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開車的姿勢極為狂暴,鐵製的履帶壓過積雪,濺得雪沫四飛。


    尚泉水早就嚇得屁都不敢放了,他臉上還痛得要命,卻仍然緊緊抓著卡片角落的把手,整個身體都蜷在那裏,生怕一個鬆手就被卡車甩尾甩出去了。還好那傷藥效果的確不錯,他臉上被打出來的血漸漸止住了。


    尚泉水頭暈目眩,完全想不出自己是怎麽落到這一步的。他滿懷憤恨地看著旁邊的老頭子,心想:媽的,你給我等著,有了機會,老子弄死你!


    張萬生好像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斜斜向這邊瞥過來一眼。


    老頭子也沒有怎麽樣,尚泉水卻嚇得一個瑟縮,把頭深深地埋進了懷裏。


    張萬生懶得理這種喪家犬,他正拍著四牛的背,道:“慢慢唿吸,放輕鬆!這樣就不會暈了!”


    四牛什麽時候坐過這麽狂暴的車,暈車暈得厲害。他臉色煞白,卻不忘對張萬生露出一個笑容,道:“老先生,您這樣說,我還以為我在生孩子呢……”


    張萬生一愣,突然笑了起來:“這種時候還有心開玩笑,不錯,我欣賞你!”他重重在四牛身體的某幾個部位拍打了一下,四牛因為笑了兩聲剛剛有點放鬆,被他拍了這幾下,突然覺得胸口的窒悶之氣出去了不少,整個人輕鬆多了,臉色也紅潤了一點。


    張萬生這才轉向前麵的駕駛室,嘖嘖兩聲,道:“這小姑娘看著文文靜靜的,真想不到……”


    雪後的山路上,既然有防滑履帶,開這麽快仍然是非常危險的。稍微抓地不穩,車就有可能飛出去,撞上山壁。


    但車鬥裏無論是張萬生還是四牛,都一臉阻止的意思也沒有。他們臉上不顯,心裏其實非常焦急,恨不得更插上翅膀,趕緊飛到錢頭村!


    突然,張萬生“咦”了一聲,看向一邊。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似乎是……幾個做過偽裝的人?


    這種時候,這種山裏,怎麽會有人?


    張萬生立刻一拳敲上前麵駕駛室的後窗,沉聲道:“小舒,有不對勁,開慢點!”


    舒倩明顯聽見他說話了,果然逐漸放慢了速度。


    幸好張萬生提醒得及時,片刻後,幾個人猛地衝上了公路,其中一個人一個踉蹌,正好倒在卡車麵前。如果不是張萬生提醒,舒倩及時減速,這一下,就得從這人身上輾過去了!


    在這種公路上發生這樣的事故,那個人當然是必死無疑,舒倩他們也不可能好到那裏去——絕對是會翻車的。


    舒倩的心裏正累積著火氣,她按下車窗,對著外麵吼道:“趕著投胎呢……咦?”


    話聽說了半句,她就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另一邊。


    這三個人根本沒聽見她說話一樣,同伴摔倒了,另兩個人卻理也不理,還在向前跑——很明顯是在逃跑,在躲著什麽。摔倒的那個也一樣,他手一撐地,馬上又站了起來,緊緊地跟在同伴背後。


    三個人很快穿過了公路,而公路的另一邊,卻有一支隊伍竄出小樹林,同樣出現了。


    這支隊伍明顯跟前麵那三個人不一樣,他們身穿白色迷彩服,頭上同樣戴著白色的迷彩帽,一個個卻膚色黝黑,動作幹練,明顯長年在風裏雨裏陽光裏練出來的。當先那人還是舒倩的熟人,她一看就叫出來了:“申隊長,你們不是執行任務去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這支隊伍正是舒倩之前調過來防守馬王堆基地的,中途他們接到臨時調派的任務,匆匆離開了。舒倩完全沒想到,他們竟然還在這座山裏。


    申隊長是舒倩父親的老部下,跟她家裏的關係非常好。正好的時候也撞見了,瞞不了人,申隊長猶豫了一下,指著前麵那三個人對她道:“是,這就是任務目標。”


    說話間,他同時一揮手,他小隊的成員腳步不停,追著那三個人衝了出去。


    他們的速度已經夠快的了,結果還有人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一條幹瘦矮小的人影突然從那輛卡車上跳了下來,一眨眼間就衝到了他們前麵。那人影的速度極為驚人,身體幾乎變成了一道殘影。那三個人拚了老命地狂奔,跟那人影之間的距離卻不斷縮小,兩者之間越來越近。


    幾個唿吸之間,瘦小人影已經追到了那三個人背後,申隊長這才看出來,那是一個老得認不出年紀的老頭子,身材比普通人矮小得多,瘦得像個猴子一樣。


    這種老人速度的確是挺快,但就算追上了又怎麽樣?追上了……反而更危險!


