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朝鮮使者來到日本的那一刻,秀吉征伐明朝的野心就已經按捺不住,不久之後便下天下大名下達了整軍備武的命令。


    其要求萬石以上的大名,都需要為出征朝鮮提供戰船,臨海的大名可以自己建築戰船,領地處於內陸的大名則可以直接把造船的經費交給秀吉,由秀吉指派進行造船。


    秀吉命令東起常陸,經南海至四國、九州,北起秋田、阪田至毛利,凡臨海各國諸大名領地,每十萬石需自費準備大船兩艘,知行未滿者、以及領地處於內陸的大名,則需要根據知行比例上交造船經費。


    在日本所謂的大船便是由織田信長創造的安宅船。


    日本戰船從外形上看都是一個船體和在甲板上的上層建築。


    小早體積最小,甲板上算不得建築,隻是護板;關船要大一些,護板是封閉的,形成了上層建築;安宅船最大,大的長度達到50米,寬能達到10米,據說可以搭載數百人,上層建築也最為高大,甚至在主建築之上還有“天守”(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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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不管安宅、關船還是小早,其基本結構差不多,隻是大小有差別。


    其船體采用搭接技術,沒有關船龍骨,也沒有肋板,這也就決定了日本的這些戰船強度很差,完全無法和朝鮮以及明朝的船隻對抗,這也就是戚繼光抗倭和壬辰戰爭中中國和朝鮮的水軍喜歡使用衝撞戰術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種船隻根本不具備水戰的能力,縱使加高加大了船台也充其量也就是一艘大一些的運兵船罷了。


    日本人本身也很清楚自己船隻的問題,因此使用的戰術多是用弓箭、鐵炮、炮烙玉進行遠程打擊,近了了就開始跳板戰。


    日本很清楚自己船隻的優缺點,但是並不是想著怎麽改善自己的毛病,反而想著不斷的加高加大船隻以提供更多的載運量和鐵炮射擊平台,殊不知底子本身就差,再怎麽優化都是無用。


    除了以上需要大名自己承擔自造的2艘大船以外,秀吉還要求臨海各國大名為秀吉水軍本隊提供造船幫助,標準為每十萬石建大船三艘、中船五艘(關船)。


    這些船隻作為秀吉本隊戰船所用,所需建造費用,由秀吉撥給;各國大名將所需建造費用,以預算表呈報,先撥給一半,等造船建造完畢後,酌情再行付清。


    曆史上秀吉的第一次征朝,造船經費倒還全額給付,但是由於海戰失力,使得秀吉不得不再次下令營造船隻,這一次有許多大名的造船經費直到戰爭結束都沒有收到。


    秀吉還要求各海港每百戶出水手十人,乘各國諸大名所建之大船;若有多餘,則集中至大阪,由秀吉的水軍統領九鬼嘉隆先行集中訓練。


    為了提高各家出人的積極性,秀吉答應給予水手每人給予兩人俸米,其妻子食糧另外給付。


    以上所述及之各船舶、水手,皆須於天正20年(公元1592年)春季時,集中至攝津、播磨、和泉三國各港口。


    以秀家的體量來推算,其需要在天正20年前為秀吉提供安宅戰船94艘、關船94艘,其中安宅船37艘安宅船為秀家在其知行俸祿內自行承擔,剩下的57艘安宅船,94艘關船是由秀家先行墊資建造的戰船。


    除此之外秀家的領地有著漫長的海岸線,根據其海町的人數,預計需要為秀吉提供水手不少於2300人。


    根據當時的物價,建造一艘安宅船所需要的經費大致是3千~5千貫文,關船造價在1千~2千貫文,小早相對便宜,標準也不統一,造價能從80貫~600貫不等。


    造價不同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木材的選擇的不同,眾所周知建造船隻最好的是橡木、樟木、柚木等密度大的木材,實在不行也可以使用鬆木這樣的帶有油脂的木材。


    不同木材的價格不同,那麽造出的戰船造價也會不同。


    但是如果使用橡木、樟木等木材,在建造初期需要水泡及陰幹、刷漆等操作,前期工作時間就需要2~3年。


    而如今秀吉要求在1年半的時間內完成近200艘船的建造,再依照以上的步驟去做顯然是不可能的。


    同時為了縮減成本,秀家已經可以遇見此次為征朝所建築的船隻,必然大多是一片粗製濫造之像。


    秀吉及其麾下之人大多是不懂驗收海船的,到時候必然還是讓九鬼嘉隆去驗收,以九鬼嘉隆那點知行,他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天下大多數大名為敵嗎?


