自己工作能力的極好機會--舒雨桐已明確表示當自己參加集訓不在時,可由田助理全權處置各項事宜,於是聰明自信的田蓓蕾更加全力以赴地把份內份外的工作勇敢地擔當了起來。

    一切進展得出人意料的順利。

    然而,集訓第一天,集團工會的汪主席剛一宣布集訓計劃,舒雨桐就暗自吃了一驚。

    原來這三周內,小教員的集訓內容不僅包括要學會16個集體舞,而且還要額外增加兩個表演性舞蹈,一個是印度舞蹈《腳鈴舞》,另一個是中國舞蹈《紅綢舞》,而這兩個舞蹈的難度比16個集體舞要高出數倍。

    《紅綢舞》屬於中國民族舞,還比較好學,而《腳鈴舞》則充滿了異域風情,整個舞蹈包含了印度舞中的許多極其複雜的舞蹈語匯和肢體動作,從來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小教員們一時都感到力不從心、無從下手,舒雨桐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一直在打鼓。

    負責教舞的是國家歌舞團的一位資深舞蹈家--即《腳鈴舞》的編舞兼領舞伍道中老師。伍老師先給大家將整個舞蹈示範了一遍,小教員們立刻麵麵相覷、手足無措,有幾個人甚至當時就打起了退堂鼓。

    一向自視較高的童明鬆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坐在一邊觀摩的汪主席也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沉默。

    舒雨桐盡管非常喜歡跳舞,但卻從未跳過印度舞,伍老師做出的一係列動作,確實令她有些目不暇接、眼花繚亂,譬如那頭部的頓、頸部的擺、胸部的柔、腰肢的扭、臂膀的抖、膝蓋的曲、腳踝的搓、手指的上下翻飛以及眼睛快節奏的眨動,既新奇迥異,又極其不易拿捏,她不由也躑躅起來。

    但舒雨桐明白,既然是政治任務,便沒有了退身步,更何況自己還擔任了領隊一職,士氣可鼓不可泄,於是她鼓足了勇氣,摒除雜念,全神貫注地捕捉伍老師的每一個感覺,模仿他的一招一式、一唿一吸、一躍一頓、一動一靜,小半天過去了,總算找到了一點點感覺。

    伍道中一開始雖然很熱心,也很耐心,但第一次麵對這些毫無經驗的業餘舞手,他也有點兒沒信心了。起先,伍老師隻是試探著讓小教員們隨著自己亦步亦趨的學做了一、兩個最基本的分解動作,很快的,他發現了舒雨桐身上那種不一般的感悟力和表現力,於是他重新將整個舞蹈隊形做了調整,將身高中上的舒雨桐和大個子童明鬆調到第一排,明確讓他們倆作男女領舞,帶領大家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動作、領會要點,找準感覺,培養信心。

    艱苦而誘人的排練由此正式開始了。

    每天下午的幾個小時裏,盡管集團會議室裏冷氣大開,但小教員們揮汗如雨刻苦訓練,半天下來渾身的衣服汗濕、汗透了無數遍,終究是功夫不負苦心人,慢慢的他們從最初的照貓畫虎、邯鄲學步,漸漸進入到動作連貫、氣息流暢、站位準確、整齊劃一,最後終於達到了融會貫通、形神兼備、韻味十足,兩個相當專業的舞蹈,按照計劃,居然被這群非專業舞蹈愛好者全部學會並初步掌握了。

    大家喜不自禁!

    臨別那天,伍老師竟有些依依惜別了,他對全體小教員們知難而進的頑強精神和超乎預想的藝術感悟力給予了高度評價。

    幾乎沒有時間喘口氣,集訓便轉入下一個階段,小教員們在晚會總指揮部派來的文化宮舞蹈老師的指導下,開始學跳16個集體舞。此時的舒雨桐和小教員們已經是今非昔比,又有了前一段“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深刻體驗,大家自然是信心百倍、幹勁衝天。

