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旅遊節”緊張而有序的籌備進程中,平地起波瀾,出了一段小小的插曲:柳子君的母親沉屙突發,被火速送進醫院,而自幼一直備受家人寵溺嗬護的柳子君一時間卻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柳子君的母親章婉芝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幾十年來一直都是用藥物維持著。一天深夜,老人事先毫無征兆地突然發病,呈現出心絞痛的明顯症狀,人一下子竟昏迷不醒了。

    柳子君的父親柳家泉與同住在一起的大兒子--柳子君的哥哥柳子龍,趕忙撥通了京城急救中心的電話。十幾分鍾後,一輛白色“金杯”箭一般疾馳而來,戛然停在柳家大門外,車上匆匆下來一男一女兩位醫生。

    柳子龍引著二人進了自家那座小小的獨居院落,來到了父母居住的大北房。男醫生稍事觀察後,與女醫生低聲交談了兩句,後者便給病人吊上了一小瓶藥水。男醫生又招唿柳子龍過來,三個人一起將虛弱至極的柳媽媽抬上了救護車。

    柳子龍迴身看到父親柳家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張惶失措、驚魂甫定的樣子,便返身衝入廂房,喚來妻子桐小春,讓她陪著老父親守在家中聽消息,自己夾起一個鼓鼓囊囊的黑皮夾,縱身一躍跳上救護車,徑直奔向了市急救中心。

    進了急救中心,值班醫生立刻對病人作了檢查,初步診斷卻懷疑柳媽媽不是冠心病,而有些疑似膽囊發炎引發的心髒缺血而導致的心絞痛症狀。於是在醫生的建議下,待柳媽媽病情略微平穩之後,柳子龍便將疼痛欲昏的母親緊急轉送到了京城著名的中心醫院急診室。經過全麵檢查,最後才被確診為急性膽囊炎,需要立即住院治療、觀察,待炎症減緩後,擇時進行膽囊摘除手術。

    柳子龍即刻將診斷結果和醫治方案,電話告訴了父親、妻子和大妹妹柳子允夫妻倆。小妹妹柳子君比柳子龍小一輪,幾十年來全家人對她都是寵溺無度、嗬護有加,所以柳子君天生嬌慣,不大會照顧人,加上她工作也比較忙,因此多半天裏,柳子龍一直對柳子君封鎖了母親病重的消息。

    中心醫院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甲級醫院,醫院雖大,病人雖多,但工作效率還算比較高,當天中午,柳子龍便基本辦妥了母親住院的所有手續。待他剛剛喘了口氣,妹妹柳子允和丈夫常明亮便雙雙趕來了,三個人一商量,這才決定向小妹妹攤牌。

    當柳子君一聽到母親夜半病發、淩晨送診、現已住院、準備開刀的消息,一時間震驚得心慌意亂,不禁跌坐在辦公桌前淚流滿麵!母親最是疼愛她這個老疙瘩了,柳子君當下就要奔往醫院。倒是柳子龍一番好言寬慰,說媽媽現在已病勢緩和,這半天裏一直都在沉睡中,你忙,暫時就不用過來了!哥哥的一番話,方才使柳子君慢慢鎮靜了下來。

    兄妹幾個人在電話裏簡單交流了一下彼此的近況,便開始商量著如何排班看護母親的事情。結果自然是姐姐、嫂嫂爭先恐後,一個搶了白班、一個包了夜班,攬下了每周一到周五所有工作日的看護,周末兩天的白班則交由柳子君負責,兩個夜晚由哥哥看護。

    柳子君嘴上忙不迭的感激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對自己的照顧體貼,但心下裏卻在暗暗叫苦不迭,因為這一個月來,為了完成主持人的包裝工程,又為了盡量不影響事業部的日常工作,柳子君已然將自己幾個周末的白天時間全都給排滿了:有4課時的禮儀常識課,20課時的形體訓練課,還有16課時的語言培訓課,幾乎在每個周末的白天她都要去上課或者參加培訓。

    然而母親病重,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以一點兒都不管,柳子君咬了咬牙,先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打算事後自己再作調整。

    掛了哥哥的電話,柳子君沉了沉氣,立刻接通了幾位任課老師,分別說明了自己目前的困難,一心一意地盼望老師能答應她盡量把周末白天的課程全部推移到晚上。結果卻是全然不盡如人意:幾位老師在周末的晚間恰巧都分別兼了其他課程,這就牽扯到幾十名學生,倉促之間柳子君的課程一時難以調換。

