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封廉狠狠地訓斥了雲川,"師傅教的規矩哪裏去了,平日的乖巧都是裝的麽?居然這樣和你娘說話?頂撞長輩,是為不孝!"


    "她是我娘?那表姑算什麽?表姑是不是你的妻子?"


    雲川賭氣反問,問得封廉啞口無言,剛想解釋,雲川已經快步跑開,不想與他爹一道。


    等他迴去時,雲川已經在自個兒屋裏躺下了,見他爹進來,閉眼假寐。


    知他不可能睡著,封廉交待道:"你娘那邊,我會去說,你莫瞎說,不明不白的,難免誤會!"


    雲川翻了身,捂住耳朵,不想聽他說話。


    這孩子,居然嫌他囉嗦!也罷!真相總是需要消化,他應該離開,讓兒子安靜的想一想,也許想明白後,他就能接受了呢?


    最近封廉時常魂不守舍,雅爾檀又豈會看不出來?問他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他隻是若無其事地迴答,"哦……還不是天地會的事,根深蒂固,不好清查。"


    "也別太辛苦,再忙也要注意身子。"


    "嗯,我曉得,不必擔心我,快睡罷!"


    而他,翻了個身,並未像以往那般抱著她,哄她入睡。


    女人的心,大都敏感,雅爾檀總覺得,他有事相瞞,既然不願說,她再追問又如何?隻怕會令他更加為難。


    封廉本想與她說出香兒的存在,又想起後日是她生辰,若是今夜說了,怕她胡思亂想,便想著等她過了生辰再提。


    放心不下的雅爾檀又去問明珠,


    "表嫂,封廉可有做錯什麽,被表哥訓斥?"


    "應該沒有罷,未聽瑤林提過,倒是說他清查天地會很用心,這算誇讚,不算訓斥。"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明珠奇道:"怎麽了?"


    "他最近的狀態很不好,時常走神,我與他說話,待我說完,他也沒反應,拍拍他,他卻問我說了什麽,所以我才以為,他會不會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如果不是公事,那就隻能是私事了。"


    "他能有什麽私事?"若是雅爾檀都不知曉,她與福康安更不可能知曉了。


    雅爾檀這麽說,是有自己的猜測,"表嫂,封廉和他第一個妻子,可是在四川生活過?"


    聽她這麽問,明珠心下一咯噔,明明不是她的秘密,她卻有些害怕,強自鎮定地探究,"他與你說了什麽?"


    "關於她的事,封廉從不曾與我提過,我隻是猜測,直覺而已,自從來這兒之後,他總是發呆,"那是以往沒有過的狀態,是以雅爾檀會心慌,


    "我感覺,他在迴憶什麽。"


    明珠不能任由她揣測,越瞎猜,越痛苦,這是她曾經也有過的體驗,


    "當初瑤林帶你迴來時,我還胡思亂想呢!最後不是打臉了麽!"輕笑著,明珠安慰道:


    "也許,隻是你多慮而已,自從你們成親後,封廉一直待你很好,即便他迴到故地,往事浮現,也是常情,過一段時日,也就好了。"


    "我不是不允許他有迴憶,那畢竟是他的經曆,我也不會傻傻的妄想抹去他第一個妻子的存在,我隻是……唉!我也不知自個兒想說什麽,"這樣多心的自己,大約惹人厭煩罷!


    "就是無端的害怕,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很怕他深愛的女人一旦出現,我就會被拋棄……"


    雅爾檀深明大義,不能幹涉,想起來又難過,卻深知沒資格計較什麽,這種感覺,是難以言說的折磨。


    再溫順的女人,內心深處也都渴望能得到丈夫完整的愛罷?她的矛盾糾結,明珠感同身受,


    "也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放寬心,明天是你生辰,過完生辰,我讓你表哥旁敲側擊的問一問。"


    "算了,還是不問了罷!畢竟是我表哥,封廉怕被訓,大約也不會說實話。即便他有什麽心思,我也希望他能親自與我說,也算是有擔當之人。"


    淡然說出這番話,隻怕雅爾檀心裏,也是極苦的罷!真愛的,怎會不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存在?然而終歸是他們的感情,明珠再擔心,也無濟於事。


    但願,錯過一次的封廉,不會再猶疑,明白自己想要的,緊緊抓住,莫再重蹈覆轍。


    而一向讀書認真的雲川,今日卻被師傅訓了,前兩日留的功課,他竟不會背誦。


    連德麟這樣不怎麽愛念書的都會了,雲川怎麽迴事呢?


    師傅走後,雲川沒有吭聲,悶悶不樂地往府外走去。德麟不放心,跟上他,問他為何情緒低落,


    "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我爹!"


    "呃……"雖然德麟很想幫他,但還是得掂量自己的實力,"這個好像打不過啊!除非我阿瑪出麵!"


