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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sè闌珊,生起的篝火依舊散發著光熱,燃燒的鬆枝劈啪作響,馮老太太和娟兒圍著篝火,身上裹著被褥,已然入睡。風盈秀斜靠在遠處鬆石之下,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米粒和灰兔美美玩耍,抬頭看著漫天繁星,似乎根本沒有睡意。


    自從和池棠薛漾分別,風盈秀一行已經連續趕了十來天的路程,在讓那隻大山猴在山路崎嶇,人跡罕至的地方一路推著獨輪車而行之後,漸漸到了行人如織,客商眾多的所在,風盈秀這才打發了那大山猴隱入山中,棄了獨輪車,好在這裏地勢相對要平坦得多,道路也更為寬敞,馮老太太行走時也不困難。而明ri一早穿過這片山坳,便可到達巴東的長江水路的渡口。


    從巴蜀前往江南,最好的通路便是經長江水道順流而下,但江水水流湍急,氣候亦變化無常,古往今來,也不知出了多少次船毀人亡的慘事,蜀道之難,可見一斑。


    風盈秀倒不擔心坐船的艱險,她能夠聽見的江中魚兒的對語,可以很清楚的預判江流cháo汛的變化,她隻是在盤算,這趟前往建康城的大司馬府邸究竟能給她帶來多少收益,盡管薛漾介紹生意時信誓旦旦,而娟兒也一再堅稱自己是最得蓉公主寵愛的貼身侍女,但風盈秀知道絕沒有這麽簡單,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世人最為忌諱的妖鬼之祟,尤其是大司馬這樣的豪強巨宦,若說因此拒不接納娟兒迴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旦如此,這許久的奔波勞碌豈不是都白費了?


    不過事情總是有兩麵xing的,風險越大的事收益也就越高,隻要那蓉公主接納了娟兒,且不說那千金之謝,隻要蓉夫人隨手賞賜幾件王侯之家的珠寶首飾,便足夠自己受用。所以風盈秀寧願去搏上這麽一搏,況且,看到娟兒帶著馮老太太一路前行那滿臉的憧憬和歡喜之sè,風盈秀也覺得有必要去為她們圓滿這個願望。至不濟,這不還有那薛漾給的五百金的保金打底不是?


    想起薛漾那黝黑黑的臉膛,和貌似村樸憨厚的形容,風盈秀止不住又有點想笑,這是個挺好玩的小夥子,外表忠厚其實一肚子古靈jing怪的詭計,不過,在本姑娘麵前,他可占不得半點便宜,嘻嘻,他當本姑娘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要拉我入夥,也得看看價碼嘛。這樣的世界,還是金銀在手,錢財進囊才最牢靠。


    是武陵郡的澧東縣吧?風盈秀迴想薛漾一再叮囑的乾家地址,覺得完全可以去看看,又想到薛漾從包裹裏一錁錁的掏出金子的情形,尋思如果降魔除妖可以有這麽高的迴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入了這行當。


    風盈秀盤算的出神,連一道白sè的霧氣在身邊突然顯現都沒有發現,倒是米粒歡喜的不住跳躍,而美美則立刻靠攏了過來。


    白sè霧氣轉眼化作一個女子的身形,正是曹曉佩,她虛渺的手在米粒肚皮上一拂,又輕柔的在美美的長耳朵上一撓,兩隻可愛的小動物頓時樂不可支的開始撒嬌。


    &佩兒姐,你怎麽來了?”風盈秀轉過神來,能夠突然見到這位生活中的好夥伴,生意中的好搭檔,可著實喜出望外。


    曉佩白氣飄浮的身形纏繞著可勁撒歡的米粒和美美,眼神卻看向風盈秀:“來看看我的風家妹子呀,看看你們這一路可走的順不順當。”


    &來那姓薛的小子又在吹牛,他不是說對付yin靈鬼魂有一套的嗎?哈哈,自然是難不住我的佩兒姐的,你是怎麽脫出身來的?”風盈秀撫摸著米粒和美美,讓它們安靜下來。


    &實人家根本就沒打算留下我,還讓我來找你的。”


    &他們這樣大方?那怎麽佩兒姐現在才迴來?以你的修為,一ri之內,千裏移形也不是難事哦。”風盈秀隻是做了個驚訝的表情,可是語氣卻似乎並不意外。


    &為我自己願意留下來,看看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


    &什麽要看看他們是怎樣的人?”


