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萬遂正在看電視,大腿上趴著五毛錢,另一邊坐著秦止和焦鬱,秦止的臉色依舊不好,他瘦了很多,正要拿起一杯紅酒喝。


    “老秦,你喝什麽酒,醫生說了不讓喝。”


    焦鬱看見,一把把酒杯搶過來。


    “不許喝。”


    措辭十分霸道。


    秦止眼神遊移了下,看向萬遂。


    萬遂裝著沒看見。


    秦止的病情還挺穩定的,沒見複發,可是……焦鬱為什麽變成這樣了,一點都不怕他了?


    秦止平時那張不怒自威的臉是人見到都躲著走,焦鬱一開始見他像耗子見了貓,可現在都敢搶他的酒杯了。


    “你以為我很想管你嗎?”焦鬱說完了就開始哭。


    萬遂給秦止使眼色:快安慰。


    秦止:…………


    “老婆,別哭了。”


    “嚶嚶嚶嚶……”


    “…………我錯了。”


    “你錯哪了?”


    “我不該喝酒、”


    其實吧,下限這種東西一旦跌破就沒有了。


    萬遂看著秦止,心想一定不能走上他的老路。


    ·


    跟蹤了兩次,李小行和尋不群就放棄繼續跟蹤那年了、


    那年的日常生活非常的精致,不是去看各種藝術品展覽就是去非常有情調的餐廳自己一個人坐一會兒,享受著孤獨的時光。


    沒辦法,兩人於是決定,還是監聽她的電話吧,說真的,監聽室友的電話確實不太好,但是朋友這麽做是出於關心,而不是出於惡意。所以讀書人的事怎麽能有錯呢……


    這天李小行剛從萬遂家迴來,就看見尋不群盯著手機發呆,房門關上,坐在尋總床上問她,“你怎麽了?難道是那年出什麽事了?”


    尋不群一點頭,姿勢十分木然,一點精神頭都沒有,李小行心想,如果尋總真的發現那年有什麽小秘密,一定會特別興奮的跟她張牙舞爪地複述,但是現在這個狀態有點奇怪啊。看得出來,事情的真相已經超出她的預料了,越是這樣,李小行越好奇,她搖晃著尋總,“哎呀,你不要發呆了,快點跟我說說嘛。”


    尋不群慢慢地扭過頭,李小行好像都能聽見她脖子嘎吱一聲響,尋不群眼神呆滯說道,“那年他好像跟尋策在一起了。”


    尋策?李小行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對應的人物。


    “……哎呀!尋策那不是你弟弟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兒,李小行總算反應過來了,“woc!她什麽時候跟你弟勾搭上了?你弟不在帝都嗎?兩人之間隔了十萬八千裏怎麽聯係上的?”


    尋總煩躁的抓了下頭發,“我也不知道,我查了那年的通話記錄,每天至少都跟尋策有3到5通電話,而且都是尋策打過來的。”


    真的太刺激了,室友背著室友跟室友的弟弟勾搭成功,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且那些那年這些日子以來,竟然裝作沒事兒人似的,繼續跟她們嘻嘻哈哈,心機太深了,“俗話說有了弟妹就有個假的弟弟,有了後媽,就有後爹,萬一在那年的指使下尋策跟你爭家產怎麽辦?你肯定爭不過他們啊!”


    李小行的腦迴路也不知道怎麽長的一下子就從那年勾搭上了尋策,變成那年和尋策一起搶家產了。


    尋總:“你想多了。”


    李小行嚴肅道:“我跟你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得不防啊,根據我看了這麽多年電視劇、演過宅鬥劇的經驗來看,事情很有可能發生。”


    “你演個什麽宅鬥劇,你不就演過一部繁花深處嗎?”


    “繁花深處就是宅鬥劇啊,宅鬥劇的標準是什麽?一個大家族和大家族裏麵的女人,全都齊了。”


    “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都不關我的事兒,我又不打算迴老家,他們兩個愛咋辦咋辦吧。”尋不群特別敞亮的說道。


    “要不咱們跟那年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審她如何?”


    尋不群抬眼瞅李小行,語氣涼涼,“你想告訴她咱倆監聽他的電話,還跟蹤他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他要較真兒的話,很可能會以侵犯隱私告咱們,你這輩子還沒有收到過律師函呢吧?想試一試增加點人生經驗?”