    自從參加集訓以來,舒雨桐每天上午早早來到酒店,有條不紊地安排部署部裏的各項工作,午飯後,便和童明鬆一起匆匆趕到集團參加集訓,沒過幾天,整個人就顯出了疲憊,三伏天跳舞,畢竟在體力支出上屬於一種超負荷運轉,但舒雨桐太喜歡跳舞了,於是便一天天的“舞,並快樂著”。

    舒雨桐也明白自己在這一階段要特別善待自己,及時地補充各種營養,否則將會出現體力透支,於是每天的晚餐都成了舒雨桐的“大餐”,她告誡自己:既要吃的豐富,又要吃的營養,還要吃的足量。

    丈夫許援朝自然也要頗下一番功夫了,他每天在嶽父嶽母的全力支持下,費盡心機、翻著花樣為舒雨桐安排一些既可口實惠又營養豐富的膳食。

    然而終究還是過於辛苦了,半個月下來,舒雨桐的精神狀態盡管依然神采奕奕、勁頭十足,但整個人明顯的瘦了一圈。

    林克峰很快就注意到了。

    這天中午,舒雨桐吃完飯,正準備和童明鬆趕去集團排練集體舞,黎偉鵬就掛來了電話,說是林總讓他從今天開始每天負責中午送舒總他們到集團參加集訓,晚上再送他們迴家。

    舒雨桐考慮到專車接送自己去集團排練,不僅太紮眼,而且會影響林克峰的出行,此外也太勞累黎偉鵬了,便想婉言謝絕,但一時又覺得不好駁了林克峰的好意,便不置可否的支吾了過去,爾後就與童明鬆一起悄悄溜出酒店打車走了。

    坐上了出租車,舒雨桐心下裏開始估摸,呆一會兒黎偉鵬找不到他們,一準要向林克峰匯報,林克峰一定會追過來電話尋她,舒雨桐便提前把手機攥在了手心裏,不想等來等去,一下午卻是平安無事,竟沒有一個電話打過來。

    舒雨桐的小心眼兒又開始發癡:人家跳舞那麽辛苦,怎麽就不問候一聲呢?

    傍晚排練結束後,舒雨桐他們匆匆地洗浴完畢,便帶著滿身的疲憊走出集團辦公大樓,剛要攔下一輛出租車,卻見林克峰的那輛“灰藍富士”急急駛來,瞬間便停在了身邊。

    舒雨桐歪著頭向後座瞄了瞄,沒有他!駕駛席上的黎偉鵬歪一歪身子,打開副座車門,示意他們上車。舒雨桐和童明鬆一前一後坐進車裏,不待她張口,黎偉鵬一麵沉聲說了句“我送你們迴家”,一麵將車子迅速駛上主路。

    舒雨桐頓了頓,試探道:“黎師傅,這麽晚了,送林總了嗎?”

    黎偉鵬隻含糊的“唔”了一聲。

    “?”舒雨桐一頓,轉過臉看了看黎偉鵬,見他果然沉著臉,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不禁小聲追問道:“林總已經迴家了吧?”

    黎偉鵬輕輕歎口氣,隻得實話實說:“還沒呢。”

    舒雨桐立刻有點兒急了:“那送我們做什麽?黎師傅,你還是去送林總吧!可別讓領導等著我們呐!你把我們放下吧!我和明鬆打一輛車迴家挺順路,也很方便的!”

    黎偉鵬卻絲毫沒有停車的意思,眼睛直直望向前方,心不在焉的嘟囔著:“來得及,迴頭再說。”

    舒雨桐皺了皺眉,不對呀!都這麽晚了,林總興許是有活動吧?這麽說黎偉鵬是在活動中間打了個時間差過來送我們啦?心裏這樣猜著,疑問就溜出了口:

    “黎師傅,今晚有安排吧?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趕來送我們的?”

    嘴上這麽一推測,舒雨桐心下就有些於心不忍了,她決定馬上下車,讓黎偉鵬能抽出一點兒時間吃晚飯,要不幹脆就三個人半路上找一家飯館停車,她請大家搓一頓算啦!

    舒雨桐正盤算著,不想黎偉鵬卻突然低聲發起牢騷來了:“什麽安排呀?他就老是替別人安排,從來不替自己安排,能湊合的就湊合,不能將就的也將就!”

