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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裏騏驥並不是隨意安排的強弱對戰之序,事實上作為妖靈中屈指可數的最強者,他可以通過對對方靈力氣勁的把握,準確的評斷出對方的實力,當然,這是在自己修為遠在對方之上的時候。


    所以對於這五個囚徒的實力,千裏騏驥自是早已了然於心,即便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嗷月士,又或豪壯雄武的天青會丁曉,縱然頗有手段,但在自己眼中,總還是相差太遠的,最強二者皆如此,餘眾又何足道哉?


    可偏偏在這個看起來靈力平平的玉芙身上,現在卻泛起了玄奇清湛的靈能,這不應該是一個小小的闃水血靈道女妖所能具有的,難道是自己當真走了眼?


    千裏騏驥心中詫異,麵上表情卻沒有絲毫異樣,至少不能被那些別有用心的血泉鬼族們看出來自己的失誤,他好像是在平靜的看向虛界之中的戰局,實則是在迅速的捕捉玉芙身上現在傳來的靈氣,開始了對她戰力的重新計算。


    喀忒斯不住擊節叫好的誇張唿喊為戰況做了最好的注腳,玉芙神情素淡,衣帶若清風拂柳,飄灑若仙,而就是這看似逸動輕靈的衣帶,卻帶著七彩霓虹般的光焰,透射出淩厲的威壓,在闃水品級更高的若歧此刻就像是驚慌奔逃的兔子,在衣帶若跗骨之蛆的糾纏中,不住的閃身退移。


    若歧不知道玉芙究竟是哪裏習得如此高強的本領,但是從這種靈能的功力來看,無論是自己還是曾為她首領的盈萱,都是難以頡頏的,可是怪了,擷芬莊的第一高手除了那個不起眼的老蛤蟆外,不一向是盈萱的麽?這個玉芙又怎會如此深藏不露?再一轉念,玉芙有這等本領,卻又何以在擷芬莊覆滅當日全無作為?倒是成了俘虜被擒在虻山?


    若歧本就是靠著身法在勉力支撐,當此靈能催壓。戰況緊急之時,卻哪裏有她思忖的餘裕?略一疏神,衣帶在她臂上一纏,立時縮緊。皓臂鮮血飛濺,若歧慘叫一聲,身形不由自主的被生生拽到了玉芙麵前。


    “龐恩!龐恩!”虛界外喀忒斯叫的最為大聲,興奮的舔了舔嘴唇,雙目精光熠熠。這是大秦語係中讚好的意思。聽起來就像是用華夏語在喊:棒!棒!


    “我不會坐以待斃的。遺憾的是,我第一個殺死的,卻隻是我族的叛徒。”玉芙麵無表情的將纖指點在了若歧的眉心,“我不會讓你多受苦楚的。”


    若歧美豔的容貌在一瞬間似乎完全褪去了神采,隻剩下駭然相望的枯寂杏瞳,她意識到,死亡即將來臨。然後,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溫熱的液體落在麵上,帶著腥甜的氣味,這應該……就是我的血吧。


    千裏騏驥的目光終於忍不住的閃亮了一下。從震顫的冕旒之間炯炯的透射而出,而殿上的許多觀戰者同時發出了一記代表震駭的驚唿聲。


    死亡似乎沒有預料之中的痛苦呢,雖然隻是一瞬間,若歧卻覺得像是經過了幾百年這麽久遠,不!死亡還沒有降臨!她微感詫異的睜開了眼。


    玉芙的神情依舊,淡漠清冷,可奇怪的是,她的臉色竟是蒼白如雪,而整個身體就像是石雕一樣在眼前凝固。那玄奇靈力煥發出的霓彩光焰正在緩緩消淡,當光焰終於散去的時候。若歧的瞳孔忽然收緊,她看見了玉芙的胸前伸出的那隻手。


    手指細長,並豎如刃,那鮮紅腥甜的液體從指尖滴滴落下。接著,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我不能看著我的女人,死在你的手裏。”


    那隻手向後一縮,忽的從玉芙胸口抽離,汨汨而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玉芙的紗裙,而玉芙的身體輕輕抽搐著向後倒下。卻露出了身後的身影。


