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彥心裏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和天涉皇交待:自己是純種的天涉血脈,而海沁蘭的母親——自己的妻子,才是天霽人。


    這才騙過了天涉皇。可是也因此,天涉皇對他們海氏一族,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信任了。


    連剛剛出生的親生兒子,他都不顧皇室顏麵,直接昭告天下,他是有著天霽血脈的人,永遠不會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北地三郡曾經在慕無淵手下做事,一開始也是極為不服這位“被流放”的不受寵的皇子的。可是慕無淵實力實在太過強悍,硬是把他們這些以前這片土地上的“地頭蛇”震懾得不敢動彈。


    北地地處邊境,原本是武將的天地,在慕無淵來以前就對這些官威頗大的文官頗為不滿,如今來了個慕無淵,幾下子就把他們的囂張氣焰給滅了,武將們看著他們灰頭土臉的樣子,心裏自然爽快!


    慕無淵來到北地以後,不僅大力革新改革,為民謀利,而且頗有大將之風,軍令嚴密,賞罰分明。他所在北地三年,用兵如神,北狄未曾跨過兩國分界線一絲一毫。


    而慕無淵也逐漸有了“戰神”的名號。


    武將們見他如此有能力,有謙虛自持,也逐漸由單純的好奇與好感演變成了敬佩和追隨。慕無淵便是在這三年裏,培養了一隊自己的鐵騎,有了自己的勢力。


    可是這裏的文官,大部分都是混吃等死的前朝投降臣子的後代,滿腦子隻想著坐吃山空,怎麽會對慕無淵這種鐵麵無私的人有好感?


    每天明麵上笑臉相迎,背地裏沒有一個不罵他的,想他趕緊走。


    如今,這位王大人眼看著是毫無顧忌了,直接把這麽多年的心裏話全給一股腦兒地倒出來了:“攝政王如此殫精竭慮,討得了什麽好呢?皇上還不是防著您?依我看,攝政王殿下不如和我們一起成了這大事,也好過被人戳脊梁骨一輩子!”


    慕址年聽得眼前這人滿口胡言亂語,氣得臉都紅了:“你這個王八蛋胡說八道什麽!我皇兄和父皇對皇叔可好了,好到我都羨慕,你少挑撥離間!”


    王大人哼笑一聲,極為不屑道:“小王爺還是知道得太少了……先皇和陛下若是真心對攝政王好,又怎麽會對他身中寒毒一事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此話一出,慕無淵臉色陡然難看了起來,他似乎並沒有想讓這件事被慕址年知道。


    慕址年則直接愣住了,衝上去就揪住王大人的衣領,用一種幾乎是怒吼的語氣喊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王大人見刺激到了慕址年,似乎更加興奮了,早已被酒色侵蝕的渾濁的雙眼裏充滿了紅血絲:“小王爺,你沒有聽錯,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寒毒。中此毒者,身體弱一點的活不過弱冠。便是如攝政王這般的武功高強之人,每每被這寒毒折磨,也是內力盡失,生不如死!”


    慕址年仿佛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曾經他也曾看見父皇和皇兄一起議事時,遠遠看見皇叔來了,便默契地停止了對話。


    原來他們從來都沒有信任過皇叔……不僅如此,居然還眼睜睜看著皇叔身中寒毒。


    慕址年看向慕無淵,麵上浮現出一種痛苦和極度的愧疚之感,囁嚅道:“皇叔……”


    那王大人在一旁見火澆油道:“小王爺還是好好補償一下攝政王吧,我看你們慕家的江山就很不錯……”


    話還沒說完,就被慕無淵一股冰寒的目光直接給打斷了。慕無淵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人,不怒反笑,道:


    “王大人仗著自己的錢財,賄賂六部,便覺得你的祖上能保你一世?”


    他緩步下階,淩空提起了那郡守的脖子:


    “我雖不被先帝承認,可王大人賄賂不了我。我要的,你也給不起。”


    王大人臉上終有一絲變色。他急喘了幾口氣,掙開了慕無淵的手,跪迴了地上。


    “你再如何囂張,卻有國法在。”慕無淵坐迴了上首。


    王大人垂目,發起抖來。


    臨思言乘勝追擊,又補上了一刀,她抽出了賬簿,輕描淡寫地往桌上一放。


    “方才搜查了你的府中,沒有找到賬簿。不過,你自己也知道,世上總有用錢能辦到的事。我給了你府中的管家百錠黃金,許了他平安,他便將賬簿位置告訴了我。王大人還憑何覺得,以錢維持的關係會堅牢呢?”


    王大人癱坐在地上,滿臉驚愕,嘴巴微張:


    “你……你……”


    “有了這本賬簿,本王自會迴朝一根根拔出這些肉中刺,正本清源。”


    說罷,慕無淵帶著失魂落魄的慕址年和氣定神閑的臨思言拂袖而去。


    北郡府外,慕址年猶豫再三,還是對慕無淵深深鞠了一躬:“皇叔,我代父皇和皇兄向你道歉,是我們慕家對不起你。”


    慕無淵麵上淡淡地:“你隻需好好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便好,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完便帶著臨思言先行一步,留慕址年一人在身後沉思。


    “北地三郡的事情就這麽完了?”


    “是啊,完了。”慕無淵偏頭看她,順便放慢了步子,“你還想有什麽?”


    “我本來以為還有什麽大線索要挖呢。”臨思言有些垂頭喪氣,她以為能乘機挖出來一些關於礦脈的事。


    “你是來玩的麽?”


    臨思言撇撇嘴,別過頭去。可不到一會兒,她又轉過頭來,道:


    “你方才說錢維持的關係不堅牢,那你覺得,世間何物是堅牢的?”


    慕無淵看向遠處,道:


    “沒有。”


    臨思言一愣,道:


    “怎會沒有?”


    “黃金可毀,人心可變。世間沒有什麽是堅牢不變的。”


    分明是冷漠的話,臨思言卻聽出了些哀傷——盡管慕無淵的語氣是那麽的平淡無波。


    慕無淵見她鎖著眉的樣子,心情倒有些好起來的樣子。


    “怎麽氣鼓鼓的,像是一條河豚,”慕無淵伸手摸摸臨思言的頭,又捏了捏她的臉,“走吧,那揭發他們惡行的官員說在他府上備了菜席,邀我們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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