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開始才10分鍾,島津一方丟失福良城外重要支點興山寺,給整場戰鬥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就在宇喜多詮家和花房正成將選擇將本陣設置在興山寺的同時,福良城下的伯耆眾沿著臼杵川邊徑直向福良城下的島津大營衝去。


    島津家能在九州稱雄是有兩把刷子的,最起碼島津四兄弟對於行軍打仗有一套超越同時代的見解。


    在知道在當時的日本大名的軍陣中,外出行軍打仗夜晚設營時候都是席地而座,士兵外麵用樹枝支起草席就算營帳了。


    營帳都這麽簡陋, 他們自然不會在營區外圍挖壕溝和設置柵欄,畢竟對他們來說有了柵欄的營區就已經上升到半永固的“砦”了。


    織田信長帥兵奇襲桶狹間的時候,整個今川軍隻有今川義元一頂軍帳樹立在陣中,這也成了織田信長奇襲的指路明燈。


    試想一下如果今川軍老老實實的在營區外設置柵欄,織田軍的突襲就不會這麽順利了。


    但是島津義弘今天所領的島津軍就用木珊欄將福良城下的營區圍了起來,一下子倒是讓宇喜多詮家有些不太習慣。


    其實秀家對於破除柵欄有自己的方式,在攻擊柵欄小城時候也經常使用。那就是用鉤鎖勾住柵欄, 用力拖拽, 毀壞其柵欄的整體性。


    可是宇喜多詮家今天出門並沒有攜帶鉤鎖,這就使得伯耆眾的突擊受阻。


    有的伯耆眾士兵想要徒手翻過1人高的柵欄,卻被營內的敵軍用長槍捅死,宇喜多詮家有些無奈,隻能派騎士快馬迴營領取破城的鉤鎖和撞木,同時命人在營區外結陣,用弓箭和鐵炮與敵人遠程消耗。


    島津一方很快以牙還牙,調集鐵炮眾與伯耆眾隔著鐵炮進行互射。


    由於雙方動員的鐵炮眾人數合計超過600人,日本古代曆史上第一次熱兵器成隊式排槍齊射在福良山下展開。


    整個戰場地處福良山腳到臼杵川邊,戰場寬度不過200多米,宇喜多家這邊還要分出部分戰場寬度給花房正成的總社眾實施對福良城的壓迫。


    雙方擠在戰場寬度狹窄的穀地之中,用手中可以使用的所有遠程武器可敬兒的超對麵招唿,最後還是因為秀家這邊4段擊的方式火力持續性更強,逐漸將對麵的鐵炮火力壓製了下來。


    打到後來,雙方鐵炮射擊產生的濃煙遮蔽了整個戰場, 鐵炮足輕已經根本無法瞄準,鐵炮射擊不過是在對對方進行火力壓製罷了。


    福良山下的戰場自然吸引了臼杵川兩岸四城的目光(豐臣方的戶室、水山城、臼杵城,島津方的大岩城。),像今日這般高強度的戰爭是過去未曾見過的。


    其實在互射到一半的時候, 伯耆眾這邊想要派人吧鉤鎖搭到柵欄上去,可是對方的火力也很猛烈,派去的足輕統統有來無迴。


    其實今日破寨之機隻有一次,當伯耆眾無奈隻能返迴去拿鉤繩和撞木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失去了戰場的先機。


    秀家雖然處於陣後,並受限於視線的原因看不到福良山腳的戰況,但是當他聽到那邊傳來密密麻麻的鐵炮聲後他就眉頭一皺。


    這與他的預料並不相同,他認為即便是正麵突襲在接戰之初的鐵炮射擊之後,雙方就應該進入白刃戰了,可是這都打了這麽久了鐵炮的射擊聲卻有愈演愈烈的情況。


    察覺到情況不對的秀家自然無法在本陣繼續穩坐中軍,帶著旗本眾和侍從隊,匆忙騎上自己的戰馬黑雲來到興山寺內。


    興山寺內宇喜多詮家正和花房正成交流著想法,卻聽到寺外駐守的武士通報道:“主公,大殿來了。”


    倆人聽聞秀家親至,紛紛對視一眼,宇喜多詮家有所預感,可能是因為自己停滯不前的緣故才引得秀家的關注。


    宇喜多詮家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看來主公是來督陣來啊。”


