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人又囿於觀念,隻以為她是禮賢下士平易近人,並沒往別的地方去想。


    兩下裏這麽一湊,居然越相處越親熱起來。


    紅衣又親親熱熱的對裴夫人道:“我雖然來了不長時間,不過也很是感激幹娘對我的照顧,心裏頭是早就把你們當一家人看待了,還望你們把我也當做親女兒親姐妹看待才好。”


    除了裴明珠還在想心事,裴夫人和裴明瑾都心生歡喜,紅衣見了一笑,主動拿出夜子玄賞賜的東西分享。


    在裴明瑾和裴明珠來之前,紅衣已經跟裴夫人在看夜子玄賞出來的這些東西,俱是些宮樣的衣料首飾,又有大婚時穿著禮服和鳳冠的小樣。


    因是新朝初建,樣樣規矩都要先立起來,夜子玄又對上官顏夕愛慕至極,總想給她一個豪華尊貴的婚禮,是以在禮服和鳳冠上下足了功夫,摒棄了車池國的傳統婚禮服飾,隻讓禮部參考古禮重新設計製作。


    禮部自是不敢怠慢,組織了全國的優秀繡娘和裁縫一起探討,商討了大半個月才拿出一個小樣來,此時也一並拿了來給紅衣看。


    按禮部的商討,帝後大婚時的禮服采用古製,即黑色冕服,上用金銀線繡製龍鳳紋樣並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鳳冠亦是前所未有的十二龍九鳳冠。


    不提裴夫人和裴明瑾一臉欣羨,就是裴明珠也看住了,心裏對紅衣越發妒忌起來。


    裴夫人已經嘖嘖連聲,“十二龍九鳳冠,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啊,皇上對你,這可真是沒的說。”


    紅衣一笑,把前次見麵從夜子玄那裏套來的話拿出來說,“不止呢,皇上說,等大婚以後我不僅是新朝的皇後,還是扶搖的女王,昔日我的娘家扶搖國,就是他送給我的大婚禮物。”


    裴家女眷都瞪大了眼睛,皇後還能兼任一國女王,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恩典,裴明珠不知道她母親並姐姐是怎麽想的,她自己已經開始幻想這一切要都是她的該有多麽風光體麵了。


    紅衣一轉眼看見裴明珠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也不說破,隻是又笑道:“若果然做了扶搖的女王,我是不能常住在那裏的,少不得要派人去治理,你們都是我的家人,自然是以你們為先。”


    裴夫人也還罷了,裴明瑾卻是雙目放光,她婆婆還有兩個嫡親的兒子,都是她正經小叔子,眼看著也該入仕了,正愁著沒有好職位呢,這可不就來了?


    真要是把這事辦成了,她在婆家又更體麵了,因此又笑道:“真真的您是我們家的貴人福星!古時候說的椒房獨寵,大約也就是如此了。”


    紅衣一笑,眼角餘光看向裴明珠,又對這母女三人親熱笑道:“皇上賞出來那麽多東西,我也用不完,大姐姐和三妹妹都來挑挑,看喜歡什麽盡管拿去。”


    一麵又命侍女捧出早已準備好的幾色禮物,不外乎是衣料首飾之類,俱是年長婦人喜愛的花色樣式,對裴夫人和裴明瑾道:“這裏是兩分,一份給娘,一份大姐姐帶迴去給張夫人,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裴明瑾萬沒想到紅衣還給她婆婆準備了東西,一時又感激又得意,這可是未來皇後賞出來的,這份兒體麵旁人可沒有。


    紅衣又拿了一支鳳釵出來插在裴明珠頭上,“你戴這個最適合,小姑娘大了,也該找婆家了,要好好打扮起來了呢!”


    裴明珠猛的一躲,躲開了紅衣的手,怒道:“我才不嫁人呢!”


    紅衣輕笑一聲,也不在意,順手將鳳釵放在一旁,又對裴夫人笑道:“小姑娘果然惱了,娘,您可要負責任,誰讓您沒給三妹妹早日找個婆家呢!”