    &了你,風家妹子。”曉佩的語調顯得很深沉,“你可不能總是這樣孤苦無依的在江湖上漂泊,你把我當作了自己的親人,那麽有些事情我也要為你著想。”


    風盈秀顯然聽出了曉佩話裏的深意,可她卻用輕描淡寫的語氣笑道:“孤苦無依嗎?我不覺得,我有你,有米粒,有美美,如果我願意,這千山萬水之間的飛禽走獸都可以做我的親朋好友,我不孤單,我也不覺得這是漂泊……”


    &你沒有男人……”曉佩立刻接上了風盈秀的話,“女孩子家,總要把自己托付給一個可靠的男人的。而我觀察過他們了,他們都是好男人,值得依靠的好男人。”


    &不到佩兒姐還有這個心思?”風盈秀的笑容有些複雜。


    &也曾經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也曾愛慕過俊俏少年,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族中的變亂,我一定很早就嫁人了。在我死後的這許多年,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好妹子還是這樣,連作為女子的快樂都沒有,我替你相好了,就是那個黑臉孔的薛小哥,我看你一路上和他在一起時,總是出現輕鬆歡樂的神情,我想他一定很適合你。”


    風盈秀看了看遠處篝火旁熟睡的馮老太太和娟兒,她們應該是睡著了,聽不到這裏的對話,這才淡淡的笑了笑:“你認為我是看上了他?”


    曉佩用眼神代表了默認。


    &實我隻是覺得他比較可愛而已,他不是惡人,在他故意讓米粒打中他的時候我就知道,和他在一起,我確實覺得輕鬆愉快,可這個,不是男女之間的相戀之情。愛上一個男人,做他的妻子,這種事情我還沒有想過,我現在隻想著在這亂世中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如果有朝一ri,一個男人可以令我心動的話,不用佩兒姐你說,我也會把一個女人應有的快樂給展現出來的。眼目下,還是盡快完成這次千裏迢迢的護送才更實際,你知道,我一向很實際的。”風盈秀的表情顯得很灑脫。


    曉佩沉思了良久,白氣芸芸的身體忽而凝聚忽而飄散,而當她的身形從米粒和美美之間盤旋著升起的時候,就說明她有了決斷。


    &的,風家妹子。就算我這是像老太婆一樣的絮煩嘮叨吧。”曉佩止住了風盈秀想要說話的舉動,“不過我還得迴去,迴到那兩個斬魔士的身邊。”


    &什麽?他們不是不禁錮你嗎?”風盈秀不解。


    &畢竟還算是那保金的抵押,不是嗎?我們總不能不講信義吧。況且,我現在對這些降妖伏魔的事情,忽然覺得很感興趣呢。”


    風盈秀怔了一怔,然後抿著嘴不停的笑了起來:“我知道了,反正你想來我這裏隨時都可以,那佩兒姐,可就勞你在當一陣這保金的抵押嘍。”


    &危險時,用念力通知我,我會立刻來你的身邊。”曉佩微笑著留下這句話,身形隱入深夜的暗影之中。


    你感興趣的是他們吧,風盈秀揮著手,從心裏為曉佩感到歡喜,也許作為女人的快樂,你會先比我體會到,我的佩兒姐。


    火堆旁的娟兒輕輕動了下,如釋重負的翻了個身。


    ※※※


    風盈秀帶著馮老太太和娟兒,是在隅中之時上的船。


    這是巴東的渡口,從上遊過往的船隻都要在這裏停靠一陣,而從下遊溯江而上的船隻也要在這裏停靠,一路上風浪顛簸,險情重重,到得這裏無論是船家還是旅客總是要休息上好一會兒,所以渡口邊的市鎮非常繁華,人流熙熙攘攘,服飾各異,喧鬧聲不絕於耳。


    船還沒有開,風盈秀便立在船頭,感受著略有腥味的江風拂麵,她是在聽江中魚兒的對話,不錯,這段時ri水流不太急,正是行船的好時節,風盈秀很滿意的微微點頭。


    娟兒從船艙裏出來,和風盈秀並肩而立,關懷的說道:“風姐姐,小心江風涼。”


    娟兒此時作男子裝扮,這番在船頭與風盈秀對話的場景像極了一對情投意合的璧人,船艙裏一個男子看的眼睛發直,對她們凝視許久,忽然對邊上一人yin陽怪氣的笑道:“兩個都是雌兒,咱們路上有豔福了。”


