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霖,聽不見我說話是吧!”


    暮晚不用抬頭也能猜出徐嘉穎此刻的表情,索性她是真的不想抬頭,因為頭疼。


    “哎,知道啦,”徐嘉霖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想了想又低下頭對暮晚道,“我叫徐嘉霖,迴聊。”


    迴聊個鬼,暮晚心裏暗罵兩句後閉上了眼,可有的人明顯不怎麽想她閉眼,身旁的椅子被人往後拖了拖,椅背在暮晚撐著的胳膊上碰了一下,暮晚不悅的皺了皺眉。


    “你怎麽混進來的?”


    感覺到身旁有人坐下,暮晚睜了睜眼,正對上徐嘉穎探究中帶著一縷不屑的目光,“這裏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隨便便進來的。”


    “你呢,你怎麽進來的?”暮晚換了個姿勢往後倒了倒,後背輕輕往椅背上靠了靠,這才感覺舒服了不少,“你難道不是隨隨便便走進來的嗎?或者像你這種自認為身份高人一等的人是用八抬大轎給抬進來的?”


    “你……”徐嘉穎咬著唇瞪著她,兩秒後臉上突然顯出一抹笑來,“真沒想到,三年不見暮小姐變化挺大,口才也見長了。”


    “過獎了。”暮晚抬眼往人群中掃去,想找找裴欽的身影,她在這鬼地方實在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眼神掠過的地方都不見裴欽蹤影,倒是一個熟悉的側影閃進了她眸子裏,暮晚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她側頭看了徐嘉穎一眼,瞬間就想明白了。


    也是,這樣的場合連她都到了又怎麽會少了他,未婚夫妻一同參加商業酒會,一聽就比什麽女伴男伴的有噱頭。


    “怎麽,還念念不忘呢?”


    除嘉穎帶著笑的聲音從耳畔響起,笑意裏夾著一縷嘲諷,聽在暮晚耳朵裏很不舒服。


    “忘?”暮晚掃過那人挺拔的背影扭過頭對上徐嘉穎帶著笑意的臉,“怎麽可能忘呢,前不久我們還度過了一個不錯的夜晚呢。”


    徐嘉穎帶著笑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臉也黑了幾分,刺目的紅唇襯得她這表情有些駭人。


    “不相信?”暮晚最受不了拿根雞毛就能當令箭的人,何況還是曾經目睹她有多失敗現在還想把她踩在腳底下時不時嘲諷兩句的人,“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呀,”暮晚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往徐嘉穎麵前湊了湊,聲音盡量壓低到隻有她能聽見的程度,“他說呀,草雖然是迴頭的了,可嚼起來卻是誰也比不了的。”


    暮晚看著徐嘉穎如大雨將至的臉色心情舒暢不少,這個徐嘉穎從她出獄後就一直給她使絆子,工作攪黃就算了,連慕辭心好不容易得到的廣告也都搶了,雖然她這話都是憑空扯出來的謊,可看到徐嘉穎這個樣子,她心裏卻暢快不少。


    “你這個賤人!”徐嘉穎突然對著她大吼出聲,似是氣得不輕,抄起桌上的酒杯就朝暮晚身上潑去。


    暮晚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招,一時沒有防備,當場被她潑了滿頭滿臉,紅色的液體順著臉頰滑到下巴一路滴進銀白色的禮服上,胸口濕濡一片。


    “別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信了,你算什麽東西,”徐嘉穎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不過是一雙被穿爛了的破鞋,拿什麽跟我比。”


    暮晚感覺很不好,徐嘉穎聲音有些大,周圍有不少人都看了過來,有的甚至還聚了過來。暮晚狼狽的抹了把臉,她隻想著說些惡心徐嘉穎的話讓她不痛快,卻沒想到一個大小姐哪受得了這種氣,居然失了教養和素質跟她大喊大叫還動起了手。


    “怎麽迴事!”一個聲音從旁邊插了進來,暮晚感覺到一雙手搭在了她肩上。


    暮晚迴頭看了看,是裴欽,後麵還跟著聞聲而來的顧淮南。


    裴欽皺著眉掃過徐嘉穎,臉上看不出過多表情,隻低頭問暮晚,“有沒有事?”