    最關鍵的是,大名們未秀吉建造的船隻會向秀吉上報經費,這其中的差價實際上可以彌補自己需要自費承擔的大船建造費用,像秀家這樣的大名說不定差價還能賺一筆。


    九鬼嘉隆本身就是臨海大名,又是秀吉的海軍統領,需要承擔秀吉最重的建造義務,他又不是石田三成那個家夥,必然不會作出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來。


    這場造船盛宴沒準最後會成為天下大名一場狂歡。


    除了造船任務,秀吉還下達了軍備的任務,這部分任務是各大名自行承擔的義務,秀吉不會出錢補貼。


    他對軍製進行了嚴格的要求,以現如今的軍役賬1萬石出兵300為標準,秀吉要求全員著甲;


    每300人需要配置鐵炮足輕20人,每人配置鐵炮一把,彈20發,近戰用肋差、打刀一把;弓足輕10人,每人續配置弓1張,箭40隻;槍繾足輕80名,每名槍繾足輕配置三間長槍1杆,近戰打刀1柄,肋差1把,除此之外還有著甲侍70人,每人需自備盔甲、武器,其中需要有備馬侍15人。


    以上為戰鬥士兵,除此之外還需要有馬夫、小荷馱等120人,每人著足輕甲,被素槍1把,近戰打刀1柄,肋差1把。


    換句話說這1萬石的知行需要出騎馬武士15人,著家的地侍、低級武士55人,負責開槍陣的槍繾足輕80名,鐵炮足輕20名,弓足輕10名,以及平時負責輔助後勤,戰時拿著短槍突刺的輔兵120人。


    這個武士/戰兵/輔兵的比例已經及其誇張了,戰國中期尋常武家的軍役賬要求算上武士及戰鬥足輕與其他輔助人員的比例普遍在1:1.5~1:2之間,而眼下秀吉要求整備的這隻征伐朝鮮的軍隊戰兵與輔兵的比例是1.5:1,也難怪會在戰爭初期殺得朝鮮國北衙精兵屁股尿流了。


    盡管戰國已經進入末期,不過一隻鐵炮的官方售價依舊高達40貫/挺,想要配齊這20挺鐵炮就需要800貫錢,幾乎相當於1萬石半年的地租收入了,擱東北羽奧地區,這就是1年的收入啊。


    即便是擁有自造能力的大名,其鍛造的成本也不會低於30貫,也就像秀家這樣,不僅擁有自造能力,還擁有鐵礦資源的才有可能將造價壓縮到接近20貫。


    依照曆史上四國600人,尹豆以東200人的動員標準,秀家在關東的171萬石需要動員人,尹予17萬石需要動員人,總人數合計人。


    依照秀吉要求的軍隊配置,秀家的軍中必須擁有不少於3000杆鐵炮,造價6萬貫,這還僅僅是鐵炮的支出,其他如三間槍、素槍、木楯、武士刀支出都不是小頭,這4萬多人的裝備成本可能高達15萬貫。


    索性秀吉知道秀家在這兩年在轉封上需要投入極大,因此他允許此次涉及到轉封的大名,所需應征的標準全部減半,而秀家由於遷移甚遠,準予按照3成進行準備。


    也就是說秀家隻需要動員1.35萬人,準備軍備支出大約是5萬貫左右,而造船數量也被準許減半,合計建造100條船。


    由於秀吉在秀家所需軍役配置上的減免,使得秀家麵對此次征朝的壓力小了很多,據說其中就有小菊、秀長和寧寧等人向秀吉求情的緣由。


    隨著秀吉備戰的命令下達給天下各家大名,從羽奧地區上洛的各家大名大部分離家已有一旬,都打算啟程返迴領內。


    秀吉本來想要邀請他們在京都過完春節在迴去,但是秀吉下達的造船和軍備的任務時間緊任務重。


    特別是對相對落後的羽奧地區,其軍隊的組織度本來就比較低,調整難度較大,因此婉拒了秀吉的挽留,但是答應會在來年即天正20年(1592年)的開春前來京都參與軍議。


    而我們的秀家本來打算在京都多陪陪生產的菊姬和小八郎,不過卻在不久之後接到了出羽仙北出現一揆的消息。


    事實上羽奧的仕置和檢地工作並不順利,早在秀家等人離開關東上洛的同時,會津就發生了田島一揆,不過被秀家預留在郡山的守備軍鎮壓。


    這次一揆的規模較小,雖然一如既往的在曆史上留下了痕跡,不過與其他幾個一揆相比並不為人熟知。


    事實上,我在前文就說過,日本史學界對於戰爭名詞的運用是有自己的標準的,民間勢力掀起的武裝衝突喚作“一揆”,武士本家領導的騷亂稱為“xx的亂”


