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進眉頭微皺,快步走過去,正好看見徐英抓住一個小男孩的脖領子,漲紅了臉怒吼:“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


    那小孩大概七八歲,長得黑胖黑胖的,非常結實。他被徐英抓著,還在拳打腳踢,滿口髒話不停地往外冒,這些話,蘇進聽著都覺得臉紅!


    蘇進目光一掃,發現這小孩手裏抓著一個瓷瓶。社團所有的試劑全部都是他親手調配出來的,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瓶子裏裝的是粘合劑,專門用來粘合金屬與陶瓷等硬物,粘性非常強。


    他走過去問道:“怎麽迴事?”


    魏慶也很氣憤:“這小破孩來偷我們的東西!不是第一次了!”


    蘇進這才知道,這小孩姓熊,人如其名是個熊孩子。他每個周末都會被送過來,在奶奶家過周末。


    上周蘇進不在的時候,他就過來偷東西,偷的也是這種粘合劑。上次學生們完全沒防備,竟然被他得手了。


    這破孩子偷了粘合劑,偷偷地把它塗在花壇旁邊的石凳上。一個老頭剛坐下去,褲子就被粘住了。


    這粘合劑是蘇進特調的,粘性非常強。老頭的褲子被粘得嚴嚴實實,完全撕不開。最後還是很狼狽地把褲子脫下來,隻留了個褲頭才脫身。


    到現在,那褲子的大塊布料還被粘在石凳上呢。


    當時大家都在後怕,幸好粘住的是褲子,要是天氣再熱一點,老頭們隻穿褲衩,皮膚被粘住了怎麽辦?


    天工社團的學生們七手八腳地幫老頭脫身的時候,這死孩子還在一邊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跟這老頭有仇,有意報複呢。後來才知道,他純粹就是惡作劇,就是在耍人!


    學生們氣得要命,想教訓他,還反過來被他媽教訓了一頓。


    他媽振振有辭地說:“誰讓你們不把東西收好?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


    當時何三也在,也被氣得夠嗆。後來,還是他們主動向那老頭道歉,要出錢賠他的褲子。


    老頭子人倒不錯,連聲說這事跟他們沒關係,還偷偷拉著他們說,讓他們以後小心。這熊孩子純粹就是被他媽慣的,他媽難纏得要命。


    所以這周,他們格外小心,果然,這孩子又過來偷了,馬上就被他們抓了個現形。


    蘇進盯著那小孩,也皺起了眉。


    他會來偷這種粘合劑,肯定是看見了學生們用它來修補東西。也就是說,他是知道這東西有多厲害的。這種情況,他還來偷,就沒把別人的安全放在眼裏!


    而且,搞了一次就算了,還要再來第二次……


    這種熊孩子,就是欠揍!


    他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尖利的聲音:“你們幹嘛?快把我兒子放下!”


    接著,一個中年婦女衝了過來,一把把那個姓熊的熊孩子搶了下來,指著徐英的鼻子大罵,“你要對我兒子幹什麽?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每天跑到這裏來,就是沒安好心!”


    徐英被她罵怒了:“是他先來偷我們的東西的!”


    中年婦女迴頭一看,兒子手上果然拿著一個瓷瓶。熊孩子惡人先告狀說:“就是一點膠水!而且他抓得我好痛,好痛啊媽媽!”


    他一邊喊痛,一邊咧開嘴,嗷嗷地哭了起來。說是哭,他其實隻是嗷嗷叫,眼睛裏一點眼淚花也沒有。


    中年婦女才不管兒子是真哭假哭呢,她立刻勃然大怒,抓過兒子手上的瓷瓶,啪的一下扔迴給徐英,叫道:“個破膠水也看得跟寶貝一樣,還你!你抓我兒子,把他胳膊都抓紅了,你怎麽說?”


    徐英怎麽敢讓瓷瓶落地,他七手八腳忙著接住瓶子,一聽這話就氣笑了:“胳膊被我抓紅了?搞笑了,我剛才碰他胳膊了嗎?我抓的就是他的衣服!”


    中年婦女來的時候,他的確抓的是熊孩子的後領衣服,根本沒碰他的胳膊一下。


    中年婦女一聽,立刻坐在地上開始撒潑了。她一邊大哭,一邊大罵徐英欺負女人,各種粗言穢語不要錢一樣往外冒。


    這一下,蘇進算是知道,這孩子的髒話是跟誰學的了。


    徐英什麽時候碰見過這種場麵,整個人完全懵掉了。天工社團的學生們氣憤極了,明明是那小孩先來偷他們東西的,他們隻是阻止了而已,甚至都沒動他一根手指頭,這女人撒什麽潑呢?