    一圈電話打下來,柳子君一臉的憂愁,舉著電話筒,呆呆的愣在了那裏。

    就在這同一個時候,恰逢舒雨桐從外麵給柳子君撥來電話,自然總是占線。

    舒雨桐此時正在新東方地下二層的事業部庫房裏,和幾個同事一起盤點“旅遊節”所需要調配的各種物品,她一時想到應該順便問一問柳子君開幕典禮上使用的剪彩用品是否全部備齊了,便順手拈起庫房的座機給柳子君打電話,可一連撥打了幾次,始終占線,總也打不進去,焦慮之中她隻好用座機撥打柳子君的手機,這才終於聽到了柳子君粗粗啞啞的問道:“喂!誰呀?什麽事啊?”

    舒雨桐此時已經有些急惱了,她不知道柳子君的座機是不是壞了,因為柳子君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煲電話的人呀!手機通了以後,舒雨桐擔心地下的通訊信號弱,便使勁兒把耳朵貼在話筒上,仔細傾聽。

    電話裏柳子君的聲音雖不大,卻異常的清晰,舒雨桐聽到後心裏倏地一動,這是柳子君麽?聲音聽起來可是有點兒不大對頭嗬!

    往日裏柳子君接聽電話時的那股子神似舒雨桐的溫婉平和勁兒全然沒了蹤影,倒是隱隱約約夾雜了兩分煩躁!聯想到剛才她的座機一直占線,舒雨桐的第六感覺告訴她:柳子君一定是遇到什麽情況了!難道是有了什麽急事或是難言之隱?而現在正是籌備“旅遊節”的緊要關頭,她這個主持人可千萬不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呀!再說事業部也得靠她撐著半邊天呢!

    想到這兒,舒雨桐旋即大聲說道:“子君,我是舒雨桐,我這就過來!”說完便匆匆掛機,對身邊的人叮囑了兩句,便返身趕迴了事業部。

    這邊柳子君未及張口,那邊舒雨桐已然收了線,柳子君這才隱約意識到,自己剛才是不是有些怠慢了,或是引起了舒雨桐的誤會?心裏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不一會兒,舒雨桐徑直來到助理室,推門便進,一陣風似的刮到了柳子君身前。

    柳子君有些惶恐地站起身來,迎著舒雨桐半是探尋、半是深究的目光,臉上努力扯出了一絲笑,但笑得既勉強,也非常不自然。

    舒雨桐一邊仔細地觀察她,一邊關切地問道:“子君,怎麽樣?一切都好吧?有什麽問題麽?”

    柳子君心頭一震,舒雨桐的關心與敏感,讓正在煎熬中的她既感動,又震動,她感到茫然無助中似乎有了一點點光亮,但她還是努力控製住自己沮喪的心情,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舒總,沒什麽!一切正常啊!”

    舒雨桐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打算善罷甘休,於是她抿緊了棱角分明的嘴唇,身子微微向前傾斜著,白淨秀氣的小臉蛋“忽地”一繃,兩隻眼睛直勾勾地鎖住了柳子君,那清澈見底的目光仿佛在對她說:我可不是對什麽個人隱私好奇!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嗬!

    柳子君被舒雨桐這種心理戰術和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摧毀了,整個人也就一下子鬆垮了下來,嘴裏猶猶豫豫、不由自主地囁嚅了一句:“舒總!我媽媽住院了!”說完,眼圈就開始微微發紅。

    “哦!”舒雨桐至此心下反倒一鬆,還好,不是柳子君本人出了情況!瞬間,她故意放緩了口氣,細聲細語地勸道:“子君呐,別著急嘛!你說說情況,咱們一起來想一想應該做些什麽!”