    “沒。”暮晚搖了搖頭,好在徐嘉穎這一杯酒潑過來倒讓她原本有些發疼的腦袋沒那麽疼了。


    “姐,你幹嘛呢?”徐嘉霖也跑了過來,看到狼狽的暮晚後皺著眉問。


    徐嘉穎這才如夢初醒般迴了神,抬眼看向裴欽身後,接觸到那抹冷淩的目光後肩膀不自覺的縮了縮,扯了扯嘴角看向一旁的弟弟,“沒,就不……不小心。”


    “暮晚,你沒事吧,”徐嘉穎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臉關切的彎下腰拿著手帕在暮晚臉上擦著,“對不起啊,剛剛杯子沒拿穩。”


    對於徐嘉穎快速變化的表情和表現出來的樣子讓暮晚覺得剛剛不過是自己做了一場夢,隻是夢裏的東西被她不小心帶入了現實,比如身上臉上殘存著的透著濃鬱香味兒的高級紅酒。


    暮晚不得不感歎,果然是天生演戲的戲胚子,這變臉變得都快比上四川的變臉王了。這一臉委屈和不知所措的樣子在眾人看來倒是她這個看似受了害的‘受害者’在刁難別人了。


    不過暮晚也沒打算計較,這裏是名流的地界兒,她一個雖然穿著華貴的禮服卻明顯與之格格不入的人本就沒什麽說話的份兒,要真說起來,眼前這個變臉王能有一百種方法讓她在這些所謂的名流麵前顏麵掃地。


    何不順著台階往下走呢,雖然傷不了敵好在也能保全了自己。


    “說什麽對不起啊,”暮晚一把抓住那隻在她下巴上狠狠擦拭的手,扯著唇角笑道,“怪我硬要拉你喝,你都說喝不下了我還勸。”


    徐嘉穎似是沒料到暮晚會這麽配合,一時愣了兩秒,不過反應還算快,掃了眼一旁的裴欽,不悅的道:“裴欽你怎麽帶人家來了就把人給仍這兒了,要不是我在這兒陪她說說話人家該多無聊。”


    裴欽低頭看了她一眼,“是我沒顧慮到,我帶你去換件衣服吧。”


    圍觀的人一聽,這兩人明顯認識嘛,何況徐嘉穎公眾形象一直挺好,在家是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工作上是聲名遠播的五好明星。


    裴欽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暮晚胸前,扶著她往外走,一路跟人說著‘失陪’。


    暮晚拉了拉胸前的衣服並沒有拒絕的打算,她雖然也挺討厭裴欽的,可眼下在這裏,恐怕也隻有這個讓她討厭的人能暫時拉她一把了。


    走了沒兩步暮晚抬了抬頭,顧淮南跟座雕塑似的擋在路中間,兩手插在兜兒裏一副看戲的樣子。


    暮晚見他沒打算讓路的意思,隻好往邊上讓了讓越過他往外走,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一雙帶著寒意的眸子掃過她頭頂,暮晚不自覺的有些覺得發冷。


    “你進去吧,”暮晚把自己的外套披到身上後對裴欽說,“這人情算是還清了吧。”


    “你剛跟徐嘉穎怎麽迴事?”


    “能怎麽迴事,”暮晚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風從裙擺下透進來,她兩條腿都快成冰棍兒了,“她不是演員麽,臨時戲癮犯了找我對戲呢,我就配合了一下。”


    “把自己配合得這麽狼狽就是你想要的?”裴欽不太理解的看著她說。


    “我想要什麽不用跟你說,也沒必要跟你討論,”暮晚冷得上下牙齒都快打架了,“進去吧,我們兩清了。”


    “送你吧,”裴欽往身上摸了摸,看樣子是準備找車鑰匙,不過摸了兩下後就皺了眉,“我去拿鑰匙。”


    “不用了,”暮晚拽著他胳膊搖了搖頭,“你要再送我我這不是又欠下了,我說過,兩清了,我自己打車吧。”


    “這裏不好打車。”裴欽沒再說要送的話站著沒動,隻是陳述事實。


    暮晚笑了笑抖了抖手裏的小包,“我現在開出租呢,同事不少,隨便一個電話就過來接了。”她把身上外套的拉鏈兒拉到領口後衝裴欽揮了揮手,“再見。”


    暮晚覺得這一晚可真夠玄幻的,她看著前麵長得不知延伸到哪兒的路和被自己甩到身後的腳步,有種看不清來路摸不到未來的錯覺。


    灰姑娘穿了玻璃鞋還是灰姑娘,她扯了扯身下薄薄的裙子,料子很華摸著也舒服,她一個外行也能摸出這料子絕對不便宜。


    那又怎樣?


    哪怕穿著這麽漂亮的禮服畫了那麽精致的妝,站在宛如宮殿的別墅裏,還是一眼就顯出了她的格格不入來。


    特別是……有比較的情況下。


    腦海裏突然閃過顧淮南對她那冷冷的一瞥,暮晚咧了咧嘴,咯咯咯的不自覺就笑出了聲,聲音在清冷的夜裏伴著北風有些磣人。


    今晚這臉丟得都快到西伯利亞去了,她倒不怕丟臉,反正這些人她也不認識,可她最不願的,就是把臉丟到了顧淮南跟前。


    一個親手將她毀了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重獲新生,卻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真般配呀,一個做足了戲份賣力演出,一個抄著手閑庭觀演。


    一豎強光從身後蔓延至遙遙無期的前路,兩旁翠翠蔥蔥的樹陰在光影下顯得有些張牙舞爪的,隨著強光而來的是一聲刺耳的喇叭聲,暮晚近著眉往邊上讓了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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