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長宗我部信親而走的旗本眾合計200人,占到了輝家手中旗本眾總人數的大部分,負責同齡他們的旗本將喚作高城胤則,是下總國府台的豪門武士。


    豐春家的旗本眾乃是揀選自吉備和關東武士中弓馬嫻熟之輩,但是能做到統禦百人的將領,不僅僅需要自身的能力出眾,其背景也非常重要。


    更能成為二代的下屬,他的能力和身份更加重要了。


    像這個高城胤則就是當初秀家侵伐北條的時候在上總的帶路黨,他與秀家的年紀相當,之前就在秀家侍從隊中任職。


    後來年歲上來之後先後擔任過奉行和常備大隊長等職務,是一個老成持重之人,這也是秀家將他交給輝家的原因。


    長宗我部信親等人是從福島正則與琦玉備交戰的桃配山戰場一側而出的,當看到桃配山上有人氣勢洶洶的下來,直把福島正則嚇的夠嗆。


    他一開始以為是山上下來對付自己的,結果對麵隻是從自己身旁掠過就轉頭向西而去。


    “主公,那好像是七之酢漿草家紋啊,應該是長宗我部家吧?”福島正則的家臣足立保茂指著擦肩而過的軍勢說道。


    “什麽?是土佐的碩鼠?”福島正則順著家臣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長宗我部家的旗幟“呀~氣死我了,那些碩鼠是要做什麽?可不能讓他們走脫了。”


    福島正則想要去追長宗我部家的軍勢,可是此刻他的軍隊正在和琦玉備交手,哪裏還有多餘的兵力分出手來,他無奈隻能通知後方的德川家康讓他再派人去攔住長宗我部家的軍勢。


    之所以沒有去通知山內一豐,是因為他壓根就不鳥這個所謂的陣代。


    雖然同樣出身尾張,但是福島正則的小團夥過去常常用“鬆鼠”蔑稱山內一豐,因為福島正則覺得他這個人膽小但是想法很多,再加上呢長相就像鬆鼠一樣。


    其實在賤嶽之前,福島正則等人的知行都比不過山內一豐,但是賤嶽之後福島正則等人的知行如坐火箭一般飆升,很快反超了山內一豐,這更讓福島正則看不起他了。


    現在德川家康說要讓山內一豐管理自己作戰,以福島正則的脾氣不會直接反對,但是不鳥你這個陣代直接向德川家康匯報就是他抗爭的表現。


    此刻的德川家康臉色並不好看,他正在接待京極高次的使者京極高知,這已經是京極高次第三次來向自己求援了。


    “我軍在前線勉勵支援,右府那邊還有一群身著奇怪具足的武士,尋常武器根本傷不得他們分毫。而且右府還有大筒在後麵炮擊我們,旗本的損失很大。


    內膳正(糟屋武則)大人已經戰死,兄長讓我親自來向殿下尋求援軍,若是援軍再不來右府主力就要進入關原了!”


    聽著京極高知威脅自己的話,德川家康的臉色並不好,他當即反問道“是誰沒有按照計劃行動的,是誰讓你們去進攻正在進入山穀的豐春軍的?現在和我說快要撐不住了,你看我天滿山本證哪裏還有多餘的軍勢可以給伱?


    迴去把丹後守,告知侍從我這裏確實沒有兵卒可派了,但是還請他再勉勵堅持一下,此刻南側戰場我方占優,隻要等南側戰鬥結束,我馬上派援兵去支援他。”


    眼見德川家康還是不派援兵過去,京極高知把主意打到了那4000德川旗本的身上:“內府,大名們都已經動了,德川家是不是也應該出一下力?”


    這4000德川旗本可是德川家康的禁臠,是他維持權威和戰後話語權的本錢,又豈是可以隨意拿去填窟窿的呢。


    如今麵對京極高知直言不諱的請求,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不滿,但是經過表情管理之後還是指了指對麵的桃配山說道:“看到那邊的龍膽五七桐紋了嗎?我這4000眾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動,這是應對桃配山變故的最後預備隊。


    再說京極殿下手中有5萬豐臣旗本,手中的兵力遠比我要寬裕的多,殿下來和我說您那裏要頂不住了,這不是在拿我開玩笑嗎?”