    當舒雨桐了解到柳媽媽已住院觀察,此後每個周末的兩個白天裏需要柳子君到醫院陪護,而柳子君卻已經把這個月的周末都派上了用場,一時無法分身,正在左右為難時,舒雨桐的心裏便開始盤算著如何幫助柳子君應付這突如其來的“緊急家務”,以減輕她的後顧之憂。

    舒雨桐知道柳子君一向是自己單住,平日裏照顧父母起居的主要是哥哥嫂嫂,老人突發急病住院,對柳子君來說,可能一下子會產生兩個方麵的障礙:

    一個是精神方麵的,因為她從來沒有經過家人生病住院開刀之類的事情,第一次要麵對親人遭遇病痛之災,難免會精神緊張,心裏有壓力;

    另一個則是精力方麵的,柳子君獨自生活,一向對自己的作息時間安排得嚴謹有序,突然間要分出一部分時間和精力去照顧別人,她一時有可能不知道該如何調整自己。

    由此舒雨桐考慮到,隻有抓住柳子君可能出現的這兩個障礙,對症下藥,采取措施,方可以藥到病除。而現在最緊要的,應該首先是讓她放下思想包袱,調整心態,直麵困難,經受住考驗!

    想到這兒,舒雨桐輕輕舒緩了一下屋子裏有些壓抑的氣氛,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其實呀,這膽囊手術現在可以算是比較普通的小手術啦!去年我母親就做過類似的手術,很順利的!現在醫學發展很快,據說隻要在病體的那個位置打個洞,就可以進行手術,創麵極小,術後病人恢複得也很快,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而且即便是膽囊整個摘除了,也不大影響今後的飲食。子君呐!你要先穩住勁兒!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做家屬的心裏頭先不要慌,要做好長期治療的思想準備!”

    柳子君靜靜地望著她,一邊聽一邊點頭,滿臉的信任、乖巧,竟讓舒雨桐愈發的憐愛起來,不由上前拉起柳子君的一隻手,慢慢握在自己的手裏。

    柳子君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心裏竟也漸漸地踏實下來,她信賴地注視著舒雨桐: 親姐姐也不過如此吧?

    見她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舒雨桐開始了循循善誘:“古人雲:忠孝難以兩全。咱們要做成一些事業,每走一步,總要權衡利弊、考量得失,分清楚輕重緩急。既然你已經請了老師,‘旅遊節’又一天天的臨近了,我想啊,最好就不要輕易地放棄上課和培訓,否則會直接影響整體包裝的效果的!你已經找老師商量調整課時了,雖然沒有調成,但你的心已經盡了!你呀,不如就安安心心的按計劃上課、參加培訓吧!平日晚上如果有空兒,就去醫院陪一會兒。至於周末看護柳媽媽的事兒啊,其實也好辦,不就是幾個白天到醫院裏陪護柳媽媽麽?幹脆就交給我來全權調度安排吧!咱們事業部十來位女士呢,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你就來個大撒把吧!”

    柳子君聽到這兒卻有點兒急了,不由大聲叫出了聲:“啊!這怎麽好意思呢?”

    沒想到,舒雨桐的嗓門比她來得更猛更大更兇:“喂!我說!你吼什麽吼?”

    柳子君被她這一吼,竟結巴起來:“舒,舒總!我,我,這,這怎麽可以?這,這,這不行啊!”

    “怎麽不可以?怎麽不行了?”舒雨桐橫眉立目地沉聲喝問道。

    這時候舒雨桐心裏開始琢磨:不裝腔作勢地嚇唬嚇唬,她身上的那股子好強勁兒和自尊心你還真就拿不下、鎮不住了呢!不如幹脆跟她來個假戲真做吧!這思想工作有的時候哇,還就得講究個策略和手段呢!

    想到這兒,舒雨桐的一張小臉突然變得很有些猙獰起來。有意思的是,在舒雨桐的身上也還真的有那麽一丁點兒她父親舒藝平的表演基因,所以一時間還真是有點兒“假作真時真假莫辨了”。

    柳子君果真吃了一驚!她跟了舒雨桐這麽幾年,還從未見過她如此高聲大嗓、惡聲惡氣地嗬斥人,她瞪大了眼睛望著舒雨桐,一時呆呆的張口結舌。

    舒雨桐心裏暗自得意,嘴上卻繼續厲聲惡氣地低吼道:“怎麽你還看不上我了?要說看護病人,我可是比你有經驗多了!去年我母親摘除膽囊,前年一個朋友的夫人腰椎開刀,都是我術後24小時陪護的!你到是說說,誰不行了?”

    柳子君再一次愕然!從沒聽說過好心好意也要這麽強加於人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她帶著一臉的苦笑,又加了十分的小心,趕忙給舒雨桐陪不是:“舒總哪,我不是那個意思喲!”