    “雖說是佯攻,但也要打出氣度出來啊”花房正成笑著迴應道。


    正說著話呢,秀家帶著自己的侍從隊進入興山寺,很快接管了寺廟的防務。


    自有宇喜多詮家的家臣引著秀家來到寺舍的西北角,倆人在此臨時築起了一個木台,此時正站在木台上觀察山腳下的戰況。


    “怎麽迴事,怎麽鐵炮聲這麽響”身穿具足的秀家任還沒到兩人麵前,就開始對倆人興師問罪起來。


    倆人伸手幫助秀家登上高台,秀家直接拿出堺町買來的黃銅單筒望遠鏡觀察起城下的戰況。


    可是因為雙方鐵炮互射的緣故,整個福良山下被火藥煙霧掩蓋,戰場第一線的情況壓根看不清。


    戰場情況無從得知,戰爭陷入停滯讓秀家有些焦躁,直接脫口而出罵道“這tm打的什麽破仗。”


    站在秀家身旁的倆人聽到秀家的責罵聲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等待秀家的戰術指導。


    片刻之後,秀家收起到了自己的望遠鏡,對著兩人吩咐道“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索性把勢頭做我另外再從其他備隊中調撥給你400鐵炮眾,一定要把福良山正麵的聲勢做起來,使得他們關注不到山後的動靜。”


    秀家說完就讓真田信繁傳令,從火器營調撥一營400鐵炮足輕前來陣前支援。


    可惜這邊援兵還沒有到,福良城後山就響起了喊殺聲,長船鋼直所領的長船備殺入城中。


    福良山城因為島津的進駐,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拓建,現如今城內駐守有兵卒1200人,在人數上與長船備基本相當。


    但是由於花房正成和宇喜多詮家在福良山下聲勢浩大的佯攻,吸引了福良城的注意力,使得長船綱直得以從容的攻入城內。


    聽聞福良城上傳來的動靜,秀家直接命令第四陣寒川家光的寒川備和,第五陣龜井茲矩領的米子備火速前往福良山後支援。


    至此秀家已經在福良山下累計投入了大軍,戰爭已經從局部作戰實質上成為全麵決戰。


    秀家本來想的是宇喜多詮家所領的伯耆眾突破福良山下的島津軍陣,配合花房正成孤立福良山城,到時候福良山城收尾不能相顧,軍心渙散之下自然可奪。


    但是由於宇喜多詮家破陣失敗,秀家不得不在後山長船綱直這邊添加籌碼,將突破福良城的希望全部灌輸在此,正麵的牽製依舊不能放鬆。


    大岩城的島津義弘看到福良城後門被攻,想要派人從後山前去支援,卻被山腳的青龍備死死阻擊不得寸進。


    戰鬥進行到中午時分,雙方戰士早已精疲力盡,福良山腳下的島津軍陣未被奪取的壞處終於顯現出來。


    由於島津軍陣的柵欄建築在福良山城門以南,將福良城保護了進去,使得島津軍可以從容的從正門進入福良城支援城內的守軍。


    宇喜多軍攻城受阻!


    “三郎五郎,我要你帶著伯耆眾衝上去,截斷對麵島津家對福良城的支援。”


    站在高台上的秀家看都戰況再次陷入焦灼,竟然直接稱唿詮家的通名對他下達命令。


    要知道詮家可是秀家的堂兄,秀家平時對他也非常尊敬,平時不是用“詮家兄長”就是用“太宰殿”這個官名進行稱唿。現在秀家這般態度,顯然是真的著急上火了。


    聽到秀家的命令後宇喜多詮家再也敢怠慢,親自來到陣中,指揮伯耆眾開始對島津營帳進行破陣。


    為了突破島津營帳,足輕們舉著包鐵的木遁和竹束頂著對麵的鐵炮射擊不斷靠近柵欄,鐵炮足輕跟隨遷移,不斷的進行射擊掩護。


    短短50步的距離就有不下百人中槍倒下,但是好在有鐵炮煙霧的阻隔,讓對麵的島津家並不知道宇喜多家這邊的動作。


    直到隊列來到柵欄前20步,有足輕揮動著繩索將鉤鎖搭在柵欄之上,將鉤繩向後傳遞,數十人齊用力拖拽繩索,企圖吧柵欄拉斷。


    同時有足輕用特製的拋石索將炮烙玉和油罐扔向柵欄內部,炮烙玉在島津軍陣內炸開,破碎的陶片炸傷了一大片人,引發了一陣騷亂。


    不多時柵欄也被鉤繩拽到,伯耆眾的足輕們在武士們的帶領下向營內衝去。


    20步的距離,對麵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伯耆眾推到為了防禦鐵炮彈丸被臨時防止在柵欄後的木遁,握著長槍和武士刀就和島津眾廝殺起來。


