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這是何意?”大寨主穩穩心神看著姚長生他們二人問道。


    陶七妮微微歪頭看向姚長生道,“相公,你說?”


    姚長生從腰間拿出火銃,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大寨主身後那鯤鵬展翅的鷹眼。


    “你想幹什麽?”大寨主看著他緊張地說道。


    “別緊張,讓你們開開眼。”姚長生微微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砰……”的一槍射穿了厚實的屏風。


    他們齊齊看向了身後的屏風,鷹眼被打穿了,這可是木頭雕刻的,厚實著呢!


    而且如此的準,就從他手裏那個鐵疙瘩裏射出來的。


    大寨主算是看出來了,人家這是警告,自己老實點兒,扭過頭來看著他們,“你們想幹什麽吧?爽快點兒。”


    姚長生雙眉輕揚有些意外的看著大寨主,指指外麵的旗杆道,“那上麵四個字認識嗎?”


    “認識啊!替天行道。”大寨主下意識地說道,眨眨眼意味過來道,“好漢,好漢,我們可沒有濫殺無辜,我們是開荒種田,自種自吃。我們殺的都是貪官惡霸,殺土豪,打惡霸,保一方百姓。這你可以下了石界嶺問問老百姓,絕無虛言。”


    其他幾位寨主也紛紛說道,“我們殺富濟貧,從未殺害百姓。”


    “我們也是被逼上山落草為寇的,實在家裏活不下了。”


    “真的,真的,別看我們占山為王,那真是官逼民反。”


    “哦!”姚長生拉長聲音看著他們道,“這人心湯怎麽迴事?”


    “嚇唬你們的,真的是嚇唬你們的。”大寨主聞言趕緊說道,“那糧倉滿滿的,養雞、養豬,這山裏野味兒豐富,我們不缺肉吃。”


    姚長生琥珀色的雙眸看著他們,“我想問一下是我的火銃快,還是你的箭快。”


    “你手裏的家夥什快唄!”大寨主爽快地說道,突然淩厲地視線看向他們道,“不過我這山上可是五千人馬,你以為你們逃的出去。”想要移平他們,你們也要掂量、掂量,雙拳難敵四手。


    “那請大寨主送我夫妻二人下山。”姚長生將槍壓在了腰間,站起來道。


    “唿……”大寨主聞言長出一口氣,這倆瘟神總算走了,站起來大步的走到他們麵前親切地說道,“來來來,我親自送你們。”


    大寨主將兩人送出去,拿著小嘍嘍遞來的一百兩紋銀遞給姚長生道,“這是盤纏,給二位路上用。”


    “不需要,我們不缺銀子。”姚長生擺了擺手婉言謝絕道。


    “哎!這是線上的規矩。”大寨主聞言立馬說道。


    姚長生深邃的雙眸看著他笑了笑道,“我們不是線上的。”


    “那剛才我這手下?”大寨主看著他不解地問道。


    “那是不想惹麻煩,想順利過了就算了。”姚長生目光平和地看著他說道。


    “嗬嗬……”大寨主不好意思地說道,“手下人不懂事,第一次山下打劫。”雙手抱拳賠禮道,“得罪二位了。”


    姚長生聞言笑了笑,“我們走了,後會應該無期。”順手接過了韁繩。


    “走啦!”陶七妮拍拍黃驃馬的馬背道。


    大寨主邊走邊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迴廬州。”姚長生牽著馬兒朝寨門走去。


    “廬州,那可是好地方。”大寨主雙眸放光地說道,熱情地說道,“跟你打聽個事?”


    “大寨主想問什麽?”姚長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說道。


    “這俺聽說著廬州城主楚九,楚大帥義薄雲天是不是真的。”大寨主滿眼小星星地看著他問道。


    姚長生聞言雙眸輕閃看著他說道,“當然是真的了。”


    “還對百姓可好了,俺還聽說楚大帥愛兵如子,對兵卒們好著呢!餉銀從不拖欠,還教兄弟們讀書認字。”大寨主說起這個如數家珍,“打的薩姆野漢和鐵木爾蘇是屁滾尿流的。”


    “你從哪兒知道這些的?”姚長生停下腳步雙眸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說道,“這可離廬州城不近啊!”漆黑如墨的眸光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這線上的人都知道。”大寨主大大咧咧地說道。


    姚長生聞言在心底搖頭失笑,兩場硬仗幹下來,主上這威名傳遍天下了,也上了皇帝的勾紅名單。


    這些江湖中人,走南闖北的,別一般人的消息靈通。


    “你打聽清楚這些幹什麽?”姚長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說道。


    “當然是想下山了,誰想一輩子在山上當土匪啊!”大寨主聞言直接說道,“這麽多兄弟,得找條出路吧!”