    舒雨桐依然不依不饒地“做戲”:“你什麽意思啊?主持人的整體包裝那是鬧著玩的嗎?不付出幾倍的努力和時間,你能保證自己達標嗎?都這個時候了,是咱們倆討價還價的時候嗎?”

    柳子君忽地一下愣住了!是啊!自己肩上的擔子也是不輕呢!既要代表企業,又要代表林總,怎麽可以粗枝大葉、掉以輕心呢?退一步說,如果按照舒雨桐的安排,自己的工作不會耽誤,媽媽的病也不會耽誤!

    舒雨桐見她終於開始凝神琢磨了,心裏不由一陣輕鬆,嘴上卻仍然又是一陣狂轟亂炸:“反正不就是幾個白班看護病人麽?咱們事業部可以調遣的女看護又不止我一個人,幾個人一人輪上一次,小小不然的事情嘛!可主持人隻有你一個人扛著,沒有預備隊員!何去何從,你瞧著辦吧!”

    舒雨桐的策略就是氣勢洶洶,語言婉轉,讓你先在氣勢上被鎮住了,再在道理上服軟了,然後不知不覺地循著她的思路去想、去做、去貫徹執行。

    柳子君終於被她說動了!她心裏湧出一陣陣的暖流,不由靠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舒雨桐的手,激動地小聲叫道:“舒總!”就哽咽起來,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舒雨桐見她傷感,便又想著分散她的注意力,故作不耐煩地立刻打斷了她:“叫姐姐!怎麽就是記不住哩!”

    柳子君腦袋裏靈光一閃,趕緊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轉而強笑道:“好嘞!姐姐!恭敬不如從命!那這次就麻煩您了!日後妹妹定要重謝姐姐的一番深情厚意!”

    舒雨桐立刻乘機就坡下驢,甜甜的一笑,爽聲說道:“這就對啦!不過你可得答應我,一定要圓滿完成任務!到時候,姐姐可就等著你的感謝嘍!”說著,又伸出另一隻手來,溫柔地攬過柳子君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話音落了,兩個人四目交織,深情地相互凝望著,多少期盼、囑托與鼓勵,一切皆在不言中。

    就在這個當口,門輕輕一響被人推開了,隻見劉敏章站在門口朝屋裏張望。當看見她們二人站在桌子旁勾肩搭背的相視無語,劉敏章心裏不由一動,繼而又壞壞的一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打趣道:“呦喝!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兩位女士著實被他嚇了一跳。

    柳子君迅速抬頭望過去,臉上掠過了一片尷尬,沒有吱聲。

    舒雨桐悠然抽迴了手臂,歪過頭去,狠狠瞪了劉敏章一眼,拽過去一句:“哪一出?看戲哪!西廂記裏的‘紅娘’!看過嗎?”

    劉敏章嘻嘻哈哈地走上前,一語雙關地譏諷道:“咱還真沒有看過‘紅娘’哩!隻是看了一出‘姐妹易嫁’!”

    舒雨桐惱得瞪起一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劉敏章那胖乎乎笑眯眯的“菩薩臉”,陰陽怪氣地問道:“那我就考考你:那‘姐妹易嫁’是什麽劇種啊?”

    劉敏章瞠目結舌了--他還真沒有看過。

    站在一邊的柳子君忍不住微微一笑:就知道這兩個老熟人見天的一碰麵總愛嬉笑打鬧,自己倒也樂得在一邊看舒雨桐拿這“劉菩薩”開開心,誰讓他自己撞到槍口上了呢?

    舒雨桐心裏埋怨劉敏章剛才進門時的唐突,把自己嚇得不輕,嘴上便不依不饒地窮追猛打:“是呂劇呢?還是豫劇呢?還是曲劇呢?”

    劉敏章壓根就沒看過這出戲,一時騎虎難下了,隻得一個勁兒地眨動著圓圓的大眼睛,呆頭呆腦地望著她。

    舒雨桐卻更加的伶牙俐齒起來:“你可知道素花和素梅,哪一個是姐姐,哪一個是妹妹嗎?”

    劉敏章嘿嘿地陪著笑,搖了搖圓腦袋,訕訕的再也不敢搭腔。

    舒雨桐卻突然來了個腦筋急轉彎:“你知道雨桐和子君,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麽?”她已經開始為無意中捉弄了劉敏章而心生好笑,聲音裏掛了一絲詭異。

    劉敏章已經窘困不安起來,愣愣地先是搖搖頭,轉瞬間又點了點頭,一雙圓眼睛瞠得大大的,瞪向一臉得意的舒雨桐:這女人是怎麽啦?怎麽這麽不依不饒的!