    長發披散,玄衣襤褸,唯見一雙青幽幽的碧色眼瞳。嗷月士弓著背,輕輕的抹去手上的血跡。


    事情的轉變實在太過突兀,突兀到生死之間的劇烈震悸都顯得這麽渺小,若歧不可置信的看著嗷月士,不知道同樣身為待死囚徒的他怎麽會出手救下了她。


    “嗷月……”她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也使她反應過來,再次泛起了那種見到男人的慣常媚笑,然而她的唿喊才剛剛出口就已經戛然而止,因為嗷月士上前一步,把她摟在了懷裏。


    “當我失去你的時候,我覺得像是失去了一切,竟會如此的空寂落寞……”


    能夠死裏逃生,若歧歡喜得幾乎瘋狂,又聽著嗷月士說著這樣儂儂情語,豈能不麵酣耳熱?像雨點般驟密的親吻落在嗷月士臉上,口中喃喃相訴:“我就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而當我看到你對我熟視無睹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裏好痛,我忽然明白,你絕不會像我待你那般的待我,在你覺得可以利用的男人麵前,你都可以做出那副表情來……”


    若歧的激吻漸漸停止,她覺得摟著她的男人正在變的僵硬,一如他言語的漸漸冰冷。


    “……你是我的女人!而我的女人,她的所有一切,隻有我才能擁有……包括死亡。”


    若歧笑不出來了,因為僵硬而冰冷的男人用同樣僵硬而冰冷的手,像殺死玉芙那樣,穿進了自己的胸膛。


    死亡沒有遠去,隻是來的比預料之中要晚了一小會兒而已。若歧聽見自己胸骨咯的一響,在感到疼痛前,她隻覺得心髒跳的竟是猛烈,好像要從口中蹦了出來。


    “嗷月……”若歧抬起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清了嗷月士的臉。


    青幽的眼瞳黯然,鉤鼻削唇微微顫抖,眼眶很奇怪的濕潤著,最後卻仿佛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的聲音。


    “我不叫嗷月……我是魔狄,狼王魔狄。”


    ※※※


    若歧死去的時候,靜靜躺臥的玉芙依然還睜著眼,眼眸中閃動著奪目的眩光,遠眺著虛界中與外界合為一體的圓月暮空,她好像看到了一張清晰的麵孔,冷肅剛毅卻又是那麽的神采奕奕。對著她微微一笑。


    於是,她也笑了,笑的滿足而寧靜。然後……她閉上眼睛,停止了唿吸。


    ……


    擷芬莊幕陣正自綠光翻旋。一道黑氣從光幕外疾飛而入,穿過了鋒利的氣網,逼近了西角邊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妖。


    勁風拂過,那嬌小女妖運指迴轉,咬著牙奮力反抗。可那黑氣已到近前,根本無視嬌小女妖的反擊,從黑氣中伸出一隻利爪,惡狠狠的抓住了那嬌小女妖的頭頂。嬌小女妖尖聲嘶叫,身體不由自主的便被那黑氣帶離地麵,猛然間,一柄鐵槍破空而至,唰的穿透了黑氣,嬌小女妖隻覺得頭頂一鬆,整個身體已然輕飄飄落下。


    一個青袍雄壯的身影天神般大步趕來。一把抓住槍柄,臂上一抖,黑氣帶著一蓬鮮血,頓時被甩落開去。


    這是個隻剩下左手的男人,然而嬌小女妖卻一直看著他,眼波盈盈閃爍,一霎也不霎。


    他叫陳嵩,而她---這個嬌小的女妖,叫玉芙。


    ……


    解下了魔境樹牢中的蜂巢狀藤蔓,這是囚禁玉芙的地方。甚至還帶著殘留的女兒家香氣,地爬子默默無語的拾掇著,他知道,這些離開的囚徒們。再也不會迴來了。


    關於這個可憐的女囚,地爬子一直覺得很奇怪,她不是血靈道的女妖麽?可為什麽每次送進去的人肉最終都原封不動的退了出來?


