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日,袁尚從亂陣之中騎馬逃離之後,當真惶惶如喪家之犬。


    他做夢也想不到,曹軍能突然出現在白狼山。


    他更想不到,看似如此強大的踏頓軍團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在曹軍幾千人的攻擊下一觸即潰。


    他這時候再迴想起此前所做所為,簡直後悔的腸子都發青。


    遙想父親剛去世之時,他手握幽冀二州,兄長袁譚據有青州,表兄高幹據有並州,若兄弟三人聯合共同抗曹,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是現在想什麽都遲了,踏頓已經滅亡,他唯一能投奔的就是割據遼東的公孫康。


    不過公孫康卻不如踏頓那般與袁氏交好。


    相反,公孫康也是朝廷任命的遼東太守,如今的大漢朝廷又在曹操控製之下,從這方麵來說,公孫康也是曹操的人。


    隻是雙方的關係比較微妙而已。


    公孫康的父親公孫度,本為董卓任命的遼東太守。


    那公孫度見中原地區亂起,各地軍閥無暇東顧,便趁機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繼而東伐高句麗,西擊烏桓,南取遼東半島,越海取膠東半島北部東萊諸縣,開疆擴土,招賢納士,設館開學,廣招流民,威行海外。


    後來,那公孫度又立漢二祖廟,承製設壇於襄平城南,郊祀天地,藉田,治兵,乘鸞路,九旒,旄頭羽騎,儼然以遼東王自居。


    而曹操即使控製了漢室朝廷,卻並沒有收取這遼東的意圖。


    原因無他,這地方離中原勢力太遠,很難形成有效統治,於是曹操順水推舟,上表朝廷,封公孫度為武威將軍,永寧鄉侯。


    朝廷派使者去遼東向公孫度頒發印綬,使者剛走,公孫度便不屑一顧的對手下道:“我王遼東,何永寧也!(老子是遼東王,曹操卻封老子做個永寧鄉侯,看不起誰呢?)”


    於是把朝廷送來的印綬全都扔在府庫之內。


    公孫度死後,其子公孫康嗣位。


    公孫康跟他老爹一樣,恃遠不服,也沒有把大漢朝廷的封賞看在眼裏,而隻是把永寧鄉侯的爵位封給了弟弟公孫恭。


    所以這遼東公孫氏,跟曹操並不是一路人。


    如此袁尚才敢放心投奔。


    袁尚一路飛奔到遼東郡治所襄平城,求見公孫康。


    袁氏百年豪族,四世三公,在當今天下依然有不少門生故吏,而袁尚作為袁氏公子,自然便是這些舊人的領袖,這也是袁尚引以為傲的資本。


    公孫康接見了袁尚,隻不過卻讓袁尚坐在冰冷的地上,不給他墊子,而且態度很傲慢。


    其實公孫康跟袁氏沒有任何交情,而且公孫康也隻是想割據遼東,做個遼東王,並不想圖謀中原,所以對袁尚背後所代表的的那一派勢力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必要為了袁尚而得罪曹操。


