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在尹予呆了也有十幾天,這才從尹予啟程返迴大阪。但是路線並不是在小鬆直接上船,而是沿著道路先去了讚岐視察自己兒子三條實家的封地,之後在阿波上船返迴大阪。


    整個過程原本預計來迴不過大半個月,但是再經曆饒了這麽大一圈之後秀家在外麵耗時足足用了2個多月。


    雖然頂著若年寄的明拓,但是作為豐臣家的大名,秀家嚴格來說是違規的。


    但是也沒有不長眼的人會在這個時候彈劾秀家,大阪城內的殿上人仿佛裝作看不到一般,刻意迴避秀家的這個問題。


    迴到大阪的秀家也終於從醫師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母親法鮮尼失明的原因。原來是這幾年受自己被秀吉猜忌的原因,再加上秀久被送給了秀長做養子。


    身處大阪的法鮮尼每日在佛像前吟誦佛經為兩個祈福,晚上又要謄抄佛經。而此刻秀吉和茶茶等人都搬去了京都,空留法鮮尼在大阪。


    或許是奧中用度對法鮮尼這麽一個不受寵的女子有所短缺,這才造成了老夫人的眼疾發作。


    作為戰國的大名,秀家並不會覺得秀吉刻意的去克扣法鮮尼的用度,而下麵的小人物也沒必要欺負法鮮尼。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法鮮尼畢竟有兩個做大名的兒子在。


    所以盡管現如今查不到克扣法鮮尼用度的線索,但是秀家依舊覺得此事必然是有奧中實權的人物指示的緣故。


    而眾所周知,在最近的這幾年中,掌管奧中事務的是北政所寧寧和澱姬茶茶。寧寧之前與秀家並沒有什麽利益的衝突,相反茶茶的兒子和秀久之前存在著繼位權之爭。


    此刻的秀家心中已經有了答桉,這筆賬遲早是要算的。


    大阪城表麵的平和並沒有延續太久,在秀家走後就澱城和大阪城城三之丸的修築問題,德川家康和秀次表達了不同的意見。


    隻是這一次沒有了秀家的幫助,德川家康所代表的茶茶派係在決策權上落了下風,畢竟五大老之中有三人是占秀次這邊的。


    於是秀次便以國家疲敝應當休養生息為理由叫停了澱城和大阪城的修築工作,最後在茶茶的據理力爭之下,澱城的修築工作得以延續,但是澱城的規模卻被縮減了很多。


    與之相對應的是秀次主持的替北政所修築的伏見城的則被要求加快進度,除了伏見城的進度之外,秀次還規劃在大阪城東側鶴見這裏另外修築一座“藩陣”。


    他表示自己在大阪城的藩邸太小,配不上自己後見的身份,自己也不要求修築城池,隻要一座大一些的藩邸即可。


    隻是這說起來是藩邸,修築的規模可一點都不比大阪城小啊,又是三圈的城垣,又是石垣和水堀的,如果說唯一沒有城標誌的那就是裏麵沒有修築天守閣了吧。


    德川家康和茶茶哪裏能答應他的這個條件,百般拖延之下終於等到了“援軍”返迴大阪。


    對於豐臣秀次的套路,秀家可是看了個真切,這不就是和關原之後德川家康在京都操政一個套路嗎?


    將政治中心從大阪城內挪出來,進而逐步澹化大阪城在天下大名間的影響力,將大名們籠絡到自己的麾下。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急著推進伏見城的修築進度,一來是為了繼續向北政所討喜,二來則是可以將北政所和澱姬分別送走之後,讓自己這個距離大阪最近的實權派可以掌控大阪的局勢。


    隻是這麽做的秀次未免操之過急了,眼下他確實是是後見不假,不過秀家還在呢,又有哪個大名會隨意的站隊呢?


    其實也由不得秀次不著急,眼看著秀家好不容易離開大阪城,他當然想要利用票數優勢的機會盡可能的推進自己的計劃。


    然而這一切都隨著秀家從西國的返迴宣告中止。


    秀家迴來的第一時間便明確表態不同意秀次這樣的要求,他直接表示秀次若是覺得二之丸的藩邸太小,可以在現在還在修築的三之丸給秀次重新規劃一塊大一些的空地。


    既然秀次築城的目的是為了能離大阪不遠,又能有大一點的房子。在大阪城內顯然要比在大阪城外近的多。


    秀次見秀家返迴使得自己的計劃付之東流,他的臉色極其難看,秀家迴來參與的第一次評定就此不歡而散。


    而在第二天的評定中,秀次表示自己願意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暫緩藩陣的修築工作,但是他也開始向著秀家開火。


    “豐春殿下這是去哪兒了,怎麽都不和大阪這邊報備一下,你的心裏還有沒有主公和兩位夫人了?”


