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冬至也就不遠了,按照宮裏的規矩,冬至以前,是要製作消寒圖的。


    扶搖國地處北方,冬天極冷極漫長,嬪妃宮人們鎮日裏縮在屋子裏取暖,因沒什麽消遣,故此都熱衷於畫消寒圖。從冬至那日開始畫起,一直畫九九八十一天,九九盡了,春天也就到了。


    為著顯示才情,更為著打發時光,各宮的消寒圖通常都是親手製作,各個用足了心思,隻為博君王一顧。


    扶搖國本沒有此種風俗,然上官顏夕從上輩子起就入鄉隨俗,也製過不少,漸漸的也從中尋出些興致來。


    消寒圖分為好多種,最常見的詩詞,臂如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每個字都是九筆,每天一筆,待九個字寫完,八十一天也就過完了。而上官顏夕獨獨鍾愛一種素梅圖,把輪廓製好了,每日裏填上一瓣,待八十一瓣填完,也就到春天了。


    此時用過了早膳,上官顏夕就吩咐,“把那素絹拿過來,趁著這會子精神好,先製圖吧。”


    這消寒圖就是繪製在素絹之上的。


    玉梓依言找了出來,在西次間臨窗的桌案前鋪好,拿了一個玲瓏剔透雕梨花紋樣的琉璃鎮紙壓住了,又順手開始磨墨。


    上官顏夕見了,不免打趣了一句,“芊芊素手磨香墨,玉梓這般好功夫,將來定要給你找一個讀書識字的小女婿,才不枉了你這份才情。”玉梓滿麵通紅垂首而笑,“殿下要製圖便製圖,何苦打趣奴才呢?”


    秋若在旁笑道:“難得今天殿下精神竟是好了許多,說笑兩句心裏頭也舒坦。”


    碧痕正好奉了茶上來,聞言亦笑道:“是呢,自從上次殿下墜了馬,精神竟是一日比一日差,最近這段時間,睡得也比從前多了,難得今日精神好,玉梓你便是讓殿下消遣兩句又如何?”


    玉梓啐道:“死丫頭就你話多,敢情不是拿你打趣。”


    三人這般隨口說來,上官顏夕卻是暗暗心驚,不由得出聲問道:“怎麽我最近精神不好,你們都察覺了?”


    碧痕不明其意,口中猶自笑道:“殿下墜了馬,正是要好生歇息的時候,精神差一點子,也是正常,且奴才想來,那騎馬總是個體力活,殿下是累著了也說不定。”


    然秋若的麵色卻也慢慢變了,神情鄭重起來。


    “殿下……”她聲音都有些發抖了,玉梓碧痕並不知道密函的事,隻看上官顏夕與秋若皆麵色鄭重,不免也有些害怕起來。


    上官顏夕嘲諷一笑,“這可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若是能把毒下到我屋子裏來,也是本事了!”說完她揚聲喊道:“秋水!”


    秋水原在西次間外頭候命,聽了喊聲慌忙奔進來,垂首侍立,“殿下喚奴才何事?”


    上官顏夕一笑,麵色看著卻甚是和善,“好丫頭,我若無事便不能傳喚你了?”


    秋若大著膽子抬眼看了上官顏夕一眼,方低聲說道:“奴才不敢!”


    自打易少君來借兵後,上官顏夕就對秋水慢慢冷淡起來,凡事隻吩咐秋若,後來更是提拔了玉梓和碧痕,秋水百思不解,卻也知道失了寵幸,又疑心上官顏夕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心思,故無事也不敢湊到前麵來。


    隻聽得上官顏夕問道:“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秋若躬身迴道:“啟稟殿下,因著今日殿下不曾吩咐什麽事情下來,奴才也不敢任意過來,隻在屋裏做些針線。”


    上官顏夕點點頭,“話是如此,然你畢竟是我身邊貼身伺候的,怎可因我不喚你做事,你便懶散起來?”


    秋水越發惶恐起來,膝蓋一彎跪了下來,“奴才不敢。”


    上官顏夕並不叫起,隻是道:“我知你心裏怨著我,隻不過,本宮是主你是仆,便是本宮對你有了任何不滿,你也需守好了奴才的本分才是,如何敢心存怨宥起來?”


    上官顏夕秉承其母姚皇後風範,待下人甚是寬和,等閑不說這般重話,此言一出,秋若玉梓並碧痕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秋若到底是跟秋水一起長大的,彼此情分深厚,此時就躬身道:“秋水不好,殿下也不必為著她氣著了自己的身子,且先讓她出去,待閑了再好生教訓她。”


    上官顏夕卻似動了氣,“秋若你也不必替她求情,她既不想伺候我了,不如讓她出去,或是配人。”


    秋水嚇了一跳,連連磕頭道:“殿下息怒,奴才再不出去的。”


    上官顏夕卻是輕輕一笑,“你既不想出去,何苦不好生當差?又或者你以為我這裏不如典記女官那裏熱鬧風光,故此想要另尋了高枝?”


    秋水原本隻顧著磕頭,聽聞此言卻是抬起頭來,滿麵驚異之色,“殿下這話從何說起?”


    上官顏夕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到有些拿捏不定,心裏思量,難不成這一世連此事也改變了不成,秋水並未與那李夢蝶勾結?她動了這番氣,身子又困倦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秋若便道:“殿下累了,還是去歇一會子才好,至於秋水這蹄子,左右她又跑不了,等殿下精神好些了再罰不遲。”


    她說此話實是好意,蓋因上官顏夕禦下一向寬和,過了今日再求情也方便些。


    上官顏夕點點頭,隻覺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一邊搭著秋若和玉梓的手進去,一邊還在想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勁?卻沒發覺秋水的眼睛裏滑過一絲惡毒。


    青鸞院裏,李夢慈肚子已經老大,顯是快要臨盆了,她半躺在床上甚是憂慮,對陪了她的易少君道:“孩兒快要落地了,妾身卻還是女官的身份,俗話說子以母為貴,妾身身份低下,將來孩兒又怎會給人看得起?”


    易少君柔聲勸道:“你放心,這是我的長子,未來他就是太子,誰敢看不起他?”


    又道:“你放心,待你產下孩兒,我就稟明了父皇,冊你為良娣,你便是東宮妃之下第一人,無人敢看不起你。”


    李夢慈垂首,默然不語。她本是沒有心機的人,行動言語皆是李夢蝶在背後教她,若無李夢蝶,她凡事也隻是唯唯,並不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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