    舒雨桐聽出了畫外之音,緩了緩語調,婉轉道:“黎師傅,有什麽事兒告訴我,如果安排的不大合適,咱們也好幫著給領導提個醒呀!”

    黎偉鵬終於忍不住了,倒豆子一樣的道出了實情:

    “咳!林總這兩天身體一直不舒服,今天快下班時實在難受不過了,就在辦公室躺下休息了,我想陪他去看大夫吧,他說睡會兒覺就好了,臨了還不忘讓我到集團來送你們迴家。”

    一聽林克峰病了,又是一個人在辦公室忍著,舒雨桐心裏立刻焦灼起來,她稍一猶豫,迅即轉過頭對童明鬆說,明鬆,麻煩你自己打車迴家吧,我和黎師傅過去看看林總。童明鬆忙說,我和您一起去吧,有什麽事兒我也可以搭把手啊!

    舒雨桐知道林克峰的脾氣,便輕輕笑道,明鬆,聽話,迴家好好休息,明天咱們還要繼續上班、練舞呢,如果真有事情需要人手,我第一個叫你,好不好?童明鬆笑著下了車,黎偉鵬飛快地把舒雨桐送迴了酒店。

    沿著寂靜無人的走廊,舒雨桐和黎偉鵬急匆匆的奔進了總裁室,房間裏一片漆黑。

    舒雨桐打開燈,四下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

    黎偉鵬引著她穿過整個房間來到後麵,打開了一扇小門,裏麵竟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小休息室。

    林克峰和衣躺在床上,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透過外間微弱的燈光看見舒雨桐正走進來,一時驚訝,遂支起了身子,低聲問道:“雨桐,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舒雨桐站在門口停住了,她從沒有進過這間小屋,不禁四處張望了一下,黎偉鵬伸手將小屋的頂燈打開,舒雨桐一眼看見半躺在床上的林克峰,心裏突然就是一顫!

    她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傾身向前一把抓住林克峰的手臂,聲音顫抖著幾乎變了調:“你怎麽啦?告訴我哪兒不舒服啊?”一雙眼睛緊緊盯住林克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林克峰低聲答道:“沒什麽,有點兒傷風,渾身沒力氣,懶懶的。”

    舒雨桐見他麵色微紅,忙伸手試了一會兒他的額頭,有點兒熱度,便輕聲道:“可能有點低燒,這樣吧,我們去醫院輸點兒液,開點兒藥,再迴家休息,好不好?”

    林克峰猶豫地望著她,沉吟了下。

    舒雨桐先扶著林克峰躺好,遂緩緩坐到床邊,柔聲勸道:“如果能夠及時地對症下藥,興許就能好得快一些,這麽硬扛著,不僅會消耗體力,弄不好還有可能轉成慢性病,或者引發別的病,那就得不償失了,恢複起來就會很慢、很麻煩的。”

    林克峰的神色沉了沉,身體卻沒有動,他感到極度的疲憊不堪。

    舒雨桐見他猶豫不決,知道得幫助他先把精神頭兒提起來,便又想法子刺激他:“林總啊,是不是現在身上覺著特沒勁兒?不想動彈?您別擔心,有我和黎師傅兩個壯勞力呢!咱們一起走。您就聽我一句,幹脆放下身段,讓我們倆扶著您下樓,別說扶著走,就是抬著走,我們倆也是沒問題的咯!是不是,黎師傅?一點兒都不費事兒的!您不知道我特別有勁兒呢,俗話說‘個大力不虧’嘛!”

    林克峰終於微微點頭,低低的應了一聲“好吧!”

    舒雨桐過來就要攙扶林克峰,她想和黎偉鵬一邊一個人架著他走,她以為他虛弱的根本走不動了。

    林克峰忙說道:“我自己來吧。”邊說邊緩慢的坐了起來。

    舒雨桐又一臉認真地做開了“思想動員”:

    “林總啊,您別有顧慮,我們又不是要綁架您,隻是搭一把手,這時候早已經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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