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初那次被拍下緋聞的商業會談之外,其實明日川還跟著初鹿野出席過不少次的類似場合。


    而且那些時候都是初鹿野有意無意當綠葉陪襯他,讓他盡情展示自己的魅力。


    眼光狠辣的商政大鱷們自然是慧眼識珠,將風度翩翩且十分有能力的明日川當成了某個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


    再加上有初鹿野財團在背後推動公關,“神穀明日川”這個名字在上流社會裏其實已經流傳一段時間了。


    雖然不是那種如雷貫耳的響亮,但即便是在大佬們茶餘飯後偶然提一句“前段時間和那個叫神穀的年輕人談合同,讓我虧了不少”亦或者是“那個青年才俊不簡單啊”這樣的話,就足以磨人耳朵了。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說的人多了,也就是成了事實,眾口鑠金。


    這院長估計也是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聽過他的名字,然後留了個心眼,今天有些耳熟便順嘴說了出來。


    明日川心下了然,居然開始跟院長從醫院建設到初鹿野財團的投資,再到自己新會社的起步聊了起來。


    他侃侃而談的自信樣子看在院長眼裏,讓老人家不住點頭。


    尤其是偶爾明日川對於醫院的管理方麵的見解仿佛能窺探他的心思似的,一語中的,然後以此類推到自己未來公司的管理上。


    這等自信且從容的樣子,不免讓院長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起來。


    初鹿野坐在一旁悄悄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小小的動作給雙方一點心理暗示,她正在退出談話,將舞台留給這對老少。


    她一邊端莊品茶一邊看著明日川俊俏的側臉和臉上帶著的自信光芒,有些許疑惑。


    怎麽感覺這狗男人好像經營了幾十年龐大的財團公司一樣?


    說的理論條理清楚且有理有據,沒摔過幾次跟頭絕對沒這種經驗。


    這些話他都是從哪學來的?


    明日川不知道初鹿野在想什麽,他也顧不上去管她了。


    光是一邊窺探醫院院長內心這幾十年的經驗然後在短時間內消化變成自己的東西再說出來,就已經讓他這個地表最強八核處理器冒煙了。


    在學習上即便是開掛也比不過結城愛的他,在別的地方卻是人類天花板的智商。


    如果說結城愛是最強的單核處理,能夠專精於學習一道讓明日川也望塵莫及。


    那麽明日川渣遍三鷹市各大國中的那三年裏鍛煉出來的多頻操作,絕對是封神級別的。


    他可以在跟一個女孩全神貫注打電話聊列夫托爾斯泰的時候,還能夠用line同時跟三個女孩聊不同的歌星,趁著掛電話的短暫空檔給她們語音唱歌,然後去廚房烤箱裏取出定好時間的甜點。


    至於掛了電話後,接下來是哪個女孩再打過來接上,就看誰手快了。


    反正明日川隻要在動態上表示自己現在很閑可戳,下一秒手機就會發出哀嚎的一連串提示音轟炸他。


    當然,這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現在金盆半洗手的浪子,現在正把這種點歪了的“技能樹”企圖掰直,用在正途上。


    一老一少聊了大概十幾分鍾,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那位剛動完手術的專業醫生拖著疲憊的身軀在秘書的指引下進了門。


    院長這才反應過來,初鹿野和明日川是來談事的。


    “真是可惜啊,時間過得真快。跟你聊天總讓我有種跟年輕的時候的自己談話的愉悅感,而你又比我當年還要出色。”


    院長嗬嗬笑著,他覺得這年輕有為的孩子是他見過的小輩裏最討喜的了,比醫院裏那幾個董事長的孫子親切多了。


    讓他有種交了一個忘年交的錯覺。


    “如果院長不嫌棄,我倒覺得這個忘年交是我的榮幸。”明日川眼底泛著藍光,開口的時機恰到好處。


    院長笑著搖了搖頭:“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啊,希望以後能多幾次見到你和初鹿野小姐一起來,也希望以後能有和神穀株式會社合作的機會。”


    “當然,等神穀株式會社上市盈利之後,我會將年收入的百分之一拿出來給貴醫院成立另一個基金會,專門給連住院費或者是ct費用都付不起的病患使用,至少讓他們能在醫院裏有一張床睡,不必為了省錢搬迴家去。”


    這是跟初鹿野大吾學的,現學現賣。


    而且明日川還真不是畫大餅,他是真的有這種打算。


    結城愛一家的事讓他反思,自己視為身外之物的錢財對於有些人來說,是不是他們可望不可即的希望呢?