    李小行這迴沒說‘沒收到律師函的人生是完整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孩子大了,不由娘,我不管了。”尋總煩了,滾去玩遊戲了。


    春天是個好時候,萬物複蘇,春心波動。


    知道那年的小秘密後,李小行再看她總覺得她麵泛桃花,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戀愛的酸臭味,問她為什麽早出晚歸,那年特別會找借口,都讓人無法反駁,李小行急得抓耳撓腮,就想揭穿她,可是又不知道用什麽理由揭穿她,特別上火,臉上都起痘了。


    此時智商上的高低就顯現出來了,李小行發誓她的智商絕對在平均值之上,最低也有130,肯定不是智商的問題,除了智商之外,會影響人的分析能力、判斷能力和推理能力,就隻有情商了,難道她的情商竟然比那年低?


    尋不群嗑著瓜子說:“你覺得你的情商應該有多少?”


    李小行很認真的推測,“我估計怎麽著也得有150吧?”嗑瓜子真費勁,要不養隻倉鼠或者花栗鼠幫著嗑?


    “你哪來的自信?一個當了22年單身狗的自信?”尋總譏諷道。


    嗑著李小行忽然問她有多長時間沒迴老家看看了。尋不群說差不多有兩年了吧,不想迴去,鬧心。是挺鬧心,李小行想如果她家那樣,她也不想迴去。


    可好像想什麽來什麽似的,下午尋忽然接到她爸的電話,這還真稀奇,李小行跟尋不群在一起那麽久,從來沒有看到過尋總接她爸的電話過。


    尋總接完電話後神情很難看,李小行問她怎麽了?


    尋總說:“我媽病了,醫生說是重度抑鬱。”


    重度抑鬱,那不是隨時都可能會自殺的病嗎?


    尋總立刻買了迴家的飛機票,李小行說也要陪她迴去,尋總不讓,李小行不依不饒,非得要陪她迴去,“我外公外婆去世的時候你都陪著我,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迴去呢?再說你不說你家裏人對你都很不友好嗎?我敢肯定你迴去的時候肯定會受到白眼啊,有我陪著你的話,他們起碼不會在外人麵前叫你難看吧,這點素質應該還是有的吧?”


    尋不群深深的看了李小行一眼,給了她一個擁抱,在她耳邊輕聲說,“謝謝你了。”


    “我怎麽有一種直到現在,你才把我當成生命中唯一的摯友的感覺?”


    尋不群嗓音冷漠,“你想的太多了。”


    兩人在午夜零點之前就趕到了尋總家,她老家是一件特別龐大的建築群,是明清時代的院子,就跟電視上的喬家大院似的,“這就是你家?都能直接做景點了?”李小行嘖嘖稱奇,這要是在帝都能值多少錢啊。


    “藏汙納垢的破地方,來了可別沾一身晦氣迴去。”


    尋總對她家的怨氣不是一般的深。


    後院,李小行第一次見到尋不群的父親,一個50歲左右,身材十分高大,長了張標準西北人臉的中年男人,神情嚴肅,看著特別正氣。


    李小行不小心又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覺得這位大爺長得非常的有正氣,一點兒都不像會把原配弄出重度抑鬱的男人。


    她這以貌取人的毛病,以後得改,一定得改。


    “我迴來了。”


    “兩年不迴來,你還知道迴來啊。”尋老爺……還真的特別像年代劇裏的老太爺的口氣。


    尋總懶的搭理他,“我迴來不是跟你廢話了,我媽怎麽樣了?”


    尋不群的父親看了眼李小行說,“你媽在房間裏,你自己過去吧。”


    李小行說了句叔叔再見,就跟著尋總屁股後麵溜了。


    這房子裏雖然有電燈,但是真的有一種特別陰森的氣息,就好像她曾經看過的恐怖小說荒村公寓。


    希望尋總的媽媽沒有拿著把梳子穿著紅色的衣服,對著古色古香的梳妝台梳她及腰的長發,就算她真的這麽做了也千萬不要迴頭衝她們慈愛的一笑。否則她這顆小心髒真的會受不了刺激嘎嘣一下抽過去。


    事實證明李小行想多了,臥室內的裝修還是十分現代的,尋總的母親躺在雙人床上蓋著被子,正在睡覺,開門的動靜也沒有吵醒她。


    尋總拿起床頭櫃上的藥品看了看,“她吃了安眠藥。”


    李小行:“她不會一下子吞下一瓶下去吧?”


