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顏夕雖然隻見過金銘兒一兩次,然她察言觀色,再結合素日裏的一些經驗,對於金銘兒的內心活動就了解了七八分,知道金銘兒的心病不過是那麽兩樁。


    頭一件自然是自身嫁得不好。


    若不是迫於無奈,誰也不想在花信年華嫁給一個老翁,日日過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日子,尤其對於金銘兒這等身份的女子來說,不啻於一種侮辱。


    這第二件嘛便是對上官顏夕的嫉妒了。


    大家都是公主,雖然有嫡庶之分,然大身份上是一樣的,憑什麽上官顏夕就能金尊玉貴的嫁給年貌相當的人還做了太子妃,她金銘兒就亡了國還要配老翁!


    兩樁事夾在一起,金銘兒自然是恨透了上官顏夕了。


    有時候恨一個人,不在於她有沒有得罪你,僅在於她看起來過得比你好。


    且,上官顏夕私心裏又想著,隻怕這金銘兒對玄夜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她現在是不知道自己跟玄夜有來往,若是知道了,更要命的是玄夜再吩咐她幫助自己,金銘兒不生吃了她才怪呢!


    是以她又對玄夜笑道:“這件事情我自有計劃,你且不要插手。”


    玄夜知她冰雪聰明且素來謹慎,故此也不強求,隻泛泛叮囑了一句,“你萬事小心,若有不能了結之事,還是跟我說一聲才好。”


    上官顏夕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去麻煩玄夜,口中卻笑道:“自然。”


    玄夜送出了禮物,又從上官顏夕這裏知道了金銘兒要過生日這樣一個重大消息,也不再耽擱,從別院裏出來立刻拐到東市,到了自己的珠寶鋪子裏頭去。


    這是他正經做生意賺錢的地方,隻一個守門的算是受過訓練的下屬,其餘從掌櫃到夥計都是從本地雇的積年的老手,隻知道他是東家,對於真實身份一無所知。


    此時門口夥計見東家來了,急忙招唿,又殷勤道:“公子怎麽今兒個有空過來?”


    “馮掌櫃呢?”玄夜對於這位掌櫃的始終很客氣。


    “馮掌櫃正在接待一位貴客,小的這就去請了他出來?”那夥計笑容恭敬。


    玄夜卻擺手道:“無妨,我等一會子便是,你們定要謹記,任何時候都是客人最為要緊,便我是東家,卻也是要倚靠他們賺錢,萬不可讓他們等著。”


    他開店鋪本意不過是聽了上官顏夕的勸告,做一個正經營生掩蓋身份而已,開著開著卻開出了興趣,且未來無論奪位還是爭天下,樣樣都需要錢,不如趁機會多賺一點是一點,對於店鋪的經營也上心起來,又同時做了幾種不同的生意,默默斂財。


    略等了片刻,就見馮掌櫃送了一位女客出來,那女客穿了一件煙霞色繡大朵牡丹收腰羅裙,頭上戴了冪籬看不清長相,搭著身側一位侍女的手,纖腰一束嫋嫋婷婷,馮掌櫃在一旁笑道:“您說的鄙店都會留意,待有了好東西定然第一時間送到府上去。”


    女客頷首道:“速度要快,我這個月底就要的。”


    “是,您放心。”


    玄夜一直默然靜坐在店堂裏,那女客也不著意,隻管在那侍女的服侍下走了出去,上了門口停候的一輛大車,不過片刻功夫車輪碌碌的走了。


    這裏馮掌櫃才招唿玄夜,“東家來了,東家好。”


    玄夜含笑道:“馮掌櫃好,近來生意如何?”


    他給了馮掌櫃極大的自主權,如何進貨出貨接待客人皆是馮掌櫃自行做主,不但此地,任何一間店鋪都是如此,玄夜既雇用了經驗豐富的掌櫃和夥計,就是隻問收益不問過程。


    是以馮掌櫃聽到他這般問,知道這裏頭自有原因,忙答道:“便是公子不來,老朽也要去尋公子,方才那位客人原是咱們這兒的常客,這次過來卻是要選一個禮物送給宮中的那位新寵夜昭儀。”


    玄夜剛從上官顏夕那裏得了消息,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到店鋪裏來,不想京中已經有貴人行動起來了,可見這金銘兒確是得寵,這才能有這些人著意去巴結。


    他頷首對馮掌櫃道:“我此來亦是為此。我剛得到消息,陛下要給夜昭儀過壽,時間就定在下個月初二,想來到時這滿京城裏夠得上進宮的俱是要去朝賀的,便是那些沒資格覲見的,怕是也要尋頭覓縫的鑽營著去送禮,正好是咱們大賺一筆的時機。”


    他一行說那老掌櫃一行點頭,待玄夜說完,馮掌櫃已是搓著手笑道:“公子所言極是,怪道那位女客要得急呢,想來等大家都得了消息,這京裏的各樣稀罕物事都要漲價呢。”


    玄夜沉吟道:“咱們有什麽好東西都拿出來,趁這個空兒賣了才是,另外……”他想到官場上那些個無良官吏收禮送禮常用的那些法子,心念電轉,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


    隻此事先不能告訴馮掌櫃,還要迴去再細細計較一番才是。


    且說那賈大爺從玄夜這裏得了好主意,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興衝衝迴家就去找妹子商議。


    賈姑娘正在家裏頭鬧呢,“我死都不去安順王府的,真要伺候了那一位,這一輩子還有什麽前程呢?”賈夫人在一旁絮絮叨叨,不外乎是說旨意已下,若是抗旨全家人承受不起雲雲。


    賈姑娘素來是個潑辣的,聞言哭道:“承受不起就一起死了算數,憑什麽苦了我的身子讓你們去受用呢!當日想著把我送到東宮裏去,也不來問問我的心意,如今東宮沒了,更是死活隨我去了!”


    賈夫人並賈老爺聽了,心裏都懊悔不已。


    這位賈姑娘自幼就生得美貌非常,雖說是商人家的女兒,卻天生帶著一股端莊貴氣,見過的都說她長大了必然有出息,這賈家也有些仗著女兒美貌高攀個好人家的意思。


    後來恰逢著選秀,原是沒他們家什麽事的,隻不過因著要給東宮選良娣,潘妃從中使壞,讓商人家也送女兒去應選,賈家聽了大喜,忙忙的把女兒的名字報給了內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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