    另一個哼了一聲:“你還有這心思?先擺脫了眼下要緊,那幫龜孫子追的太緊!”忽然嗓子一提,粗聲喝道:“船家!時辰到了,還不開船?”聲音異常響亮,顯得中氣十足。


    江中的魚兒被喝聲嚇散,風盈秀有些厭惡的轉頭看向這個說話的男子,見他用鬥篷圍著頭臉,隻露出一雙晶光爍爍的眼眸來,而在他身邊另一人則用白布裹著頭,像是尋常蜀人的裝扮,可是臉上yin邪的笑意卻分明透露著不懷好意。


    這兩人都身材魁梧,腰間挎劍,顯然都是江湖上的豪客,不過風盈秀可不在意他們究竟是什麽人,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風盈秀對自己的身手有著絕對的自信。


    船家哈聲哈氣的應著:“客官莫急撒,等風嗦!馬上就好。”


    著鬥篷的大漢還是粗聲粗氣的道:“等到幾時?在這裏可停了好半天了,再拖下去,老子不給船錢!”


    正說話間,從上遊吹來一陣勁風,船上水手們的喊聲此起彼伏:“風起,風起。”


    船家一抬手:“風起了嗦,起帆!”


    水手們jing赤著上身,黝黑而結實的臂膊有力的拉動,船帆升起,風盈秀隻覺得腳下一震,客船已經開動了。


    見到船動,那著鬥篷的大漢才不再吆喊,從懷裏取出一個酒袋,仰脖灌下一大口酒水,他身邊裹白巾的男子則依舊把目光投shè到風盈秀和娟兒身上,嘿嘿怪笑。


    風盈秀拉了拉娟兒,示意她迴到自己的艙中,畢竟還有馮老太太在,風盈秀心中雖然怒起,卻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娟兒很乖覺的點點頭,跟著風盈秀進了船艙,在路過那兩人身前的時候,娟兒明顯的將身子避了一避。


    &公子是往哪裏去呀?”那白巾裹頭的男子見風盈秀和娟兒從身邊捱過,嘿嘿笑著搭訕,說話聲音還是yin不yin陽不陽的刺耳難聽。


    &海飄蓬,何問所蹤!”風盈秀冷冷的擋了駕,這是江湖上的切口,風盈秀這麽說,也是表明不yu多言的意思。


    裹頭男子卻似乎來了jing神:“哎?這水靈靈的妹子也是江湖同道?”


    風盈秀不答,已經拉著娟兒來到船艙深處,在角落裏和馮老太太會合一處,一齊坐下,江船簡陋,船艙雖大,卻也沒有隔間,好在風盈秀頗有經驗,預先在船艙角落處安置了棲身之地,可坐可臥,頗見餘裕。隻是滿艙數十位乘客都擠在這船艙裏,氣味甚是難聞,風盈秀不由皺了皺眉。


    裹頭男子還想糾纏著說話,卻被那鬥篷大漢一拉:“省點事!過了這一段再說!”


    風盈秀悄眼觀察,發現這兩人即便不說話時也在不住的東張西望,瞧情形似乎是心神不寧,而裹頭男子時不時的瞟向自己這裏,初時眼神賊溜溜的在娟兒和自己身上遊移,末了,眼神卻投到了自己攜帶的包裹之上。裹頭男子眼睛一亮,立刻轉頭對那鬥篷大漢耳語了幾句,那鬥篷大漢也看向包裹,露出的一對眼眸晶光更盛了。


    這包裹裏可有數百金的財物,風盈秀很清楚這是瞞不過有劫掠盜搶經驗的江湖人物的,看這兩人神情,也必是發現了包裹的端倪,料來也多半是江湖上盜魁強梁之流,當然,風盈秀可不怕,想在本姑娘身上動手腳,一準是活膩歪了。


    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崖疊嶂,隱天蔽ri,客船在滔滔江水中駛行了許久,一艘相同的客船也在江道上相向行來,與此同時,幾艘形製較小的艨艟勁舟忽然駛出,一個大漢立在舟頭,體格魁偉,神情彪悍,伸手一止,雖是江風極大,可他的聲音仍然清晰的傳入了船艙之中。


    &舸幫截查盜匪,船家止帆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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