    “你投降燕廷也可以啊?”姚長生狀似漫不經心地看著他說道。


    “嗯嗯!”大寨主搖頭如撥浪鼓似的,“俺們在燕廷眼裏那就是反賊,草寇。”


    態度堅決地又道,“俺就是官逼民反的,這要是在投降燕廷,別說我不答應,兄弟們都不答應,這山寨上的人個個都跟燕廷有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姚長生聞言仔細迴憶道,忽然想起來了。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就聽見大寨主說道,“那是四年前,這兩省交界處發生了瘟疫,朝廷不但沒有來救治,反而派兵守住要道,隻要俺們敢闖關,那是格殺勿論。”


    其他人紛紛也道,“那真是地獄啊!家家掛白帆!”說著這抽泣聲響起。


    “那你們後來怎麽好的。”陶七妮純粹好奇地問道。


    “朝廷指望不上,隻能自己救自己唄!也幸虧有醫館,有郎中根據醫書教我們如何的做。”大寨主潸然淚下哽咽道,“然而卻隻能防,救治沒有藥材,我們跪在城牆下,求朝廷給藥材,迴答我們的是羽箭。”


    姚長生和陶七妮兩人心情很沉重,心有戚戚。


    大寨主吸吸鼻子,繼續道,“這朝廷徹底指望不上了,沒有藥,那隻能等死唄!硬挺的就挺過來。”深吸一口氣道,“俺就是硬挺過來的。”


    “當時的瘟疫是天花吧!”陶七妮看著他突然說道。


    “你……你咋知道的?”大寨主一臉驚訝地看著她說道。


    “你臉上的麻子太明顯了,天花留下來的。”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說道,這絡腮胡子占了半張臉,近距離才看得見。


    “你懂醫?”大寨主看著她詫異地說道。


    “略懂一二。”陶七妮含糊地看著他說道,看著他們又道,“這天花可不好治,而且這人沾上就容易得,你們是怎麽控製的。”


    “聽從郎中的囑咐,將病人和沒得病的分開。”大寨主說著眼淚又流下來了,“這得病死的隻能燒了,最後……”他實在說不下去了,其他人也跟著哭作一團。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姚長生看著他們趕緊說道。


    大寨主手背粗魯的擦擦眼,粗生粗氣地說道,“所以俺們不可能投靠燕廷的,到最後俺們的親人為了不讓俺們得病,發現自己病了就跳如火中。”


    姚長生閉了閉眼將眼裏的水汽逼了迴去,現在任何言語安慰都是蒼白的。


    這也不能就這麽看著人家哭吧!轉移話題道,“這天下的義軍多的是,你們南下就可以投靠啊!”


    大寨主背過身,擤了擤鼻涕,甩出去,抬起腳,在腳後跟擦擦手,“和其他義軍比比,俺們還是覺得楚大帥最仁義,跟著楚大帥幹前程似錦,兄弟們都是這麽想的。”


    姚長生聞言笑而不語,算你小子有眼光。


    “那你帶人直接投奔唄!”陶七妮簡單輕鬆地說道。


    “姚家娘子,哪有這樣大大咧咧地去的,沒人引薦,人家能信俺。”大寨主看著她憨直地說道,“憑啥相信俺!又不是一個兩個,十個八個人。”


    姚長生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此人是憨中有直。


    眼看著寨門就在眼前,姚長生看著他雙手抱拳道,“大寨主,天色不早了,我夫妻二人告辭了。”


    “難得聊的這麽投緣,在這裏住上一晚,明兒一早再走吧!”大寨主黑漆漆的雙眸看著姚長生說道。


    這一會兒功夫,拉近了距離,他也不在怕這倆瘟神了。


    “離這石界嶺最近的清風鎮也要一天的路程,這山林晚上趕路諸多不便,不但有狼還有虎。”大寨主看著姚長生極力挽留道。


    姚長生目光看向陶七妮,眼神詢問道:你看呢!