    “我媽在這地方熬了這麽多年,我想她的抑鬱症不會戰勝她的執念的,隻要一天沒有拿到財產沒有把我爸給熬死,她的人生是不會失去希望的。”


    李小行想,如果人生的希望就是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可憐了。


    尋總的母親樣貌十分的漂亮,瓜子臉,雙眼皮,眉目如畫。聽說她在老家是米脂的,米脂的姑娘在山西十分有名,都說那裏盡出美女。


    年輕的時候恐怕也是一家女百家求的。


    真是紅顏薄命啊,怎麽就落到這種地步了呢。


    李小行憋了半天說:“你沒有你媽長得好看。”


    尋不群冷漠:“哦。”


    尋策好像沒有迴來


    尋策好像沒有迴來你是不是忘了我媽又不是他媽,他迴來幹什麽?礙眼嗎


    李小行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我錯了,尋總說,我能跟你計較嗎?我什麽時候跟你計較過?我要是跟你計較的話,我不早被你氣死了。


    就是覺得特別委屈,我有那麽討人嫌嗎?


    “你一點兒都不討人嫌你的存在本來就是一種對別人人生的負擔。”


    尋總還有心情跟他嘴炮,看樣子好像不怎麽難過嘛李曉心想,要是換成李太後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他一定什麽閑心都沒有了。


    兩人今天是要留宿在尋總家了,尋總非常的嫌棄,我都兩年沒迴來了,也不知道房間有沒有人收拾尋總有一個單獨的院子,單獨的院子啊,就這待遇,不是古代大家閨秀的待遇嗎李小行問你有沒有貼身丫鬟,誰弄白了他一眼,就什麽年代還貼身丫鬟,是不是還要簽賣身契啊?我看你又不錯,是的童養媳的料。


    晚上院子黑,地方太大了,又沒有路燈,李小行隻好開著手機手電筒照亮尋總倒是不用他對家裏的羊腸小道早就爛熟於心,閉著眼睛都不會撞到什麽。


    “啊!”李小行忽然一聲尖叫,整個人都扒在了尋總身上。


    尋總眯著眼睛,拿手電晃了晃前麵,隻見一個身高,1米5幾駝著背,牙齒掉光了,扁著嘴穿著一身兒,清代才有的褂子得到太婆正在打量他們。


    “從我身上下來,這是我太奶不是鬼。”


    太奶?


    李小星家裏還沒有四世同堂的時候她把手機撿起來照了照媽呀,還是很可怕據老太太看著就跟鬼似的。


    尋總拉著她的手,“沒事我們走吧。”兩人繞開了,老太婆,老太婆就站在那,什麽話也沒說,進來要阻攔他們也沒有叫住他們。


    “你們家到處都是詭異呀咱們迴上海之後我著手調查你們家是不是顯示你們家遭災,半個世紀之前就是一座空的院子已經有幾十年沒有人居住了,而你也是不存在的。”


    “你有這個想象力,幹嘛不去寫小說?”


    兩人說著就到了尋總的院子院子裏烏漆嘛黑尋總說小心有門檻,可是他還是說的遲了,沒孝心唄,起碼有,十厘米的門檻絆了一跤,還連累著尋總摔倒了。


    “我少見多怪,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門檻了。”


    門檻,本意是擋雨水的,後來引伸了,既擋財氣又擋命,所以在說一個人不順利時就說“遇著檻了”。


    現在城市裏那些防盜門的門檻是沒有靈魂的,隻有木頭的門檻才是真正的門檻。


    尋不群的媽媽醒來後尋總去找她聊了很長時間,最後失望而迴。


    李小行知道,她還是想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


    尋不群深吸一口氣,“我們走吧,這個鬼地方我再也不想迴來了。”


    到了機場,大忙人揚州同揚老板正在等她們。


    “哎呀,好久不見,揚老板。”


    “李老師,好久不見,出門得捂嚴實了,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機場一直是狗仔出沒的重災區,李小行推了推墨鏡,“我的美貌害怕攝像頭的考驗?”