    舒雨桐見他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撲哧”一聲笑道:“劉菩薩!是不是有點兒糊塗啦?搖頭算,還是點頭算?”

    見她到底笑了,知道她是在耍人,不是真惱,劉敏章才鎮靜下來,他想反戈一擊,便急中生智,立即嬉笑著迴敬了一句:“當然是點頭算啦!”

    這迴倒輪到舒雨桐愣住了。

    柳子君在一邊忍不住插進來追問道:“劉總!您真的知道我和舒總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麽?”

    劉敏章不急不緩地笑道:“當然知道了!對我來說,無論是雨桐還是子君,自然都是我‘劉菩薩’的妹妹嘍!”

    一聽這話,舒雨桐狠狠瞪了他一眼,臉上不由泛紅,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三個人終於收了笑,方才想起說正事。原來劉敏章是來找柳子君商量事兒的。

    舒雨桐見自己的問題已經解決,生怕自己在場會影響了他們二人的暢所欲言,遂知趣的微笑告辭,轉身出來,迴了總經理室。

    不想,劉敏章卻緊跟了進來。

    舒雨桐料想他定是還牽掛著剛才進門時看到的情景,想到他近來好像很是關心柳子君,便默然一笑,也不等他開口問,就一五一十地說了柳媽媽病重住院的事情,最後,又把自己和柳子君商量好的如何安排人員到醫院輪流值班的想法,悉數告訴了他。

    劉敏章一聽,眉頭卻不由緊皺,開口便道:“舒總,這麽安排恐怕不大合適吧?您的時間也很緊張呀!既要操心‘旅遊節’的事情,又要主持事業部的工作,還要為出訪做準備,怎麽好再給您增加負擔呢?”

    舒雨桐笑著打趣他:“看來這‘劉菩薩’到底是名副其實呢!竟有著這樣一副悲憫情懷哩!那你倒說說看,該怎麽辦呢?”

    劉敏章沉吟片刻,笑道:“按說遇到這事兒,應該兩肋插刀!但絕不應該勞累您!不如幹脆就交給我吧!看看能不能從別的部門安排幾個人值班?”

    舒雨桐微微一笑,說道:“唉!還是安排我們事業部的人比較合適,因為大家彼此之間比較熟悉一些。就請劉總放心吧!我知道如何發動群眾、依靠群眾,即便不是打一場人民戰爭,也不會是我一個人孤軍奮戰的!如果真的有困難,再求你也不遲啊!”

    劉敏章聽了,雖跟著點了點頭,心裏卻還是放不下,他知道舒雨桐是個內熱外冷的人,凡事總喜歡親力親為,輕易是不會勞煩別人的,弄不好還真可能就她一個人大包大攬了,那不得把她累壞了呀!想到這兒,劉敏章便又苦口婆心地繼續勸她:“舒總啊,看護病人可是個極其牽扯精力的事情,我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為宜。”

    舒雨桐見他難纏,有點兒惱了,於是甩出了激將法,故意打斷他:“怎麽啦?還不放心呐?要不您幹脆來一個‘菩薩救美’,自己選一兩個白班,到時候去醫院去替人家子君給老人盡盡孝心,怎麽樣啊?不過,我隻是擔心人家柳媽媽不敢勞煩您這位菩薩呐!”

    劉敏章見舒雨桐似乎有些多心了,臉上立刻有些不自然起來,忙偃旗息鼓地擺了擺手,一邊徐徐向後退,一邊連聲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可使不得!”說著臉上一紅,一時也不知怎樣解開這個誤會了,便突然撤轉身子,一溜煙地潰逃了。

    舒雨桐望著劉敏章跌跌撞撞奪門而遁的狼狽相,一時忍不住竟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停住了口,望著房門愣忡起來。她的直覺告訴她,從表麵上看,劉敏章似乎是在關心自己不要太勞累了,其實在心底裏,他真正在意的卻可能是她,而不是她,隻不過他可能還沒意識到,或者說是不想讓別人看出來罷了。

