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對於劉承宇這個爆料,弄得一驚一詫,但此時此刻,我內心湧動著的情緒,更多的是同病相憐。


    眼眶裏麵有些潮意,我的鼻子一酸,禁不住放緩語速,語氣不穩:“在你麵前的我,不是孤兒卻勝似孤兒。我比你好不到哪裏去。”


    然而我這番話,並未能拯救劉承宇臉上越來越濃烈的黯淡,嘴角繼續勾起,劉承宇自嘲的意味更濃,他輕笑了一下,說:“不,我和你不一樣。而我和你最大的不一樣就是,麵對對你冷酷無情的親人,你可以做到冷酷以對,而我不能。我犯賤,我還抱著一顆熾熱的心,幻想著等著,總盲目樂觀著,覺得我就算現在不能擁有,說不定以後就會有了。”


    所有思緒都被震驚塞滿,我有些無力:“嗯?”


    抬起眼簾來望著我,劉承宇的目光有些深意,他的思維跳躍得很:“陳競找上我時,給了我關於你特別詳細的資料,那資料上麵,甚至記載了你將近半個月的生活軌跡,我看著那份資料上麵你圓溜溜的眼睛,我很確定我對你下不了手去,我拒絕。最終,我還是無法做到拒絕。因為陳競,他用最能威脅到我的事,來威脅我。”


    茫然,我望著劉承宇,疑惑地望著劉承宇。


    嘴角勾起淡淡的苦笑,劉承宇的語氣突兀變得淡淡然:“如果我不做,他就會對外公開我是梁建芳私生子這樣的事。”


    我簡直無語到不行!


    至於我到底為啥無語為誰無語,我愣是說不清!


    而劉承宇,他停頓一陣後,他的眼簾再次垂下:“就算她不會認我,就算我對於她而言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我也不想看到她的生活,被陳競這個瘋子毀掉。她從容淡定慣了,不應該因為我,墮入任何哪怕一絲一毫的狼狽中。嗬嗬,我就是那麽犯賤,那麽可悲。”


    我怔滯:“我差點無言以對。”


    掃了我一眼,劉承宇微微咧開嘴,說:“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獲得你的同情。我特別討厭同情這種情緒,施於同情的那一方可能渾然不覺,接收的那一方,會覺得自己顯得更卑微。”


    我不禁莞爾:“我很少同情別人。因為我也討厭這種情緒。”


    微微調整了一下手表帶,劉承宇忽然壓低聲音,他說:“關於我是梁建芳私生子的事,曾經隻有我,梁建芳和陳競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


    我微微一愣,皺眉:“陳正,他不知道?”


    很快搖頭,劉承宇說:“不。”


    我更茫然,迴想起那次在醫院那一幕,梁建芳她要代表劉承宇的家屬簽字,陳正激動到難以自持。


    疑惑不已,我就大致向劉承宇說了一下當日在醫院的情景,然後,我總結一句:“如果陳正不知道,他跳腳什麽?”


    不料,劉承宇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他聰明一世,也糊塗一世。他以為我和梁建芳有點什麽不合倫理的關係。”


    我整一個大寫的懵逼,覺得節操掉了一地。


    我:“.….”


    劉承宇很是自如的,切換到另外一種情緒,他望著我,語氣淡淡:“曾經對你犯下的惡劣行徑,我沒有把它抹殺掉的本事。把我的軟肋和把柄交給你,我知道這種行為很蠢很蠢,說不定以後能給我帶來麻煩,但我願意做這樣的蠢事。因為,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的誠意。”


    好吧,我承認,我完全跟不上劉承宇的跳躍!


    臉上露出訕色,我:“過去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不用拿出來鞭屍。”


    目光變得彤彤有神,劉承宇盯著我:“那以後我能不用通過小段,跟你單線聯係?”


    被他的直接弄得一愣一愣的,我有些尷尬:“這個….。”


    卻突然招來服務員,劉承宇掏出錢包,抽出兩百塊放在桌麵上,他說:“走吧。”


    我還沒從他的跳躍中緩過勁來:“啊?現在走?”


    突兀露出了舒心的笑,劉承宇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怎麽,你剛才不是很急躁地想走,不願意麵對著我的樣子麽?”


