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臨近下午一點,隊裏張羅買了盒飯外賣,現場不方便吃飯,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直接快速用餐,索性讓外賣小哥給直接送到警車上。飯菜幾乎快冷了,吃起來沒什麽滋味,尤其是綠色蔬菜,看起來萎黃幹癟,很是消退食欲。好在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上,饑腸轆轆飯菜一道往嘴裏塞。


    眾人等不及迴到局裏,迴到警車上邊扒拉著快餐,邊開始了案件的討論。張臣摯一直聽著討論悶不做聲,他的吃飯速度很快,最先吃好,一抹嘴就提議道:“鑒於死者章琴的職業身份比較特殊,我們有必要樹立一下她工作場合上交往過的人。”


    “你是指可能會和她有利益衝突的同事?”喬真皺著眉頭問,她碗裏的蔬菜被放到了一個角落,和雞腿的骨頭堆放在一起。


    張臣摯提議道:“被害人章琴是退休返聘人員,一般這種情況,因為不會再涉及到職位晉升,職場利益上不會有太多糾葛。倒是在經濟方麵,醫藥品供貨商這裏,看看是不是有情況。”


    喬饒剛喝了口濃茶,沉著臉說:“除此之外,章琴和她兒子的關係並不好。根據鄰居反應,老頭死了之後,章琴就性情變化比較大,電視機經常音量很大開過夜,不僅鄰居,她的兒媳也曾經提出過要搬出去單住。”


    “不過,這套房子是死者的房產,上麵沒有兒子、兒媳的名字。這片地區一直傳言要拆遷,章琴一個月前因為戶口問題和兒子有過激烈爭執。”張臣摯補充道。


    很少發言的石妍,在大家短暫沉默的間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認為,還存在一個問題,章琴兒子的說法是否真實?”


    張臣摯馬上提出:“依據在哪裏?”


    “房子的空間隻有這些,樓房的格局複雜,一般人進來都會迷路,房門沒有被撬,屋內又沒有翻動跡象,檢查下來,家裏的現鈔、首飾和存折都還在,一樣不少。而且,居然正好是在兒子出房間的時候,章琴坐起來叫了他的名字才倒下去斷氣,所有的巧合在一起,還會是巧合嗎?”


    喬真彎著腰,坐到石妍旁邊的空位上,接著問:“你是覺得章琴兒子是在她被殺之前叫得他,或者是他自己產生的幻覺?”


    “他怎麽想,我並不能準確判斷。”石妍冷靜分析道,“但有一點,我表示懷疑,在一個人被砍了兩刀之後,還能坐起來,說話。”


    “我倒認為章琴隻被抹了一刀。”喬真提出了不同意見。


    “那你怎麽解釋她頸部的骨頭都斷了,皮膚還相連呢?隻可能是從頸部左側先來了一刀,然後又在緊連的又側補刀,才能形成這樣的創口。如果一刀就可以解決,為何頸部的骨頭都斷了,皮反倒沒斷呢?”


    喬真做著手勢,比劃著解釋道:“骨頭是剛性的,而皮膚是有彈性的,收縮空間大。如果一刀砍下去的時候,頸部皮膚滑動到了右側,等到完全砍下去的時候,之前的那塊皮膚又滑迴了原來的地方,也是可能達到同樣的創傷程度……”


    喬饒剛轉過頭用眼神阻止喬真繼續說下去,石妍卻聽得投入,似乎在思索她描述的這種可能性,根本沒留意到老喬的舉動:“哎,這麽說來你認為章琴隻被砍了一刀,繼續說下去呀,別吊胃口。”


    喬真顧忌地朝父親看一眼,而後又接著說:“盡管有種種跡象都表明章琴和她同居的兒子兒媳關係比較緊張,但她兒子在這點上應該沒有說謊。原因就在於,她被砍了一刀後,雖然致命,氣管被切開了,但是從醫學角度來說,不會馬上死亡,還會有個短暫的過程才停止唿吸。”


    喬饒剛探尋地問石妍:“術業有專攻,法醫畢竟不是你的專業,石法醫,真的是會這樣嗎?”