    而羽奧地區曆史上有名的葛西?大崎一揆和賀?稗貫一揆,以及此次田島一揆爆發的原因都非常一致,就是因為“畑”是否入稅引起的騷亂。


    首先我們要區分一下田與畑的區別,在日本古代田即為種植主要糧食水稻的田地,這塊地計入知行中征收賦稅這是母庸置疑的。


    不過由於田地的地理位置和環境的差別,必然會出現被稱為畑的旱田,這部分田地隻能隻能種植麥、豆、桑、楮、漆、茶、麻、苧、藍、粟等作物。


    由於這部分田地在開墾的時候不似田地,具有極強的複荒性,因此領民很有可能在麵對上麵派下來檢地的官員時候,將這部分畑變為免稅隱田,待官員走後再重新開墾恢複耕種。


    由於畑的特點就是第一年產量極不穩定,為了提高領民的開墾荒地的積極性,為了防止刻意製造隱田在統治內部造成內耗,同時為了使得畑所產出的經濟作物成為本國的另類稅收,戰國前期大名對於畑的態度都極為曖昧。


    奧羽地區的大名相比日本其他地區的大名在政策更新上始終慢一拍,這就使得在當下其他地方將畑一樣歸入知行的時候,奧羽地區的大名依舊對畑采取寬鬆的態度。


    也就是說奧羽地區的大名對於畑通常采取免稅或者少稅,而其他地區都根據田統一征收賦稅。


    這就使得在此次秀吉對羽奧地區檢地的時候,許多民眾過去免稅的畑地被劃入到知行之中,需要與田地一樣上交賦稅。


    雖說秀吉對於畑定的額定產量比田地要少,上交的賦稅相對量要比田地少,但是別忘了畑一般種植的是經濟作物,其經濟價值遠大於田地中稻米的折價。


    而且最關鍵的是,奧羽大名對這部分產出是免稅的,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想要讓這群享受貫了免稅/少稅的鄉下土民,一下子承擔這麽多的賦稅誰能願意呢?


    要知道日本的行政並不完全是由中下級武士直接統治村子的,有很多鄉民自治的惣村歸屬大名直接領導,他們的村長地頭很多都不是武士身份,但是在鄉間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而惣村這種村子存在的數量多寡,恰恰是大名對鄉下掌控力的體現。對於奧羽來說惣村甚至不是一個問題了,在某些地區甚至還存在著平安時代的莊園井田製度。


    你若是包稅的話,中間那塊領主老爺的稅要不要交呢?如果不交的話他的稅是不是由剩下8戶人家平攤呢?那稅賦壓力就更重了。


    除了在征稅製度上的不同,羽奧地區對於畑在征稅上通常考慮到其第一年產出不穩定的特性,給予了第1年免稅的製度,可是在秀吉統治下的繁華地區則是在其開墾出的第一年便納入賦稅體係,根據實際產出納稅。


    很多人因為尹達政宗那句“早生20年即可奪取天下的”的戲言,以及後世奧羽地區經濟實力的強大對奧羽地區有一個錯判。


    實際上在沒有經曆過經濟製度改革之前,奧羽地區的戰爭潛力是遠遠不如近畿、東海等諸國的,澹澹是稅賦一條兩地就有這不小的差距。


    但是,想要在羽奧地區事實改革卻是一個非常困難的工作,別的不錯遇到地區大名對於鄉間的掌握力度與其他地區不可同日而語。


    其領內惣村數量不少,而戰爭又相對頻繁,為了給戰爭提供足夠的兵員,普遍對鄉間實施綏靖。


    這種情況下想要在內憂外患之中,由上至下進行改革,簡直是癡人說夢的事兒。


    君不見就連奧州之龍尹達政宗麵對這種情況都愛莫能助嗎?仙台地區的改革恰恰是趁著秀吉奧羽仕置及檢地的風完成的。


    總而言之,秀吉派人到鄉間進行檢地的官員,因為稅收的問題引起了鄉間百姓的不滿,進而引發了一揆。


    人的貪心是永遠無法滿足的,因此這其實也是一個無解的局麵,不會因為秀家提前做多少準備就將曆史上的一揆火焰掐滅,所能做的不過是提前做好準備應對罷了。


    而民亂這顆火苗當有一處的百姓忍受不住點燃它之後,就會宛如星星之火一般,開始在羽奧地區四處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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