    "我好煩!想揍人,"雲川氣唿唿道:"德麟,你會不會幫我?"


    "想練練?"他的狀態不是很好,德麟覺得勝他輕而易舉,"也許被揍的是你……"


    "你過來,我跟你說……"兩個孩子圍在亭內桌邊,嘀咕了半天……


    傍晚,眾人聚在總督府,準備為雅爾檀慶賀生辰。


    茉雅奇備了禮,送於表姑,雅爾檀欣然收下,明珠亦贈上賀禮。


    封廉的禮是重頭戲,眾人起哄,等會子開席後,再讓他當眾拿出來。封廉一笑,乖乖遵從。


    隻見小冬陽與梅雪,卻不見德麟與雲川,明珠差了丫鬟去書房喚兩個孩子過來。


    過了會子,丫鬟過來,沒有帶來兩位少爺,卻帶來了伺候小少爺的小廝,"迴夫人,他說少爺們不在府上。"


    丫鬟怕迴話不清楚,被主子訓責,幹脆將這小廝帶來。


    "德麟去了何處?"


    明珠問話,小廝竟答不上來,"奴……奴才不知啊!"


    "不知?"福康安最是見不得一問三不知的下人,"伺候小少爺,卻不知他行蹤?該當何罪?"


    "主子息怒!"小廝慌忙跪道:"小少爺臨走前,並未告知奴才!"


    "不盡職的奴才,要你何用?拖下去!"福康安隨口一賞,便是二十大板,小廝一聽,嚇得腿軟,磕頭告饒!


    "奴才知罪,奴才從實招來,小少爺好似和雲少爺一道,商量著,要去教訓一個人……"


    打架?還有雲川的份兒?封廉忙問,"他們與誰家孩子結仇?"


    "是……"小廝一直看著封廉,不敢說下去,福康安一聲沉嗬,嚇得他隻得實話實說,


    "雲少爺說,有個女人勾引了他爹,他要去給那個狐狸精一點教訓……"


    "什麽狐狸精?"雅爾檀一怔,很怕自己的猜測被應驗,


    封廉聞言,歎了聲糟糕,立即起身,"他可能去找香兒了!"


    "香兒?"在坐的,除了雅爾檀與茉雅奇,其餘的,都見過香兒,封廉這麽一說,眾人皆驚,


    "香兒在四川?"


    "封廉,你見過她了?"


    "你怎麽不早說?"


    然而,眾人的質問與疑惑都是後話,此刻,封廉一心隻想趕快去阻止雲川的鬧劇!


    有香兒的消息,明珠也坐不住,想去一探究竟,震驚的雅爾檀怎能安心坐著,


    "表嫂,我也想去。"


    福康安卻不許,"你去做什麽?壽星不要亂跑,封廉處理好會迴來。"


    "表哥擔心什麽?怕我看到他們情深意重而承受不了麽?"苦笑一聲,雅爾檀安慰自己,"沒關係,我一直都曉得,他的深情。"


    "我沒這個意思,"福康安心虛地道了句,好罷,其實的確擔心。


    了解她的心情,明珠答應帶她同去,"走罷,一會兒追不上封廉了!"


    等不及的封廉騎馬先行,寒風凜冽,他也顧不得凍得冰涼的手是否僵硬,直奔香兒家中。


    明珠與雅爾檀乘了馬車,跟在後麵。


    看著封廉那般急切地奔馳在前方,雅爾檀心疼又難過,女人的直覺,果然很準,他最近的魂不守舍,不是她的錯覺,他真的遇見了,他的執念。


    那麽他的發呆與遲疑,都是在為難,不知如何跟她開口罷!其實雅爾檀,真的不需要他仁慈的隱瞞,隻要他決定了,她寧願他幹脆一些,給她一個痛快。


    且說雲川與德麟找過來時,香兒並不在家,他們也不肯離開,就等著她迴來。


    府裏的下人許是得了主子的命令,一聽說是姓封,便讓他們進去等候,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倆並不稀罕,就守在院中,等待香兒。


    香兒迴家時,瞧見雲川的身影,異常驚喜,還以為兒子想開了,過來看她,剛想上前,但見雲川瞪向她,滿目鄙夷,


    "狐狸精!我警告你,不許再纏著我爹!"


    自己的兒子,居然這樣罵她,香兒的心,碎在一瞬間,"雲川,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我沒工夫聽你狡辯,還有,別叫我的名字!"不熟的人,憑什麽叫這麽親切?"你不配!"


    初見那一日,這個孩子還驚奇地喚她仙姑,眼神溫和如泉,未隔多久,雲川再看向她的神色,已冰涼若雪,香兒很奇怪,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僅僅是一頓飯,就讓他如此反感?


    "我不明白你為何這麽排斥我,能給我一個理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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