    而當他看見藤蔓枝葉圍成的那方小小囚室的內部之後,他又怔住了。


    這是用水漬的術法留下的無數文字,遍布了囚室兩側,而辨認之下。才發現這些文字都是八個字的重複:


    我心繾綣,嵩君知否。


    ……


    一次完全無心,甚至連英雄救美的橋段都算不上的惡戰,卻讓玉芙從此記住了這個男人,而奇怪的是,在引誘經曆過那麽多男人的冶蕩女妖心中,從此便泛起了漣漪。


    或者是感激,或者是崇仰,或者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也或者,什麽都不是。


    男女的情愫本就不需要那麽多理由,便隻是心中酥軟微酸卻分明甜蜜的一顫,一切就自然而然的開始了。


    對於血靈道采補男人為修行的擷芬莊女妖來說,這簡直像是神話,然而玉芙就是這樣悄悄而猶不自覺的愛上了一個男人。


    聖靈道古語有雲:如果一個妖靈領悟了情愛之真,那麽他將不再是妖,而成了徹悟天地靈機的仙。


    隻有她拒絕了用自己的**換取活下來的機會,並且她也絕不答應乞命苟活,毫無操守的改換門庭,忠誠和尊嚴,就是她有了感情之後才真正領悟出的道理。


    在魔境樹牢那蜂巢狀的藤蔓牢籠裏那聲聲不斷的啜泣之中,使玉芙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踏上了仙格曆煉的旅程,心境和領悟的通達透徹。即便牢獄桎梏了身體的自由,體內的玄力的增長卻是無從抵擋的,這是一種境界上的突飛猛進,隻可惜留給這種突飛猛進的時間實在太少了些。


    由此帶來的效果是整個血靈妖身的脫胎換骨,千裏騏驥先前的品判隻是基於玉芙血靈外表偽裝下的錯算,而當玉芙一旦展現出本身的修為,原以為隻是稍勝一籌的若歧就已經注定了失敗的結局。


    真正意外的是,玉芙還是死了,死在一個本來絕不可能殺死她的人手下,死在一個同為階下囚,隻等著接受處刑角鬥的罪徒手下。


    ※※※


    虛界中的丁曉和顏皓子完全怔住了,這一幕幕接踵而來的場景讓他們目瞪口呆,這闃水女妖哪來這般了得的修為?這嗷月士是怎麽掙脫了縛身的妖繩的?何以殺害了闃水女妖之後還把自己口口聲聲宣稱為自己女人的若歧給殺了?


    虛界外觀戰的妖鬼們也同樣驚詫,便連天靈鬼將此刻也坐直了身子,似乎是大感興趣的扭頭望向氣息正起著微妙變化的嗷月士。


    喀忒斯不曉內情,此刻自然大唿小叫的一迭聲喊著:“龐恩,龐恩,這是一次因為意外而顯得分外美麗的死亡!”


    至於幾個虻山妖眾,則就是表情不一,辟塵公和鎮山君固然驚詫,卻也不自禁的透出喜色,茹丹夫人微微動容,眼神偷偷看向身旁的千裏騏驥,因為她知道,捆縛嗷月士的妖繩之術是千裏騏驥親自施為的,以嗷月士之能,絕不可能掙脫而出,難道是騏驥王暗地裏施法給嗷月士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隻有坐在席末的白狐目光深沉的盯著嗷月士,眸光輕搖,若有所思。


    千裏騏驥麵色冷然,他還記得血饗的儀式,盡管不知道嗷月士究竟出了什麽變故,然而這個儀式還要進行下去。


    碎屍取肉,分饗滿座賓客,前番對待淳於甫的屍體就是這麽做的,現在該輪到玉芙了。


    而這一次,千裏騏驥準備再添一個彩頭,因為那裏並不止玉芙一具屍體,這不是還有個女妖的屍首相伴麽?


    從一開始,千裏騏驥就不會在乎這些俘虜的所謂投誠,所以他隻是順理成章的用念力同時將玉芙和若歧的屍體懸浮而起,趁著她們的血還沒有冷;趁著她們還維持著女性美麗的容顏,並沒有現出自己魚類的本相;趁著她們的妖靈還沒有完全渙散;享用她們的血肉吧!


    眼睜睜看著若歧和玉芙的死去,還活著的其他女妖們此刻都有了物悲其類的傷感,都難過的低下了頭。


    穢河山者豈為靈?血肉為食兮饗吾族!若歧和玉芙屍身的衣裙開始緩緩褪落,完美的身形曲線令人血脈賁張。可就在血痕剛從屍身的脖項上現出的時候,一股霸道之極的罡力從虛界中衝突而出,生生的打斷了千裏騏驥的行法。


    嗷月士按下了若歧的屍體,青幽的眼眸第一次帶著囂張的看向千裏騏驥:


    “她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誰都不許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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