    德川家康連京極高知親自來求援兵都不給,更別說福島正則來人了。他直接將事兒發還給了山內一豐,讓他調配軍力去教訓長宗我部家。


    山內一豐手中的兵力也不寬裕,最後算是抽調了島津義弘的1500人前去追擊長宗我部信親。


    卻說長宗我部信親和高城胤則帶著2200人從桃配山上下來,擊敗了少量敵軍之後轉到向南便是朝著青木一矩的軍陣後方殺去。


    青木一矩此刻正全神貫注的應對著森忠政的突圍,根本沒有意識到後麵殺過來一支軍隊。


    等到了來人近了,家臣通報說是打著“七之酢漿草家紋”的陣旗來的,不知道長宗我部信親已經背叛西軍的青木一矩,還以為是德川家康派過來支援自己的。


    結果就是毫無防備的被長宗我部信親一個背刺,手持長槍的長宗我部軍直接將青木一矩所領的美濃眾的軍陣鑿開了。


    美濃眾中有很多人之前是豐臣秀次的家臣,大場土佐、安井喜內等人,他們是在越前秀次戰敗之後直接投降的大阪方麵,並被交給青木一矩整合。


    說了是整合,青木一矩又不是他的大名,這些人不過是豐臣秀次死後的孤魂野鬼,被像雜碎一樣丟了出來罷了。


    之前德川家康許諾他們,隻要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戰功,便可以在新的大阪政權取得一席之地。


    但是他的夢還沒有啟航,就被現實生生的擊碎


    誰都不會想到,前幾日還在一起開會喝酒吃飯的盟友,會在戰鬥的關鍵時候背刺自己。


    “這是做什麽?我們不是盟友嗎?”後背被長槍刺穿的美濃武士,一臉不可置信的看下身後的土佐武士。


    那個麵容他還記得,是前幾日一起在大垣城下宿屋找遊女的時候碰上的狼友,互相之間還誇了對方你很厲害之類的玩笑話。


    那名土佐武士看到被自己所殺之人也愣了一下“對不起了兄弟,你的首級將會是我進階的階梯。”


    說罷親自為其合上了雙眼,抽出肋差將那名武士的首級斬了下來“他叫什麽來著?大野冶兵衛?”


    長宗我部家的軍勢人數雖然隻有2000人,遠不及青木一矩麾下的1.6萬眾,但是造成的影響卻是非常大。


    青木一矩麾下的都是一群失去了主心骨,被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而且其組成也多為美濃豪強為主。


    豪強的特點就是善於打順風仗,但是一旦出現了局部的敗局,豪強保存自身的的習慣就會出現以點帶麵的潰敗。


    就好像剛剛前田利長從鬆尾山上下來奇襲稻葉典通等濃尾勢豪強,這些豪強看到軍勢嚴整的前田軍就已經萌生了退意,要不是中川秀政和森忠政聯手壓製,這群二鬼子早就跑的沒影的。


    就算是這樣,在麵對前田軍的突襲之後,聯軍還是潰散了大部分。


    之前在那古野城內信誓旦旦的向秀家保證,要為豐臣家出力,和秀家一起掃清朝內亂臣的他們,在麵對前田利長突刺的片刻之後就作鳥獸散了。


    整個伊勢街道往東全是潰散的兵勇,甚至有騎在馬上的大名,頭也不迴的向戰場外跑去。


    而現在,這一切都輪到在西軍身上發生了,真不愧是濃尾一家人,潰逃起來的模樣和他們東軍的同鄉一模一樣。


    一開始青木一矩還想維持一下軍勢,但是在聽到旗本眾射來的流鏑箭矢的破空尖嘯聲時候,他們的內心卻是再也按捺不住。


    有些識貨的武士們從旗本眾的裝扮和天空中劃過的流鏑箭矢認出了這是秀家嫡係的旗本眾,戰場之中留言開始散布。


    “那是.那是右府的旗本眾,右府來啦!右府來啦!北側戰場戰敗啦!”


    一傳十十傳百,明明對麵隻有200名旗本眾,但是卻造出了千軍萬馬已經襲來的聲勢,更是幫助長宗我部信親輕易的突到了青木一矩跟前。


    這次青木一矩沒有逃掉,因為濃尾眾潰散的太亂了,根本不給他一起逃跑的機會。


    長宗我部信親帶人遠遠的看到了青木一矩,跟著中間的人潮,他對著那邊喊道“青木侍從,右府在桃配山等您一敘。”


    麵對長宗我部信親的調戲,青木一矩麵色凝重唾了一口唾沫罵道“呸~無恥的土佐小賊,你忘記關白殿下對你的恩義了嗎?”


    長宗我部信親沒有理會青木一矩對自己的咒罵,反而是對著左右說道“誰替我將侍從擒來,我給千石之賞。”


    別看長宗我部信親僅僅是開出了1000石的賞賜,看起來有些寒酸,但是對於隻有7萬石的長宗我部家來說沒有1石是多餘的,能一下子拿出1000作為賞賜的籌碼,已經是他最大的誠意了。


    長宗我部信親在這邊眼瞅著就要將青木一矩所領的濃尾眾打穿,在包圍圈內的森忠政也看到了援兵,自然是更賣力的對著青木一矩招唿了。


    雖然那個方向是關原核心區,而且來救他的是長宗我部家的軍隊,但是此刻的他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能夠逃出生天管來救自己的是誰。


    雙方在關原廝殺片刻,眼瞅著就要合攏,森忠政就看到了長宗我部家身後一麵丸十文字旗。


    還沒有搞清楚情況的森忠政就差要放棄求生的意念了,對著北側奔襲過來的島津家罵道:“混蛋,連薩摩的丘八都來落井下石,我來世定不放過你們!”


