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嚴嵩?”朱厚煒脫口問了一句,眼前的男子當得起豐神俊朗四個字。


    名震千古,遺臭萬年的一代大奸臣,沒想到竟然還生了這麽一副好皮囊……


    嚴嵩微怔,天子簡單一句問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太大了。


    這句話說明天子以前並不知道他嚴嵩,現在召見他很顯然是有誰在天子的麵前提起過他,那會是誰?


    不管是誰,都是他嚴嵩的恩人呐!


    嚴嵩決定一定要好好打聽打聽,備下重禮,好好感謝感謝。


    “臣嚴嵩,江西分宜人,弘治十八年進士二甲第二。”


    “不錯,平身吧。”朱厚煒點了點頭,二甲第二,那就算殿試第五名,能入翰林也不奇怪。


    嚴嵩起身,恭恭敬敬的站著,等待天子垂詢,在這之前他不可能說一個字,否則就是壞了君臣之禮。


    “可知朕為什麽要召見你?”


    嚴嵩無語……


    “迴陛下,臣鬥膽猜測,陛下可是有事讓臣去辦?”


    這句迴話不論是不是有事都不算錯,真有事那就算他猜對了,要是沒有,那也無所謂,隻能說明天子沉淵如海,深不可測。


    朱厚煒笑了笑道:“你可認識夏言?”


    嚴嵩頓時慌了,為什麽會提到夏言,怎麽會是夏言!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夏言科舉舞弊,而他和夏言是同鄉,在考前還接觸過幾次,然而嚴嵩並不在意,因為他不夠資格成為同考官,那舉子以同鄉之名拜訪有何奇怪?


    不對,會試已經放榜,夏言已經高中,不可能是要爆發舞弊案,否則的話夏言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名單之上。


    “迴陛下,夏言乃江西貴溪人,與臣算是半個同鄉,此番進京曾來拜訪過臣下。”嚴嵩以退為進,有些事不能瞞,瞞也瞞不住,與其如此,不如光棍一點,先把事情給弄明白了。


    嚴嵩至少有一點還是能肯定的,那就是夏言不可能舞弊,如果舞弊他絕對不可能被召見,要是牽連或者懷疑他,那麽上門的該是錦衣衛!


    “朕看了今科貢士的策問,夏言的策問做的不錯。”


    嚴嵩鬆了一口氣,天子不可能跟他區區一個翰林解釋為什麽因為夏言召見他,不過也說了些許。


    還記得當初在及第樓吃酒時候,他曾判斷,今科策問十有八九會考商稅,事實證明,他的判斷一點沒錯。


    這次策問主要考的就是商稅對於大明財政的意義!


    賭對了!


    甚至都不能算作是賭,這就好像天子就把題目放在天下舉子麵前,讓他們考,看看能不能出現讓天子滿意的答案!


    至於四書五經,天子果然不在意,他在意的隻是策問。


    考中了天子的心意,那麽就是簡在帝心!


    這一刻嚴嵩竟然開始羨慕起了夏言,簡在帝心呐,但凡臣子誰不想簡在帝心?


    可以想象,已經被天子注意到的夏言,在殿試的時候隻要不犯渾,一甲有名,板上釘釘!


    “臣為大明賀,為陛下賀,為同鄉夏言賀。”嚴嵩躬身施禮。


    “嗯。”朱厚煒點頭道:“朕召見你,是給翰林官員一個機會,你運氣不錯,朕隨手劃到了你的名字。”


    啊……嚴嵩目瞪口呆,這算啥,撞大運?


    “大明境內礦藏密布,然而大明依舊缺金、缺銀、缺銅,你可知症結所在?”


    嚴嵩略微想了想便應道:“迴陛下話,臣以為與礦藏被地方私人亂開亂采,各地鎮守太監徇私舞弊有關。”


    “說的好,隻不過還是不夠大膽。”朱厚煒肅聲道:“各地的礦藏、礦山大多都把持在士紳豪族的手裏,而士紳豪族與天下官員息息相關,他們把持著礦山的開采,讓名義上是歸屬於大明的礦藏,卻隻能收取到微薄的礦稅……”


    嚴嵩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天子要動礦稅,和動鹽稅一樣動礦稅!


    但是鹽稅和礦稅又有很大的差別,最大的差別就在於鹽業幾乎被大鹽商勾結官府給壟斷了。


    所以天子動用雷霆萬鈞之勢,隻需要以貪贓枉法的罪名緝拿地方官員,再將擁有潑天財富卻根本無還手之力的大鹽商一網打盡,那麽接下來改革鹽稅根本不會受太多的掣肘。


    說簡單點就是改革鹽稅,針對的就是大鹽商和一小部分因鹽而獲大利的官員,但礦呢?


    正如天子說的那樣,大明礦藏密布,這說明礦藏不少,但同樣分布太大,而這些分布於天下的礦藏,產出的礦石以及提煉出來的礦產本該是朝廷的,可最後朝廷落到了多少?


    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鹽稅好歹還能為戶部每年帶來三百萬兩的鹽稅,可礦呢?


    這些礦藏全部都把持在世家大族的手裏,這些世家大族當中有的是朝臣的親族,有的是百年世家,有的是公侯之門。


    這些豪門世世代代把持礦產收入,怎麽可能願意踹到自己口袋裏的銀子拿出來交給大明?


    原本礦山都有礦監,不過因為反對聲太大,所以朝廷撤撤派派,現在各地礦監早已經名存實亡,能問事的也就隻有各大府的鎮守太監。


    不過鎮守太監也不可能去過問礦藏的事,他們上下其手,在地方上撈銀子比誰都很,和豪族更是沆瀣一氣,哪裏會管別的。


    嚴嵩不知道的是,一直到了後世萬曆年間,因為朝廷的財政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甚至修建皇陵的銀子都拿不出來的時候,萬曆皇帝硬頂住文官集團的壓力,向各地礦山派遣礦監。


    這些礦監確實為皇室收獲了大量財富,可這些礦監在地方上倚仗權勢,橫征暴斂,中飽私囊,可謂是無惡不作,以至於民怨沸騰,最終也讓萬曆皇帝背上一個貪婪無度的昏君之名。


    朱厚煒很清楚知道這一段曆史,也知道設置礦監的弊端,所以他要整頓礦業,不會重用太監。


    給嚴嵩一個機會,是因為他相信儒家讀書人的操守,可嚴嵩如果貪汙舞弊,那麽也可以毫無負擔的借嚴嵩的人頭來震懾一下天下官場!


    現在就看嚴嵩有沒有膽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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