    秀利是一塊招牌,甭管秀次在秀家不再的時候怎麽欺辱秀利,隻要秀次有需要就可以將“他”搬出來成為對付秀家的兵器。


    秀次難道不知道在大阪這個地界,當秀家返迴的時候,秀家和德川等人聯合他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嗎?


    他當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除非自己的占據絕對的實力,那麽今天自己的控訴根本不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他之所以還是要提秀家的名字單純隻是為了惡心秀家罷了。


    可以說因為派係鬥爭的原因,大阪這邊五大老評議的行政效率變得奇差無比,好在雖然有所拖延,但是事還是能辦下來。


    但是長時間的政治鬥爭使得大阪城內上下都露出了疲態,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局勢不可能持續太久,很可能隨著某位大名掀桌子的行為而將冷戰變為熱戰。


    就在這樣焦急的局勢中,時間來到了慶長3年的10月份,隨著一騎番使縱馬入洛而改變。


    “讓開......快讓開......東北急報!東北急報!蝦夷來犯!”


    大阪城是此刻日本最繁華的城市,其城本身還在修築的過程中,但是城下町的繁榮早已將道路阻塞不通。


    番使廢了好大的勁這才起著馬匹來到大阪城下,向收為城門的背後插著五七桐紋印旗的豐臣守軍通報情況。


    根據法令,番使在傳遞軍情的時候享有過城不待,縱馬而過等特權,但是這樣的特權在大阪城內似乎並不能豁免。


    “在下是奧羽鎮守府武士富永勝太郎,奉命攜帶緊急進去入洛。”


    番使從馬上下來,非常吃力的交給豐臣家的武士,將情報的大致內容告知那人,由豐臣家武士上報,而自己則先一步被帶下去休息等候召喚。


    秀家算算日子東北也差不多是時間反饋消息了,所以這幾天一直非常“勤奮”的待在大阪城禦本丸禦殿內,和德川家康等人一起處理事務。


    也因此等到了這份奏報。


    “啟稟諸位大人,東北急報。說是有蝦夷南下犯境。”那名負責傳遞裝有奏報竹筒的武士將熏黑的竹筒高高舉過頭頂等候大老侍從接過繼續說道“前來通報道人自稱是奧羽鎮守府的直屬藩士。”


    “奧羽鎮守府?”這個稱唿在豐臣統治體係內並不多見,因為這並不是一個常規的統治機構。


    是秀家當初為了鎮壓奧羽地區的騷亂,強行從各領國抽調武士和藩兵組建的一直武裝力量,歸屬奧羽鎮守府將軍直接指揮,兵額最初在6000人,後來消減至4500人。


    其武士階級由豐臣旗本下派、周圍大名輸送組成,下麵的足輕則由各東北大名領內根據知行數量征伐而來。


    其軍餉由豐臣家提供,但是因為這隻軍隊並不為豐臣秀吉所重視,一直以來接受的都是來自豐春家的供響。至於軍糧則有各大名根據出兵的人數自備。


    因為這幾年奧羽相對安寧,秀家自己也有用錢的地方,奧羽鎮守府的兵額再次消減至3000人。


    但是這麽多年的消減兵額,主要減少的是每年征召的足輕的數量,而武士數量並沒有大規模減少,換句話說如今的奧羽鎮守府府軍的武士足輕比極高,是日本罕見的精銳力量了。


    奧羽鎮守府這個稱唿雖然並不常聽見,以至於大阪中樞這邊大老都澹忘了。但是稍從腦海中挖掘信息便知道了情況的由來。


    作為在座的人中身份最高的存在,秀家的侍從裏見義家從來通報的武士手中接過竹筒,向周圍大老示意竹筒蜜蠟封口完整之後再用小刀將封破開,取出奏報交給秀家。


    秀家在聽到奧羽鎮守府這個消息的時候,秀家認為這應該是藤堂高虎在那邊運作成功了。


    當然秀家也疑惑,為什麽之前藤堂高虎沒有給自己來信,而是由奧羽鎮守府直接上報了。


    但是在看到信件上內容的時候,秀家卻依舊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脫口而出道“不是吧,沒必要玩的這麵大吧!”