    裴明瑾知道自家妹子的心事,唯恐她當真做出什麽事來惹惱了上官顏夕,連自己的好處都一並丟了,也在旁幫腔道:“是啊,三妹妹眼看著也到了及笄的時候兒了,也該想看起婆家了。”


    裴明珠聽她們一遞一唱的擺明了要把自己嫁出去,心裏又急又氣,怒道:“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去找爹爹!”


    她一陣風樣衝出二門就進了前院裴寂的書房,其時男女授受不親,女孩子自七歲後就不會再出二門,更不會讓外人看見自己的容貌,是以書房裏頭眾門客看她打扮也知道是後院的姑娘,慌得避之唯恐不及,裴明珠卻是毫不在意,隻衝著裴寂大喊了一聲,“爹!”


    裴寂一陣惱怒,“你出來幹什麽?你母親呢?守二門的人呢?怎麽也無人攔著你?”


    “母親受了那個二婚頭賤人的攛掇,姐姐也跟著幫腔,都要將我嫁出去呢!”裴明珠紅著眼圈兒,在父親麵前也無需忌諱,就把素日裏罵上官顏夕的話講了出來。


    裴寂聽到二婚頭賤人幾個字險些暈厥過去,不用想也知道女兒說的是誰,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前院不比後院,這裏人頭雜亂得很,保不齊就會有隻言片語傳到外頭去,他裴寂別看外頭風光,也不是沒有政敵的。


    “來人哪,三姑娘如今失心瘋了,快把她拖到後頭去交給太太關起來。”裴寂隻能這麽吩咐,除了瘋了二字,沒辦法解釋裴明珠的言辭。


    裴明珠壓根搞不懂父親的用意,也不想去搞懂,隻覺得全家都跟她作對,一時氣上心頭,怒道:“爹爹你才失心瘋了呢,你放著親生女兒不去捧,定要捧一個二婚頭上位,如今還來罵我?”


    “糊塗東西,你母親沒給你解釋嗎?皇上是要娶裴家女嗎?聽說你姐姐也來了,你母親的話,你姐姐的話,你就一句就沒聽進去?”裴寂更加憤怒。


    “爹,理是這個理,可難道你就沒有一點私心嗎?二十大幾了忽然認了你當幹爹,你以為你是利用人家給裴家長臉,難道人家就沒有利用你的心思?還扶搖公主呢,為了爬上皇後的位子連祖宗姓氏都能拋卻的女人,會讓你占到一分便宜?”


    裴寂不得不承認女兒這話說的頗有些道理,別說是上官顏夕這等天潢貴胄了,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不到活不下去了也萬萬不會隨意改姓的。


    便是個奴才秧子,也不想拋卻自己的姓氏啊!


    然裴寂又不能承認女兒說的有理,一旦承認了就是質疑皇上皇後,這罪名裴寂擔不起。


    裴明珠卻不管這一套,對著父親又說出一番話來,“爹,不如您幹脆送我進宮吧,我可是你親生女兒,若是得了好處,那才是咱們裴家的真好處呢。”


    裴寂聽了女兒裴明珠這番混賬話,一時氣得不知如何是好,順手抽下牆上掛著的裝飾用的寶劍,“唰”的一聲將之從劍鞘裏拔出來,揮劍就指向女兒。


    裴明珠嚇了一跳,其實裴寂不過是急怒攻心一時失了理智,哪裏是真的想打殺了女兒,裴明珠卻會錯了意,隻以為老爹要殺她來了,嚇得大叫起來。


    “來人啊,我爹要殺我,救命啊——!”


    在外頭靜悄悄聽父女倆置氣的門客小廝管家們都不要命的衝了進來,喊老爺的喊老爺,喊大人的喊大人,喊姑娘的喊姑娘,又忙著拉開裴明珠,又忙著架住裴寂拿著寶劍的胳膊,一時書房裏亂成一團。


    又有人腿腳快,跑去後院告訴了裴夫人,話卻又說不利索,隻說三姑娘惹惱了老爺,老爺要殺三姑娘,又把裴家母女嚇了個半昏。


    裴夫人忙忙的帶著裴明瑾出來,紅衣自持身份,並不肯跟著過去,且也大體知道前頭為什麽鬧出來,不過是心中冷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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