    然後,讓他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


    長宗我部信親接到後麵島津家來襲的消息,匆忙讓家臣分出一部分軍勢前去阻擋,誰知島津義弘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直接繞過了他們徑直朝細川家和青木一矩的濃尾眾交匯處衝去。


    島津義弘的表現,把長宗我部信親和森忠政看呆了,更是嚇到了戰場上的其他觀眾。


    有長宗我部信親背離珠玉在前,現在又有島津義弘對細川忠興動手,此時此刻西軍大名腦海中隻不斷地迴想起那個著名畫麵。


    “有內鬼,終止交易。”


    島津義弘朝著細川家和青木一矩所部結合處的攻擊,再配合包圍圈內的森忠政和長宗我部所部,已經從三個方麵包圍了青木一矩。


    濃尾眾本來就不是什麽強軍,之前因為戰場上還占據主動,尚且在青木一矩的控製下勉勵維持。現在自己被反包圍了,卻是片刻都不想在這裏呆著了,僅剩的數千軍勢再也不管青木一矩的命令,拚命的朝尚未合攏的戰場空隙處奔突而走。


    至於青木一矩本人,他是真的逃不出去了,最終在合圍中被長宗我部信親麾下的武士俘虜。


    森與長宗我部兩家匯合,根本來不及細究為什麽你是我盟友,互相分配了任務去支援中川秀政和島津義弘去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桃配山上再次出現了騷動,有數千騎從桃配山衝下山坡,打頭的正是秀家的旗本眾兩個營800旗本,之後還有1500餘騎女真清騎兵。


    騎兵們仗著山坡的山勢從桃配山上衝下,在寺沢家武士驚恐的眼神中衝入陣中,手中的長槍折斷了就抽出腰間的騎刀揮砍,2000匹戰馬踩踏著2000人的寺沢眾向天滿山潰退。


    在戰國時代,百騎規模的衝鋒就已經很罕見了,更別說現在是千騎規模的衝鋒了。


    即便是到了30年後親曆戰場的人迴憶還是感到無比的震撼。


    東軍騎士全部身穿黑色甲胄,頭戴黑色鐵兜,外麵統一套了一層白色羽織兜上綁著白布,以表示對左府秀次的哀悼之情和決死衝鋒之意。


    為了方便衝鋒,除了寥寥幾名持旗眾手持懸掛龍膽五七桐紋陣旗之外,其他所有武士皆拆掉背後的母衣籠和旗幟物,身著素色向山下西軍殺來。


    那氣勢就好像海嘯一般拍向毫無準備的寺沢眾,寺沢眾一觸即潰,不說被長槍、刀劍劈砍而死的者,被馬屁踩踏而死者亦有數百人。


    寺沢家大名寺沢廣忠轉身便跑,卻被不知從哪裏射來的箭矢射落馬下生死不知。


    2000人的寺沢眾幾乎是一觸即潰,更是讓其身後的山內眾毫無反應的時間。


    山內一豐嘶吼著,命令士卒列陣持槍麵向騎兵來犯的方向,但是騎在馬上的騎兵們速度是來的如此之快,混雜在潰散的寺沢眾之中向著山內眾殺去。


    轉眼之間,山內一豐成為大大名的夢想隨著山內眾的潰敗都做了土。


    他被家臣裹挾著向笹尾山逃去,此刻的他哪裏還有當時在天滿山時候向德川家康保證時候的意得誌滿。此刻的他頭盔都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頭發散亂著臉上還帶著一條箭矢劃過的血痕。


    福島正則也很懵啊,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轉眼之間自己就好像被包圍了,自己側翼和後方的盟軍都跑哪裏去了?


    卻說旗本旗本們在殺散了寺澤廣高和山內一豐之後並沒有轉身去對付福島正則,而是馬頭一轉向南而去。


    他們奉命在衝開山下的敵軍之後還要去支援陷入重圍的中川秀政部,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森忠政和中川秀政的危局已經稍稍解開。


    在桃配山本陣內,此前坐在馬紮上那個少年已經站立在一旁,坐在武士中間的是一個神色棱厲,嚴肅到一絲不苟的中年武士。


    已經33歲的秀家留著曆史上沒有的八字胡顯得特別的嚴肅,桃配山本陣也沒有之前豐臣輝家坐鎮時候的喧鬧,除了後麵南宮山廝殺聲和山腳的戰鬥聲,本陣內卻是一個人都不敢出聲。


    秀家目之所及,看到旗本眾眾中分出了幾騎向天滿山而去,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容“內府啊~希望你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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