    想到這兒,舒雨桐嘴角上的一絲淡笑僵住了。

    這一次舒雨桐的直感沒有錯,劉敏章心底裏惦記的,確實是柳子君。

    自從一開始籌備“旅遊節”,隨著相互之間接觸頻率的陡然增多,劉敏章開始感到自己是比以前更加關心柳助理了。可究竟是為了什麽,他也不很明白,隻是時不時地就會想起她來,總盼望著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麽才好。

    但當著柳子君的麵,他又不好問,準確地說是不敢問,生怕自己問深了問淺了,人家不樂意,結果不僅沒有摸清情況,反倒讓柳子君心中起疑,對自己生了反感,冤枉了自己的一片好心。

    不過有一點舒雨桐是有點兒錯怪劉敏章了,他剛才之所以提出來要接手醫院值班的事,的確是真的在為舒雨桐擔心,擔心她太投入、太辛苦了,因為劉敏章太了解舒雨桐了。當他聽到舒雨桐的安排後,便立刻斷定:舒雨桐是在搪塞他。因為依舒雨桐的性格,她是不會再把困難轉交出去的,而是一定會自己承擔下來的。

    劉敏章迴到業務開發部後,當即聯係了一位在中心醫院當醫生的朋友,向他了解柳媽媽的病情。當得知柳媽媽目前還不能動手術,主要是藥物消炎、穩定病情、全麵檢查,劉敏章便托這位朋友幫助物色一名有經驗的護工,準備一旦動了手術,由護工負責術後護理,雇工的費用還要盡量從優。

    劉敏章安排好了以後,給舒雨桐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托了一位醫生適時幫助從中照看一下,舒雨桐在電話裏自然高興地感謝“劉菩薩”的一片好心。為此,劉敏章放下電話時心裏也頗有了一點兒成就感。

    但劉敏章暫時不打算告訴柳子君自己已經介入柳媽媽的事情,他還沒有把握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幫助。

    而舒雨桐卻及時而婉轉地從中幫了他一把。

    當天晚上,舒雨桐給柳子君掛了電話,開口就道:“子君啊,劉總一聽說你母親生病住院了,很是關心呢!”

    柳子君聽了卻有些遲疑起來:“嗨!舒總啊,大家都挺忙的,您已經讓我於心不忍了。我是真不想再給大家添亂呀!”

    舒雨桐笑著輕聲說道:“劉總已經托了朋友,從中多多關照一下柳媽媽,但劉總本人不好意思表示出來,怕你一口迴絕了,下不來台!你總應該給人家做哥哥的一個關心妹妹的機會吧!”

    柳子君隻得輕聲“嗯”了一句。

    舒雨桐又補充道:“開刀動手術終究是一件大事!醫院的門路我不大熟悉,幫不了多大忙,不過,劉總的朋友多、路子廣,他既然主動攬過這事情,就興許能幫上你的大忙呢!”

    柳子君不由點點頭,又是一句輕輕的“嗯!”

    事情也的確如劉敏章所料,舒雨桐最後還真是大包大攬了一切。

    當舒雨桐冷靜下來,仔細梳理了一遍自己出訪前的時間表之後,感覺還是可以抽出一些時間的,便決定醫院的值班任務還是全部由自己承擔下來,因為這種很私密的事情不宜擴大知情範圍,而且看護病人這種細致繁瑣活兒,還是由自己承擔才放心。於是舒雨桐決定:打槍的不要,一個人靜悄悄地實施,最好讓所有人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對柳子君也最好是知道得越晚越好。

    第一個周末的兩個白班都是舒雨桐一個人在醫院裏盯的,柳子君晚上下課後趕到醫院才了解到真相,一下子又動搖了,她立刻打電話找到舒雨桐,說自己實在不忍心勞累姐姐,想減掉一些培訓課時。

    舒雨桐告訴她,既然已經上路了,就不要輕言迴頭!柳媽媽現在看來已經逐漸恢複,生活上基本可以自理,自己在醫院裏也隻是陪她聊聊天而已,一個人完全可以應付,特別是她和柳媽媽還很是投緣,又聊得來,因此就不打算為此事再驚動更多的人了,其中也包括林總,因為“旅遊節”在即,大家都很忙嘛!

    舒雨桐的話一下子擊中了柳子君的軟肋,她心底裏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為自己擔憂,尤其不想讓林克峰為她分心,於是她動情地告訴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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