    石妍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最初的判斷也是有點先入為主了。剛才我仔細想了想喬真的說法,理論上的確是行得通的。而且在氣管割斷之後,從肺部噴出一股氣體,完全有可能形成氣聲,也就是說,章琴的兒子聽到的叫聲不是幻覺,她叫了一下才倒下去也是真實的。”


    “好,那我們現在不妨先不要把工作範圍縮小,還是集中在熟人社會關係裏,但不僅限於她的家人。重點對象就是曾經和她有過密切來往並且後期產生過激烈矛盾的醫藥代表。”


    轉眼秋涼,前一周吹在身上愜意的風,此刻帶有些許蕭瑟的寒意,大院裏有不少年長的民警,工作節奏快,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們深知沒有生病的“資格”,都在統一換製服的通知之前,就套上了警用馬甲來預防感冒,不受濕冷天氣的侵擾。


    “張隊的思路完全正確。”喬真還是一身短袖裝扮,快步跨進會議室,鼻尖上還沁出一點細微的汗珠。她沒有注意到張臣摯正坐在角落裏打電話,拿著屍檢報告興衝衝走進會議室。


    “哦,何以見得?”張臣摯掛斷電話,起身饒有興致地問道,“石法醫這裏有進展了?”


    “沒錯。頸部除了一刀割斷氣管的痕跡外,還有細小劃痕。”


    “下手猶豫,如果不是新手,那就很有可能是認識章琴的熟人。”


    喬真點點頭:“雖然第一下比較猶豫,但是一旦動手,表現得比較極端,你們還記得章琴是被割斷氣管的吧,兇手花了很大的力氣,不僅把她的勁動脈割斷了,甚至用力到那把刀都戳彎而且彈了出去,兇手是一心想滅口的。而且從法醫角度來說,死者章琴的心髒充盈,說明了死前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還有經受了劇烈的疼痛。”


    張臣摯接過報告粗略瀏覽了下:“但是她的身上沒有抵抗傷?”


    “是的,說明她在被害前和他有過正麵接觸,時間非常短,甚至來不及防範的情況下,就被割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兇器質量很差,隻是一把最普通不過的劣質水果刀。”


    眾人紛紛點頭。喬真說:“這樣就能確定兇手並非老手,一般不會有人選擇用這樣的刀來做大力的切割。可惜,現場到目前為止采集到的痕跡裏,都沒有分析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張臣摯想到喬真因為跟進法醫分析,錯過了早間的晨會,就告知情況給予安慰道:“我已經組織大家對樓裏近三年裏居住過包括現在還住著的業主和房東進行重點排查,另外,對於這片地區裏發生過夜竊案件的案卷也進行檢查,對有嫌疑的人員逐一排查、詢問,也都讓他們留下指紋,以防後麵需要。現在就等進展的反饋。”


    喬饒剛從外麵風塵仆仆歸來,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就聽他洪亮的男中音響起:“不用急。事發那周,的確有過醫藥代表去章琴家拜訪,最關鍵的是,曾經在他拜訪的第二天,樓梯轉角處出現過與現場兇器一模一樣的單刃刀具。這人有很大嫌疑,等我們先問過再看。”


    “他在哪裏?我們現在就過去。”喬真跳起身來,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會議室裏沒剩幾個人,大家都被派了活,查案卷的查案卷,外圍走訪的走訪,每個人都分頭忙著。


    喬饒剛瞟了她一眼,直接忽略過她的問話,像是她不存在一樣,隻是轉向張臣摯一揮手:“走,人被帶到了,我們去好好去審審。”


    喬真咬住嘴唇,站在原地,看著父親和張隊匆匆離開。


    張臣摯走出會議室的時候,迴頭看了她一眼。盡管她明白眼神裏是安慰和鼓勵,但還是掩飾不住被父親當眾冷落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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