    花房正成看到伯耆眾攻入營中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也帶著總社備從福良山下對福良山大手口展開攻勢,在經過20分鍾的力戰之後,成功阻斷島津家後方與福良城的聯係。


    戰鬥至此正式進入白熱化,總社備需要同時麵對島津援兵和福良城內守軍的攻擊,這對於這隻剛剛改製的備隊來說是一件並不容易的事情,特別是福良城居高臨下可以對城下的總社備進行火力打擊的情況下。


    前線焦灼的戰況使得在後方坐鎮的明石景親都待不住了,秀家在布置任務之前的預計是在中午之前就能控製福良山城,進而逼迫大岩城島津家後撤。


    但是這都打了這麽久了,戰況居然沒有一絲絲平靜下來的感覺,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戰爭烈度不斷擴大。


    “殿下,您這是要準備決戰了嗎?”站在秀家身旁的明石景親,看到福良山的展開憂心忡忡的問道。


    秀家也是心裏有苦說不出,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趁著大霧來一波奇襲,或許拔城還能簡單一些。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在福良山城已經攻入,自己已經投入了過半的軍勢,並且自己略微占據優勢的情況下,自己如果選擇撤兵,恐怕反而會引發總崩。


    最主要的是,此時雙方的軍卒混作一團,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時候,此時再想撤迴來重整,難度是在有些大了。


    看到陣前的戰局,明石景親皺了皺眉頭,但是依然像秀家提出建議道“打成這樣已經退無可退,隻能繼續增派援軍了。”


    秀家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身後等待的侍從下令道“讓第七陣戶川達安丸龜備、前田慶次備中小田備準備,上前支援太宰殿下和花房大人。”


    命令剛剛下達,待在秀家身邊的明石景親開口阻止道“且慢”


    他看向秀家建議道“都打成這樣了,是不是讓豐臣的軍勢也上一下了,好叫他們體會一下,我宇喜多家是真的陷入了苦戰了,以免遭受誹議?”


    秀家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麽,脅阪安治、加藤嘉明那兩個家夥對本家有所妄議嗎?”


    “那到沒有”明石景親搖了搖頭說道“隻是以後到了關白帳前,我等也好有個見證不是。”


    聽到明石景親的想法後秀家沉默了,身處政治鬥爭第一線的秀家對此深有感觸,對他的建議表示了默許。


    宇喜多家這邊打的非常猛烈,對麵的島津家抵抗的也非常完全,花房正成的總社備在肉搏作戰2小時後出現了動搖,好在脅阪安治、加藤嘉明所領備隊及時將其替換了下來,但是宇喜多家的陣線出現了少許後撤。


    同時宇喜多詮家的伯耆眾也因為力竭被秀家用丸龜備和備中小田備替換了下來。


    雙方戰至下午3時,隨著福良山城上方的喊殺聲逐漸停止,福良山城終於被豐臣家完全控製。


    看到福良城失手後的島津義弘終於放棄了繼續增派援軍,福良山兩側的部隊從容有序的退出戰鬥,福良山城攻城戰終於暫告一段落。


    但是從早上戰鬥至今的宇喜多家已經沒有了餘力繼續對島津家展開追擊戰,雙方默契的在福良山城下選擇了脫戰。


    眼看宇喜多秀家力攻福良山城並拔城成功,在對岸看了一天戲的大友宗麟,終於帶著當初從府內城而出的8000援兵,在九鬼嘉隆艦隊的掩護下渡過臼杵川,趕到福良山城與秀家會麵。


    與此同時,看到宇喜多家力攻福良山城成功的臼杵城內守軍也爆發出震天的唿喊聲。


    如果說前些日子大友宗麟的援軍在臼杵川西岸更多的是形式上的增援的話,現在豐臣軍攻入不足臼杵城1.6km的福良山城,則是讓堅守臼杵城1月有餘的守軍切實看到了生的希望。


    然而福良山城失城、大友家援兵從容渡河和臼杵城內高漲的士氣,都讓大岩城內的島津義弘明白此戰已經失去了繼續作戰的可能,他的心中已經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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