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裏是什麽真心丸,這分明是,分明是……


    徐南意將盒子遞到阿憐麵前,笑道:“姑娘,吃吧。”


    阿憐抖若篩糠,噗通跪到地上。


    這是她給駱文彥下的毒藥,她明明處理的很幹淨,怎麽會被他們知道呢?


    吃下去,活不了。


    不吃,便是下毒殺人的死罪。


    徐南意哪裏是給她留活路,這不是在把她處處往死路上逼嗎?


    不知所措之時,阿憐聽到徐南意的聲音十分慵懶,卻是字字錐心。


    “不想吃真心丸,就要說真話,能救你的人,隻有你自己。”


    下一瞬,阿憐痛哭開口:“奴婢無意害人,奴婢本是青樓的婢女,孫侍郎和陳小姐見奴婢有幾分像意夫人,這才將奴婢帶出青樓來害人的!意夫人,求您留奴婢一條賤命……”


    阿憐的心已經慌亂無比,被徐南意這樣炸了幾句,更加六神無主,說了實話。


    錢太醫冷笑,向皇上拱手:“迴稟皇上,這下就有關係了。這個婢女受人指使,給駱大人下毒,才有了三殿下和三王妃的大婚,大婚當天,這婢女在眾人麵前亮相,引起大家疑心,如此一來便可陷害意夫人,讓意夫人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對上了,全都對上了。


    眾人恍然頓悟,低唿這幕後主使心思縝密,將這些看起來毫不相幹的人和事全都串聯了起來,就成了可害人性命的利劍。


    姓孫的侍郎,朝中隻有一位。


    眾人訝異地看向孫夜,都是一副沒想到的表情。


    皇上問道:“是這樣嗎?孫侍郎……”


    孫夜站出來,麵色從容,笑容儒雅有禮。


    “迴稟皇上,這婢女所言,純屬無稽之談。”


    “孫大人!”阿憐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揚著淚流滿麵的臉,望著孫夜,“是你將奴婢從青樓帶出來的,還讓陳小姐教習奴婢,如何模仿意夫人從前的狀態,偽造身世,裝失憶,給奴婢那包謀害駱大人性命的毒藥,不都是孫大人指使奴婢的嗎?”


    真叫人匪夷所思,若這個婢女說的都是真的,那孫夜的心思也太重了,大家如是猜測著。


    眾人盯著孫夜,等著看他如何應對。


    誰也沒想到,這樣一盆髒水潑上來,就算是清白的人也要嚇得抖一抖,可孫夜卻眉頭都不皺一下,靜靜地聽阿憐指控完之後,淡笑道。


    “當這婢女指認我時,恐怕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家妹書羽和意夫人之間的過節,為了自證清白,我隻能說句實話了。我是孫府的養子,幼時便被義父送到帝師那裏遊學,多年未曾歸家,我感念義父的養育之恩,但說句實話,我和書羽並非同胞,也沒有一起長大的情誼,談不上會為妹妹報仇。”


    “意夫人和小侯爺,我是萬萬不敢得罪的,義父也曾囑咐我,過去的誤會不要放在心上。我有幸和意夫人一起共事過,深知夫人有誌有謀,不輸男兒,對夫人仰慕已久……”


    孫夜麵向皇上,微微頷首,顯得更加謙卑有禮:“請恕臣說一句肺腑之言,臣初入仕途,正是起步的階段,怎麽會去招惹這些是非?這婢女言語顛倒,難保她不是受人指使,扳倒意夫人不成,又來陷害旁人,請皇上聖斷!”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害人殺人總要有個動機,可孫夜這番話證實了,他並沒有殺人動機。


    孫夜說的對啊,他隻是孫府的養子,前途當緊,怎麽可能因為一個死掉的義妹,就去跟武安侯府杠上?


    那不是蚍蜉撼大樹嗎?


    想一想,似乎是這麽迴事,大家心中的天平,逐漸朝孫夜傾斜。


    皇上沉吟片刻,尚未作出定論時,隻見兵部尚書孫華重重跪下,氣憤不已。“皇上,這婢女必定是難以脫身,栽贓陷害啊!孫家三代效忠吾皇,從不做奸惡之事,更何況侯府也屬皇族,老臣和犬子尊敬還來不及,又怎敢謀害?”


    隻見孫華嘴角下彎,老淚縱橫,泣涕漣漣,“皇上,老臣膝下唯有獨女,書羽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隻是老臣和夫人痛失愛女,難道如今,又要任由奸人陷害,讓老臣繼續失去疼愛的義子嗎?皇上,求您給老臣一個公斷!”


    徐南意聽得明白,孫華說的是理,更多的卻是情。


    孫華先擺出他孫家世代忠良的話,不論孫夜是否有過失,他隻說自己人老受不得打擊,不能再失去孫夜這個義子。


    他不敢威逼皇上,卻是在用忠君愛國的情來做束縛。


    若皇上不答應不同情,那豈不是要傷了朝中忠臣的心?


    大殿安靜片刻,皇上緩聲開口,透著威勢和嚴厲。


    “此女冒充陷害意夫人在前,如今又嫁禍於人,罪不可恕!拉下去,擇日處斬,以儆效尤!”


    阿憐頓時昏死過去,被人拖了下去。


    孫夜攙著孫華,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皇上都拍板了,便是再無人敢質疑了,可是……


    當大家都收斂神色,準備山唿萬歲英明時,低沉的嗓音響起。


    “皇上,那臣的夫人,又當如何?”


    眾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紛紛看向紀如珩。


    敢這樣當場質問皇上的,怕是隻有小侯爺一人了吧。


    皇上要維護孫家,紀如珩不管。


    皇上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阿憐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身上,不論那背後推波助瀾的人罪過也就罷了。


    可直到現在,皇上沒有一次提到過徐南意,提到過她受過的那些冤枉和委屈。


    他武安侯府的人,就可以這樣輕易被人欺負嗎?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皇上攏拳放在唇邊,輕咳幾聲,顏色稍緩。


    “這次,意夫人蒙受不白之冤,當真是委屈了。”


    這是被紀如珩逼著,做了個台階啊。


    徐南意誠惶誠恐,福身一拜:“臣婦謝皇上體恤。”


    “賞黃金千兩,二品以下官員見意夫人者,以跪拜禮相迎,並賜……出入六部之權,意夫人才智多謀,多給他們指點指點,算是幫朕的忙了,如何?”


    讓徐南意自由出入六部,還能對六部的官員指手畫腳,當朝恐怕隻有她這個女人才有這樣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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