    “兩位,去哪吃飯啊。”


    “去你家唄。”李小行特別好養活地說道。


    “別啊,”尋總反對,“天天吃都膩味了,換個新館子。”


    “新館子我知道一家,開業半個月特別紅火,去打探下敵情。”


    這家店裝潢的非常古色古香,二樓一層仿照流觴曲水,菜品順著小舟順流直下,插著旗子到客人麵前。


    “匠心獨運啊……這家店不火天理難容啊。”


    點好菜,這家店的廚師出菜速度十分快,不到五分鍾他們點的單就顯示出貨了。


    作為一個資深的吃貨李小行嚐了幾筷子抬頭狐疑的說道,"這味道有點熟悉啊,尋總你覺得呢?”


    "咱倆的舌頭不是同款的舌頭,我是沒吃出來熟悉。"


    "你再仔細的嚐一嚐。"李小行堅持。


    "不用嚐了,你贏了。"尋總說,然後指著李小行身後,“你看那是誰?”


    李小行一迴頭,哎呀,這不是沈圓姐嗎?


    李小行朝她猛地揮手,引的鄰座幾個客人頻頻向她看過來。


    尋不群低聲說:“你忘了你現在已經是個小明星了,不怕被人拍照上新聞啊?”


    李小行不滿道:"什麽小明星,我現在明明是票房女王。"


    《繁花深處》上映四個月票房破20億,李小行的票房女王之名,一點水分都不摻。


    再說了,她這一點粉絲效應都沒有,完全靠實力。


    沈圓看見一個在飯店吃飯還戴口罩的奇葩正招唿她,轉念一想這麽奇葩的人她隻認識李小行了。


    她穿著職業裝笑容可掬地走過去,“哎呀,什麽風把李小姐吹過來了,我這小店蓬蓽生輝啊。”


    李小行:“當然是摻雜著你的體香的香風了。”


    她目光從沈圓的臉上落在她肚子上,製服不是緊身的看不出肚子怎麽樣了。


    “虎子怎麽樣了?”


    一提到虎子,沈圓臉就黑了。


    沈圓生了個閨女,大名叫沈璧君,這名字出處不用提了吧?小名叫虎子……虎子……


    沈圓她爸起的,非常堅持,誰說都不管用。


    “你這產後身材恢複的不錯啊,都看不出生過孩子了。”


    “一個月十八萬的月子中心住著,還能恢複不好。”


    “韓潤澤人呢。”


    “在家和我爸媽搶孩子呢,還有他爸他媽也都沒事就往我家擠,煩死了。”沈圓特別灑脫的說道,“我媽說了這年頭還是孩子靠得住。”


    李小行:阿姨你說這話讓叔叔如何自處?


    李小行:“這家店你開的,我說怪不得有種熟悉的味道,還是老的配方還是老的味道。”


    沈圓喜笑顏開,“對,廚子還是原來的,現在是我好幾家店的總廚,底下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沈圓看向揚州同,臉上笑容一下子變了,“楊老板是來砸場子的?”


    揚州同:“不敢不敢,來偵查一下,沈老板的確高明……”


    揚州同和沈圓原來都在f大開過小館子,競爭激烈,沈圓沒鬥過他,一直看揚州同不順眼。


    “送個外賣還能搭上客人,楊老板才真的高明呐。”


    揚州同看似謙虛地說:“不是因為菜做的好吃,主要還是得看臉。”


    尋不群掐了他一把。


    揚州同紋絲不動。


    沈圓:“嗬嗬……這單我請了。”


    揚州同:“別介,又不是在學校裏。”


    尋不群:“對對,不是在你店裏蹭吃蹭喝的時候了。”


    沈圓有點不開心了,“我倒是喜歡你們在我店裏蹭吃蹭喝的,那樣讓我有種還是當年的感覺,一轉眼我孩子都快百天了。”


    李小行連忙表示百天的時候一定送嬰幼兒必備的金鐲子長命鎖啥的,用料絕對足,拿下來能當大門金環鎖頭的那種。


    沈圓道:“知道你闊了,恭喜你啊。”


    李小行:“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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