    這中年婦女才不管這些,她就滾在地上邊哭邊罵,那個熊孩子也在旁邊跟著哭號,南鑼鼓巷巷口吵得不行。


    中年婦女罵了兩句,就開始給天工社團潑髒水了。


    他們每個星期每天都跑到這裏來,一群大小夥子閑著沒事過來修廢品,指不住是想做什麽呢。南鑼鼓巷住的全是老人,他們踩了點摸清了底細,到時候老人們就要糟糕了!


    天工社團的學生們在做什麽,幫了老人們什麽忙,大家心裏都清楚,可外麵的人不知道啊。


    路過這裏的行人被這事吸引過來了,一聽這話,也覺得不對,紛紛用斥責的目光看著學生們,甚至有人跟著罵起來了,還叫著要叫警察過來把他們帶走。


    學生們一個個麵紅耳赤,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蘇進也皺起了眉,覺得有點棘手。


    這種潑婦臉皮厚得刀槍不入,最難處理了。而且這種情況下,要怎麽讓這些“好心的”行人知道事情真相呢?


    突然,一個老頭子衝了出來,一拉中年婦女,叫道:“馮淑珍,你給我閉嘴!”


    這老頭子的聲音非常洪亮,中氣十足,一下子就把女人的聲音壓住了。


    蘇進一怔,這正是那個姓盛的老頭。


    這三個星期裏,南鑼鼓巷絕大多數住戶都有把家裏的東西拿來修,盛老頭卻從來沒有。他總是用警惕的目光看著這些年輕人,簡直跟防賊一樣。


    結果這時候,首先跑出來幫他們說話的,竟然會是他!


    盛老頭一把把熊孩子拎到馮淑珍麵前,喝道:“你也給我閉嘴!”


    熊孩子本來就是在假嚎,被他這一嚇,真的閉上了嘴。


    盛老頭喝道:“馮淑珍,我告訴你,你再不好好管教你這孩子,到時候被警察抓走的,就是他了!小小年紀跑來偷東西,沒偷著就反咬一口,這是小畜生還是人,你告訴我聽聽?”


    馮淑珍被他嚇住,還沒來得及開口,盛老頭又去吼周圍乘涼閑坐的老頭老太太:“你們呆在那裏幹什麽?孩子們被冤枉了,也不出來幫著說話?這三個星期,真是白幫你們幹活了!”


    老頭老太太們被吼得訕訕的,過來打圓場說:“這不是沒反應過來嗎?”還有一個老頭拍著徐英的肩膀說,“對不住對不住,委屈你們了。”


    這個老頭正是上周被粘褲子的那個,他拱手,向周圍人群作了個揖,道:“各位好心人,可別冤枉了孩子們。他們都是好孩子,是京師大學的大學生!這是看我們老頭老太太們生活不便,來做好事,幫我們修東西的。這三個星期,幫了我們大忙。我們還商量著,迴頭要送個錦旗去他們學校呢。這女人就是個潑婦,她說的話,信不得!”


    他口齒清晰,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接著,他又瞪了一眼旁邊另一個老太太,道,“翟老婆子,你還看什麽?還不趕緊把你媳婦領迴家?小蘇,我告訴你,以後他家的東西,都不要修了,全部都扔出去!”


    翟老婆子被他吼得訕訕的,紅著臉,硬把馮淑珍拉迴去了。


    盛老頭還是氣哼哼的,王老頭轉向徐英他們,道歉說,“對不住小徐,我們大家都知道,你們是好孩子。”


    路人這才知道是怎麽迴事,一邊好奇這個年頭了,竟然還有大學生過來組團修廢品,簡直太高風亮節了嘛;一邊感歎,潑婦實在不講道理,太難纏了。


    漸漸的,他們也散開了。


    天工社團的學生們紛紛坐了下來,徐英還是很氣:“媽的,老話說得就是沒錯,熊孩子必有熊媽!遇到這種潑婦,真他媽想動手打人!”


    話雖這樣說,但他們也知道,肯定是不能動手的。不然,沒理的就變成他們了。


    這時,賀家幽幽地道:“你放心吧,人作自有天收。他們再這樣作下去,遲早會把自己作死的。”


    (去縱橫作者群問了一下,大家紛紛表示:一直都是在正文裏說話的啊!……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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