    他張開嘴,正要叫住對方,令人震驚而又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老頭子追到這幾個人背後,一拳兩腳,頃刻之間,三個人全部趴下了!


    申隊長張大的嘴變得更大了……不可避免的,一個極為老套的詞語從他腦海中閃過——功夫!


    迷彩服小隊成員全部都呆住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張萬生輕輕鬆鬆地拎起三個比他高大得多的成年男性,輕輕鬆鬆地走了迴來,把他們扔在地上。


    他俯下身子,在他們身上一探,開始一件件往外扔東西。


    洛陽鏟、粗麻繩、羅盤……申隊長來不及阻止,旁邊的地麵上已經堆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玩意兒。


    張萬生抬起頭來,果斷地說出了他們的身份——“摸金賊?”


    這種情況下,申隊長隻能點頭了。他說:“對,這幾個人是盜墓賊,他們在長沙城郊外,馬王堆一帶流竄,我們被臨時調派過來,就是來抓他們的。”


    這三個人臉色煞白,張開嘴想說什麽,但隻能發出啊啊啊含糊不清的聲音。


    申隊長這才看見,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他們三個人的下巴已經全部被張萬生卸掉了。這裏這麽多人,竟然沒一個人看見張萬生是什麽時候下手的。


    張萬生眼睛一眯,問道:“這就是你們的任務目標?”


    申隊長頓了頓,道:“……是。”


    張萬生緊跟著問道:“那我算不算幫了你們的忙?”


    申隊長還是得承認:“……當然。”


    張萬生一拍大腿,道:“那就行了!知恩圖報,方為血性男兒!我幫了你們的忙,你們也幫我一個忙吧。”


    舒倩隱隱約約猜到他要說什麽了,張張嘴,卻終於沒有阻止。


    果然,張萬生連珠炮一樣說下去,完全不給申隊長他們阻止的機會,替他們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要去這附近的一個村子裏救人,你們跟著我們一起去!事情辦完了,我再把這幾個人給你,到時候橋歸橋路歸路,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怎麽樣?”


    說著,他一轉眼,把尚泉水抓過來,解下他的皮帶,用非常巧妙的方法把那三個人牢牢捆住,抓在了手裏。


    尚泉水狼狽極了,一隻手捂著褲子,一隻手提著褲子, 跟平常的樣子完全變了一個人。


    張萬生走到舒倩身邊,轉頭對申隊長等人道:“行了,上車上車!”


    他很明顯,就是要拿這幾個人當人質,要脅他們了。申隊長等人麵麵相覷,終於歎了口氣,上了車。


    舒倩小聲對張萬生說:“也許他們有很緊急的軍務……”


    “我不管!”張萬生說得非常果斷,“老子隻管老子身邊的人!別人幹我死活!”他斜了舒倩一眼,道,“嘿,少得了便宜還賣乖,看看你的表情,跟偷了雞似的。”


    舒倩一直緊鎖的眉頭此刻終於散開了一點,短促地笑了一聲。然後她道:“我去開車!”


    她重新迴到了駕駛室,片刻後,所有人上車,卡車再次發動,向著錢頭村方向疾馳而去。


    她並沒有減慢速度,但是駕駛起來,明顯比之前平穩多了。


    …………


    錢頭村,蘇進看著翟如海在地上畫出那幅“山水圖”,心裏有些感歎。


    老實說,這手功夫,連他也辦不到。一個八段達到了什麽樣的層次,具備什麽樣的能力,單從這幅結合了實際與藝術性的畫裏,就足以顯示出來。


    而它,不過是翟如海捏著石頭,隨手在地上畫出來的一幅!


    卿非佳人,奈何作賊……


    蘇進忍不住在心裏感歎了一聲,抬頭看向他。


    翟如海完全沒留意到蘇進的目光。


    他淡然地笑了一聲,指著這幅畫道:“小子,你可知道,在這樣一座山上,怎樣尋穴,怎麽探墓,怎麽確定古墓的位置?”


    他揀起另一塊石頭,重重在山水畫上劃上了一道。這一道又粗又長,像一道巨大的傷疤瞬間橫穿而過,破壞了這幅堪稱完美的畫麵。


    旁邊好幾個村民發出了“呀”的一聲,有些遺憾的樣子。


    錢頭村村民中相當一部分人,似乎擁有著天然的藝術素養,而美的東西都是共通的。翟如海是敵人沒錯,但剛才那幅畫……是真的很美。


    此時,在蘇進的眼裏卻不一樣。


    在他看來,這一道不僅沒有破壞畫麵,反而猶如畫龍點睛,給這張“圖紙”帶來了更凝煉、更精豔的靈魂!


    是的,圖紙。用修複師的眼光來看,這彎彎曲曲的一道,正好畫出了馬王堆的山勢走向,有陰陽之隔,有明暗之分,恰到好處地點出了這張圖紙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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