    由不得秀家不驚訝,他本來和藤堂高虎說的是,利用當初留在東北的那隻千餘人的軍勢,再加上動員一些蝦夷的部落民、當年奧羽仕置時候被勒令流放蝦夷的那些不服份子在東北搗個亂。


    秀家最初的設想動靜不需要很大,隻需要對輕津地區的蠣崎家和南部家陸北領地打一打就行了,甚至不要攻城略地,隻要借著秋季打秋風的理由掃蕩鄉裏獲取糧食就行了。


    結果誰曾想到從這次好像鬧得動靜有些大,駐守輕津的蠣崎慶廣家的浪岡城,逼得蠣崎慶廣逃到了秋田家麾下的角館城避難。


    更有甚者直接對陸北國的南部家展開攻侵,從奏報上來看如今整個陸北已經基本失陷,七戶、十戶等家更是趁機發起了對南部宗家的討伐,南部家不得不退守本城三戶城。


    現如今奧羽鎮守府兩位執行人秀家和秀貞都不在陸奧,鎮守府的武士統領聯名上書請求大阪的軍事指導。


    雖然這份情報上麵並沒有寫清楚奧羽的事兒怎麽會鬧得這麽大的,但是以秀家多年的經驗,操縱亂兵這個事兒就好似潘多拉魔盒。


    想要繼讓他們去替你攪亂一方,又想要撇清自己的關係,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要對規模進行控製,顯然是不可能的。


    總結來說就是:奧義兵亂的事兒可能已經脫離了秀家和藤堂高虎的掌控,如今秀家是不去也不行了。


    將軍報轉交給德川家康,他也驚訝於多年未曾聽完蝦夷賊寇怎麽這個時候南下侵犯本領了呢?而且動靜還鬧得這麽大。


    他將軍報轉交給下一位的上杉景勝,自己則在思考著這事的內情。


    整個事情都透露著不同尋常的氣息,畢竟蝦夷都被趕到鳥不拉屎的島上這麽久了,怎麽突然就南下渡海犯境了呢?


    他一個想到的秀家秀家,因為秀家擁有秀吉親口許諾的對蝦夷貿易的朱印狀,可以獨攬對蝦夷的貿易。就連蠣崎家都是在秀家的運作下成為獨立的大名的。


    也就是說秀家應當是天下間在蝦夷最具實力的大名,這件事很有可能背後有秀家的影子。


    但是他卻注意到秀家也露出疑惑和苦惱的表情,而且不似是裝的,這就說明這件事應該與秀家無關。


    殊不知秀家疑惑的是這事兒是怎麽演變城不可控的,苦惱的是如今的計劃與自己有所差距,自己要怎麽去控製收場,最後又要怎麽去安撫南部等大名?


    “右府殿下......右府殿下。”在秀家思考的時候,德川家康先一步開口向秀家問道:“右府殿下有對蝦夷的朱印狀,常年與蝦夷貿易。此前可有蝦夷不穩的苗頭?”


    “蝦夷不穩的苗頭?”秀家自然不可能承認這背後有秀家運作的成分,但是就這麽直接否認更顯得奇怪。


    思考片刻之後隻能對德川家康表示“此事容我迴去書信一封詢問家臣才能將詳細情況告知。”


    “如此一來一迴少說又是一個月,時間上恐怕來不及了。”德川家康搖了搖頭否定道“北夷已經兵臨南部侍從本城,若是在不作出應對,這事兒恐怕就難以收場了啊。”


    此時已經看完軍報的上杉景勝也說道“我看不如先召郡山參議過來,他畢竟有管轄奧羽鎮守府府軍的權利,由他先行征討如何?”


    上杉景勝的提議合乎情理,盡管秀家很想要親自去奧羽,但是那邊的局勢還沒有糜爛到需要豐臣家二元寡頭之一的秀家親自出馬的地步。


    當然,秀家想要去蝦夷自然有自己的辦法,比如隻要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秀次那邊,再找天海大師說出自己的“顧慮”,秀次應該很快會送上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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