    殺了袁尚,把人頭給曹操送去,做個順水人情,倒正好惠而不費。


    隻是正待動手的時候,突然有斥候傳來消息,曹軍已經占據了柳城,並且曹操封其女婿為柳城侯,竟然駐紮下不走了。


    如此公孫康便動起了小心思。


    若曹操攻克柳城之後隨即撤軍,便說明曹操無意染指東北地盤,也就相當於默認他稱王遼東。


    可是曹操在柳城駐紮下人馬,說明曹氏勢力已經擴張到了柳城,那裏距離他遼東郡的地界可就僅剩不到二百裏了。


    公孫康感到了來自曹氏的威脅,所以暫時收迴斬殺袁尚的屠刀。


    若曹氏真有進攻他遼東的打算,袁尚背後代表的反曹勢力或許還有點用處。


    至少給曹氏在背後搗搗亂也是好的。


    這兩個月裏,公孫康一直在時刻關注著柳城的一舉一動。


    包括丁辰派出人手在遼東郡邊境的醫巫閭山開掘出了可以燃燒的黑色石頭,並在那裏建立了聚居點,源源不斷的把那黑色石頭開采出來,運迴到柳城。


    這些都沒有逃脫公孫康所派細作的眼睛。


    而此舉令公孫康感到了濃濃的敵意,這可以看做是曹氏勢力的又一次東擴,把中間的勢力緩衝地帶都占據了,已經進犯到了他遼東郡的邊境。


    另一方麵,他也很羨慕那些可以燃燒的黑色石頭。


    對於這遼東的嚴寒,柳城跟襄平城是一樣的,他遼東郡的百姓也多有凍死,若能得到這些黑色石頭,便可以讓百姓過個暖和的冬天。


    這倒不是他公孫康有多麽心善,實在是這地廣人稀的地方,養活點百姓不容易。


    於是公孫康便下定決心,準備派手下大將陽儀率領一萬軍兵,偷襲醫巫閭山烏桓人的聚居點。


    這麽做目的其一,可以給曹軍一個下馬威,表明他公孫氏不是好惹的,以扞衛其遼東主權。


    二來可以搶得醫巫閭山的黑石礦,如此他們遼東郡也能減少凍死的百姓……


    ……


    柳城那十幾輛裝滿羽箭兵器的馬車一路西行,過幽州一路南下,跨過黃河,直接送到了曹軍在宛城的前線。


    這支隊伍的領隊是田疇的一個家仆,姓莊名壁,以前是個行腳商人,後來破產之後便投身到田府做了奴仆。


    正是因為這莊壁平常做事還算妥當,所以這次田疇安排他來押運。


    畢竟柳城以武器換糧食,這也算是一樁生意。


    可是莊壁以前隻是做一些針頭線腦的小買賣,如今卻這麽大規模的倒賣軍械,跨度也實在有點太大了。


    當他看到這宛城郊外數十萬大軍結成的連營,一眼望不到邊,早已被眼前這情形驚呆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規模的軍隊營地,而且曹軍軍容整肅,鐵馬金戈,令人望而生畏。


    他本來還以為這十幾馬車的箭矢,恐怕曹軍很難吃得下。


    可是見到這等規模的軍隊,他便釋然了,再有這麽一百車都沒問題。


    當然這莊壁作為一個曾經的生意人,另一個擔心卻浮上了心頭,這曹軍勢力如此強大,萬一店大欺客,刻意壓價怎麽辦?


    要知道曹軍乃是大漢官軍,曹操乃是大漢的丞相,柳城那邊辛辛苦苦做點箭矢送來,能被曹丞相看到眼裏麽?


    柳城可是有數十萬百姓等著用這些武器換糧食運迴去糊口。


    他要是換的糧食少了,或者根本換不到糧,那可就辜負了家主以及數十萬百姓的期望,他直接在這裏自殺算了。


    “站住!”有隊軍兵攔住了他們。


    為首是一員威風凜凜的戰將,騎在馬上冷冰冰的道:“你們幹什麽的?”


    莊壁膽子倒也不小,於是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啟稟這位軍爺,我們是從柳城來的,前來送貨,這是我的文書。”


    “你們柳城來的?”


    那戰將聞言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接過莊壁遞過來此前田疇開具的文書看了看,確認無誤之後,長槍指了指營寨的大門道:“進去吧。”


    莊壁心想,看來家主開具的文書還挺管用的,戒備這麽森嚴的曹軍營寨說進就進。


    莊壁招唿人手,趕著車輛緩緩前進,路過那戰將身邊的時候,突然就聽對方問道:“丁子文在柳城可好?”


    “好著呢,”莊壁連忙停下腳步,微笑著迴答,並且墊了一句,“他也在等著糧食運迴去。”


    那戰將點了點頭道:“迴去給他帶句話,就說等這場大戰結束,他曹純叔父在襄陽等他喝酒。”


    “您莫非是曹子和將軍?”那莊壁聽了,瞳孔不由收縮起來。


    他此前走南闖北倒也聽說過,曹軍最為精銳的軍兵虎豹騎首領,乃是曹丞相的從弟,曹純曹子和。


    那可是曹氏的頂級親貴之一,沒想到竟然就在眼前。


    曹純微微點了點頭,率領軍兵縱馬疾馳而去。


    待曹純走到營寨門前時又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跟營門前的軍兵交代了幾句。


    莊壁這才明白,這曹子和將軍待自己如此友善,並非是因為家主的文書,而是那位柳城侯的麵子。


    他繼續向前運送,待到守衛森嚴的營寨門口時,那守衛的軍兵根本連盤查都不盤查,直接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進去。