    鬱悶,我也是耿直:“我太久沒穿高跟鞋了,腳有點累,還得坐一會。”


    不想,劉承宇卻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我知道,剛才你和小段站在路邊聊天的時候,你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兩次站姿,而且,你站著的時候,大腿沒有站太直,明顯是鞋子沒合腳,讓你站得太累。。”


    臥槽,我差點就想給劉承宇送上膝蓋:“你觀察力那麽超神,怎麽不去當警嚓。”


    卻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劉承宇語氣淡淡:“我的觀察力,隻用在我想留意的人身上。”


    他這句話音剛落,我見到小段和劉純挽著手,慢騰騰地朝這邊走來。


    她很快把一個紙袋塞給劉承宇,說:“喏,你讓我幫忙買的。”


    沉寂著接過來,劉承宇從裏麵掏了掏,掏出來的竟然是一個鞋盒。


    他打開,很快呈到我的麵前,說:“穿這個,會舒服一點。”


    我放目望去,是一雙淺色的平底豆丁鞋。


    還是我以前經常穿的牌子,很平價,也很舒適。


    喉嚨忽然有些幹燥,我不知道自己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拿了過來,把高跟鞋抽下來,套上這個,在地上踩踏了幾下,再望向劉承宇:“謝謝。但是這鞋子花多少錢,我會給錢給你。”


    大概看不過我這麽耿直,顯得傻逼,不懂做人,小段捅了一下我的腰。


    可是劉承宇,臉上沒有多少情緒波動,他的聲音卻變得有些暗澀,說:“可以,反正你怎麽舒心怎麽來。”


    因為小段趕著迴去招唿劉純這樣的親戚,小段滿懷歉意,我安慰她幾句,催促她快迴去忙自己的,我自己可以招唿我自己。


    幫著小段把東西騰到劉承宇的車尾箱裏麵後,我按照那張買鞋子的小票,拿了169塊給劉承宇,他也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就收下,很隨意地揣進口袋裏麵。


    然後,他立在車門旁,望著我:“我順便也送送你?”


    我搖頭:“不用,你送小段和劉純就好,我住的酒店離這裏近。”


    倒也沒過多黏黏糊糊,劉承宇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他說:“行,那你注意安全。”


    他很快鑽進車裏,而我隔著車窗和小段打了招唿後,劉承宇就開著車走了。


    也是巧,我才剛剛迴到酒店,吳一迪給我準備的車也到了。


    還是他親自上陣,給我來過來的。


    還真是大方到了極致,他給我準備的,竟然是一輛越野啊!


    我心裏麵興奮的小火苗,徹底被激起來,從吳一迪的手上接過車鑰匙,我兩眼發光,躍躍欲試:“這車真給我開啊?”


    靠在車門邊上,吳一迪淡淡點頭:“當然。”


    我高興壞了,要不是吳一迪是個男的,我肯定跳上去,就給他一個麽麽噠啊!


    完全止不住那些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啊,我望著吳一迪,禁不住抬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夠義氣。以後來新疆,本大爺好酒好菜招待你….”


    我的話還沒利索地說完,我忽然覺得,不遠處有個能殺死人的目光瞪視著我。


    我下意識地轉過臉,朝那個方向望去,看到的人,竟然是陳圖!


    是那個之前在烏孫古道入口,說過什麽以後會幹幹淨淨消失在我的世界裏麵的陳圖。


    然而現實卻是,深圳這特麽的小小的城市啊靠靠靠,那麽容易就碰到了傻逼啊啊啊啊!


    於是,在我眼前的陳圖,他穿著合身的西褲襯衣,臉上帶著冷冽,而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我拍著吳一迪肩膀的手上。


    對於這個措不及防的遇見,我有短暫的怔滯,在怔滯過後,我漫不經心地收迴目光,卻不急著把手收迴來,而是又拍了一下,說:“吳老板,反正你以後去新疆,隻要我有空,你的飯菜酒水,我全包了。”


    剛才,循著我的目光,吳一迪自然而然也看到了陳圖,他的反應,也跟我一樣,很是漫不經心地收迴目光,他的臉上露出毫無城府的笑容:“好,我記下了。以後我去新疆之前,我會好好鍛煉自己的飯量,爭取早日吃窮你。”


    我嘿嘿一笑,話鋒一轉:“有空兜風不?找個不限速車流少的路段,我帶你去體驗230時速?”


    聳了聳肩,吳一迪應:“願意奉陪到底。”


    我笑,徑直打開車門,作勢想要鑽進去。


    卻不料,陳圖已經大步流星走過來,他幾乎是用拎的,三兩下,把我給拽到他身邊去。


    我沒防備,被他弄得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好一陣才站穩。


    簡直要冒火,我瞪大眼睛瞅著他,卻看到他的眼眸裏麵全是火:“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一個箭步,吳一迪上前,將我和陳圖隔開,他杵在中間的位置,冷冷盯著陳圖:“應該注意影響的人是你,別對伍一動手動腳,不然我不介意跟你打一架。”


    卻很粗暴地推搡了吳一迪一把,陳圖的臉色更冷:“我和我老婆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因為陳圖這句話,我突兀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禁不住的犯惡寒。


    連出口挖苦他嘲弄他的力氣都懶得浪費,我後退一步,衝著吳一迪說:“別把時間浪費在無關重要的人身上,我們走吧。我想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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