    陶七妮朝他輕點了下頭,實在不想露宿荒野,吃不好,睡不好。


    “那好吧!”姚長生雙手抱拳拱手道,“我夫妻二人就打擾了。”


    “來來,將馬匹牽迴去,好生照料。”大寨主高興地說道,“走咱們迴聚義廳。”說著拉著姚長生的衣袖就朝聚義廳走去。


    姚長生看著熱情過頭的他有些不適應,“還沒請教寨主的名諱呢!”


    “名諱是啥?”大寨主迴頭看著他不解地說道。


    “就是你的名字。”姚長生聞言立馬說道。


    “名字就名字吧!還名諱。”大寨主嘿嘿一笑道,“俺跟程咬金一個姓,俺叫程大奎。”


    重新迴到聚義廳,大廳已經點上了燈,亮堂堂。


    程大奎介紹了其它四位寨主,分別是江萬川、錢糧、宋乾山、羅玉。


    姚長生雙手抱拳看著他們自我介紹道,“我姓姚名長生,這是拙荊!”


    “姚公子,姚夫人,我們都是粗人,別見怪。”程大奎嗓門洪亮地看著他們倆說道。


    “大寨主乃性情中人。”姚長生溫潤無害的雙眸看著他客套地說道。


    “俺喜歡你這爽快人。”程大奎伸出手想要拍拍姚長生的肩膀,卻被陶七妮淩厲地眼神給瞪了迴去,“嗬嗬……哈哈……”尷尬的收迴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道,“酒菜怎麽還沒上來。”


    “啟稟寨主爺,酒菜擺好了。”小嘍嘍兵站在長條石桌旁迴稟道。


    “坐坐,咱們喝酒去。”程大奎指著麵前的石桌道。


    姚長生拉著陶七妮坐在了長桌前,嗬!夠實惠的,菜都是用木盆裝的,整整四大盆,冒尖。


    程大奎看著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夫妻倆,一拍額頭道,“瞧我這腦子,來來來,帶姚夫人下去吃飯。”


    “怎麽程大寨主,我家娘子不能坐這裏嗎?”姚長生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嗓音柔和道。


    明明是滿臉的笑意,溫和的語氣,程大奎卻感覺冷汗滲滲的,目光看向石桌上那缺了的一塊兒,吞咽了下口水


    “當然不是了。”程大奎緊張地趕緊說道,“咱們老爺們一會兒喝起酒來,劃起拳來,這姚夫人都沒法好好吃飯了。”重重地點頭道,“對,我是為了姚夫人,這酒場起來,不知道要喝到什麽時候。”


    “我不喝酒的。”姚長生清明的眸光看著他們說道,“滴酒不沾。”


    “這哪有老爺們兒不喝酒的。”程大奎懷疑地看著他,這還是男人嗎?這麵紅齒白的,比他身邊的姚夫人長的都漂亮。


    “這有誰規定老爺們兒必須喝酒嗎?”姚長生挑眉看著他說道,“男人不是靠酒量來彰顯自己的吧!”


    “呃……”程大奎砸吧了下嘴,眼神轉了轉道,“這酒宴無酒,招待不周吧!”


    “這主隨客便,希望程大寨主不要介意。”姚長生深邃清澈的目光看著他說道,“我夫妻二人不喝酒,你們自便。”站起來道,“不然的話隨便給我們弄點吃的也行。”


    “那哪兒成啊!”程大奎看著他向下壓壓手道,“坐下,坐下,我們一頓不喝也沒啥,咱就吃飯,吃飯。”看著石桌上隻有菜,立馬招手道,“上饃饃。”看向姚長生夫妻倆道,“這饃饃行吧!米飯還得蒸。”


    “我們喜歡吃饃饃。”姚長生看著他笑著說道,“麻煩再拿兩個大碗。”


    “好的,好的。”程大奎忙不迭招手道。


    稍頃不但端來了饃饃,還有兩個大海碗。


    “那咱們開吃吧!”程大奎拿起了筷子道。


    姚長生拿著木勺,直接從木盆裏哐哐……舀滿了兩個海碗,“你們自便,我夫妻二人這就夠了。”說著從大笸籮筐裏拿出兩個饃饃遞給陶七妮一個道,“這饃饃蒸的還挺軟和的。”


    這一頓操作驚的程大奎長大了嘴巴,好吧!人家就這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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