    甚至在寨門口的一個上坡前,有匹馬拉不上去了,守營門的軍官還指揮軍兵前來幫忙推車。


    雖然是這麽一個微小的舉動,卻令莊壁感動不已。


    要知道軍中有一條鄙視鏈的,精銳軍兵看不起普通軍兵,普通軍兵看不起負責押送輜重的典農軍,而典農軍隻能看不起賣苦力的民夫了。


    莊壁這支隊伍不屬於軍隊序列,隻能算是民夫,在軍中本是最讓人看不起的一群人。


    可是在這營寨門口,守衛的軍兵竟然跨越了鄙視階層來幫他們推車,這可是無法想象的事。


    莊壁進到營寨才體會到這裏麵有多大。


    帳篷之間巷道縱橫交錯,手持軍械的軍兵來迴巡視,他們一眾民夫看花了眼,不知道該怎麽走才好。


    這地方亂走的話,很容易連北都找不見。


    實實在在的是,他現在的確已經找不著北了。


    這時候突然有個籠冠大袖的老者匆匆走來,問道:“爾等可是從柳城來的?”


    “正是,”莊壁連忙施禮,卻不好意思說自己迷路了。


    “在下程昱,已經等候諸位多時了,”程昱客氣的道:“請隨在下前來。”


    “原來是仲德先生,失敬失敬,”莊壁雖然隻是一個小小家仆,卻也聽過這位曹丞相手下的狠人謀士。


    而且他知道此人深受曹操信任,在曹氏正是掌管後勤的。


    對方既然在這裏等候自己,那麽應當不會刻意克扣糧食了吧。


    看來上麵那位丁侯爺,在曹氏背景還真深厚,前有曹純,後有程昱,又純又昱,都對自己很客氣。


    “無需多禮,”程昱捋著胡須在前麵引路,並微笑著道:“丁君侯此前給老夫的信,老夫已經收到了。


    待會兒老夫會召集幾員戰將過來,試一下這箭矢是否真如丁君侯所說那般威力強大。


    隻要丁君侯所說無誤,糧食方麵都好說。”


    莊壁聽了,一顆心不免又懸了起來,原來對方還要驗貨呐。


    雖然他對製作的拓木杆箭矢信心十足,可誰也不知道丁君侯在信中寫了什麽,要是吹了大牛該怎麽辦?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了,隻能老老實實跟隨程昱來到營地中間一個空場。


    看樣子這是個校軍場,遠處立了一排箭靶。


    不多時,就見有幾員身穿盔甲的將領談笑著陸陸續續走來,程昱一一拱手打招唿,“文遠,公明,曼成、文則、文謙……”


    “這是子文派人送來的箭矢,他說他做的比咱們考工監做的精良,你們來試試。”


    莊壁聽著這一個個表字心中駭然,跟自己記憶中那些曹氏名將一一對應,張遼、徐晃、李典、於禁、樂進……


    這些都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名字,個個都是曹氏能夠獨當一方的武將,而且每個人的軍階都不低,有許多人恐怕身上都有侯爵,可是為了箭矢這麽一件小事,竟然齊聚於此,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丁君侯為幾位公子做的弩箭都能擊殺袁紹,做的箭矢自然不會太差,讓我來試試,”於禁笑嗬嗬的拿起一把硬弓,又撿起了桌上的一支羽箭放在手中掂量掂量,有些吃驚道:“這箭矢有些分量,應當不會差。”


    其實作為武將都知道,隻要箭矢分量夠重,配合硬弩才能射程遠,威力強,否則射出去便輕飄飄的,連敵軍盔甲都射不透。


    於禁當時在攻打袁術之戰中自作主張,以運糧軍為餌,結果差點玩脫了。


    後來要不是丁辰率領的運糧軍擊潰了袁術軍,彌補了他的過失,他差點釀成大禍。


    所以從那時起,於禁便對丁辰非常感激。


    這批箭矢既然是丁辰做的,隻要不是粗製濫造,他自然都會說好。


    可是他一拿在手裏才知道,竟然不用他違心誇讚,這批箭矢是真的好。


    他彎弓搭箭,對著遠處的箭靶拉弓,瞄準,放弦。


    “嗖”的一聲,那羽箭射中靶心,並且穿透了箭靶。


    “文則好箭法,好箭,”眾將齊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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