    沒了希望,也就活不下去了。


    說完這一切,明日川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汗水,終於不用一邊窺探信息、一邊分析轉化、一邊組織語言、一邊還要注意說話的禮節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初鹿野,在初鹿野的眼裏極其罕見地看到了一絲讚賞。


    “做的不錯。”


    初鹿野小聲說道。


    “接下來該我了,”初鹿野輕輕撩撥自己的鬢角,站起身來,臉色居然意外的冷厲了起來,“各位,接下來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合作……不,是我以初鹿野財團唯一繼承人的身份,跟你們討要這麽長時間來的香火情。”


    初鹿野的神態瞬間從恭敬的後輩變成了冷血的資本主義財閥,而且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我要問你們要一條人命。”


    看著初鹿野眸子中反射出來的光芒,在座所有的醫生都覺得壓力陡然變大了。


    他們這才迴過神來,一直總是表現得十分謙遜的這個少女,實際上擁有著草芥人命的本事,法律於她而言就是兒戲!


    ……


    就像明日川想的那樣,他趕不迴去上課了。


    這場艱難地談判一直談了一個多小時,期間會議室裏多次爆發醫生的怒喝和質問,讓在門外候著的秘書膽戰心驚。


    一個多小時後,明日川和初鹿野並肩走出了會議室,在會議室大門關閉之前,還能看到裏麵個別醫生臉上的憤怒表情,以及他們對初鹿野背影的厭惡。


    果然資本家都是豺狼虎豹,不會無緣無故撒錢賣人情!


    兩個人一言不發並肩走下樓梯,初鹿野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響聲“噠噠噠”迴蕩著,仿佛是死神一樣跟那些在樓梯上飛奔的病人家屬擦肩而過。


    在他們走樓梯來到一樓大廳時,明日川終於開口了。


    “你這是在葬送初鹿野理事長多年培養起來的人緣,這麽做無疑於撕裂了初鹿野財團和順天堂醫院之間的合作。我猜想明年可能他們連你們給基金會的撥款都不收了。”


    他看著初鹿野的側臉,非常不解。


    “我以為你在我來之前都已經談妥了,我隻是來跟他們確定手術細節的。”


    “既然一切還未定,我們其實有更加溫和的方式來……”


    明日川話沒說完,被初鹿野伸手打斷了。


    她腳下輾轉幾步,從並排行走的姿勢來到明日川麵前,跟他麵對麵。


    “這世界上有那麽幾種職業,他們的操守不允許他們褻瀆身上的製服。”


    初鹿野的眼眸仍然是冷的,跟蛇瞳一樣,還沒從剛才的“大戰”中緩過來:


    “尤其是這些救人無數的頂尖醫生,他們在乎的是病人的生命,這種在乎隨著他們救治的病人越來越多,會病態地變成一種心理——絕對不能讓病人死在自己的病床上,自己的手染的血,必須是活人的血。”


    “正因為這些不缺錢花但仍然堅守一線的專業醫生心中的這份執著,想要讓他們同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菜鳥給一個絕症病人動一場成功率僅有六成的手術,難如登天。”


    “你說的這個,在天朝叫‘醫者仁心’,意思是醫生悲天憫人,隻要患者有一絲希望就不會放棄治療。”明日川摩挲著下巴迴答。


    “有些偏差,但差不多意思。”初鹿野不置可否:“所以最快也最高效的方法,就是用我背後的勢力給他們施壓,相當於明著跟他們說,我要讓他們還人情,這場手術他們必須同意……他們可沒有我對你的信心,在他們眼裏無異於親眼看著你將病人開膛破肚然後殺死。”


    “還是那句話,這會讓你父親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人脈瞬間崩塌,”明日川皺眉:“順天堂醫院以後絕對會防著你們。”


    麵對這樣嚴肅的話題,初鹿野居然笑了:“是啊,但父親絕對不會失望的,他建立人脈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用到。在今天之前,或許我還會有所顧忌,不得罪這些醫生。但現在,即便是我們跟他們決裂了,也會有忘年交填補這份空缺的。”


    初鹿野看著明日川,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矮幾公分的她做出這種動作,跟挑逗沒什麽兩樣。


    因為如此一來,她就需要仰頭看明日川,而明日川則需要斜瞥著她。


    “我們不讓出位置來,偷腥的狗男人又怎麽有機會上位?”


    “你的意思是你為了我才做了這麽大犧牲?”明日川雖然猜到了,但沒想到初鹿野說的如此直白。


    不過想想也是,她從來隻擅長打直球,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接。


    “還算有些良心。”


    初鹿野拿開手指,戲謔一笑:“我記得某人說過,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還清了,那麽現在你是不是該欠我人情了?打算怎麽還?”


    “請你吃頓飯怎麽樣?”


    “嗬,就這?”初鹿野一臉“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的表情,氣極反笑。


    “我親手做的。”


    “……”


    “我可以邀請你來我家做客,請你吃頓晚飯,當做還人情怎麽樣?”


    明日川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仿佛是引誘無辜少女的撒旦。


    直球?


    春奈那種夜襲強吻的直球他都能接,這種程度也就灑灑水。


    “……”


    初鹿野低著眉,居然猶豫了!


    說起來……


    好像還不知道這狗男人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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