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58】.,為您提供精彩閱讀。


    安溪別扭地轉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會有那麽一個人,他隻要隨便說點什麽、做點什麽,就能輕易撩撥心緒,這個人,大概就是上天派來降服她的。對她來說,陸中澤就是這個人。


    要命的是,她總是不知道,陸中澤說出的話,是出於技巧,還是出於本心。


    陸中澤伸手握住安溪的一隻手,硬拉到自己唇邊,像騎士一樣輕吻了她的手背:“讓我先去聽聽溝通會的結果,那對我很重要,你想知道的疑問,也都會在那裏。”


    他拉著安溪的手走向狹窄的樓梯,安溪卻在那個明暗交界的位置,輕輕掙開了,跟他一前一後走迴去。


    許欣妍已經站在有麥克風的位置,準備以鑒證律師的身份,公布南家軒的遺囑內容,會場之內相機頻頻閃動。


    陸中澤側過來在安溪耳邊說:“我和jason曾經有過一個約定,如果某一天,我或者他,重病或者昏迷,到了不能行動自由的地步,身邊還沒有相伴一生的愛人,那就授權對方,做替自己決定一切的那個人。”


    遺囑公證,一定會在立遺囑人意識清醒的時候進行,陸中澤想要知道遺囑的內容,其實是想要知道,在南家軒生命的最後時刻,有沒有原諒他和陸中秋,帶給他的痛苦。


    許欣妍從密碼櫃裏取出封存的文件,開始逐項宣讀,跟南爸爸公布的情形出入不大,他的確要求把股份在未來的分紅收益,用於在維斯利學院設立華裔學生獎學金。


    正式的內容一開始,陸中澤就再沒說話了,安溪悄悄轉頭看他,隻看得見他一動不動的側臉,目光緊緊地盯著許欣妍手裏薄薄的幾頁紙。他很緊張,這還是安溪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緊張。


    許欣妍已經讀到最後一頁:“……授權第三人,在南家軒先生陷入昏迷期間,決定是否終止生命維係手段。授權對象,南家辰先生。”


    聽見那個名字,陸中澤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jason還是不原諒他,到死都不原諒。


    許欣妍合上文件,翻到背麵:“還有,從陸中澤先生知曉遺囑內容之日起,授權陸先生代為管理用於發放獎學金的股利,直至永久。”


    陸中澤繃緊了的身線,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追問了許多年的答案,現在終於可以知道了。難怪南家辰一直阻撓他看到遺囑的內容,jason的意思,已經完完全全包括在這句話裏,如果陸中澤會問,就證明他沒有輕易忘記,那麽就可以原諒他。


    安溪從側麵,看見他的眼角微微發紅。


    宣讀的內容都已經結束了,遺囑文件仍然要封存起來,陸中澤繞到候場區域,南家辰還在那裏,不做聲地看著許欣妍整理文件。


    陸中澤走過去,拍他的肩膀問:“是哪一天?”


    南家辰當然明白,他問的是jason在哪一天拔掉了氧氣管:“留下遺囑的一個星期之後,當時爸爸不肯,他說再多的錢他都供得起,我瞞著他直接在醫院辦了手續。因為這個,他到現在還是不大理我。”南家辰抬頭:“怎麽,還要為了這個再揍我一頓?”


    陸中澤搖頭:“你是對的,jason最不願意的事,就是麻煩別人。”


    一個人的荒唐舉動,像蝴蝶扇動翅膀一樣,硬生生改變了這麽多人的人生軌跡。生活不會像戲劇一樣,善與惡都有一錘定音。陸中秋拿著南爸爸的推薦信讀了常青藤名校,後來又有過幾次婚姻,最終成了掌管一家傳媒集團的女強人。


    而陸中澤,他曾經休學兩年,接受心理治療,然後徹底退學,放棄了繼續攻讀計算機學位,重新申請了公共關係方麵的學位。諷刺的是,人文類學科幾乎拿不到獎學金,他還是靠著陸中秋的經濟資助,才能在這一領域最好的學府,修完mpa學位。


    許欣妍理好文件,經過陸中澤身邊時停下來:“我已經定了迴美國的機票,vincent,你真的不要迴去麽,你知道nancy姐那邊……”


    他當然知道,陸中秋表麵風光背後,是明星丈夫酗酒無度又不懂經營,勉強維持婚姻,還要周旋在生意夥伴之間,那些都是精明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路。


    陸中澤原本對許欣妍的糾纏和要挾,極為不滿,可是塵埃落定,他也不願再多說刻薄的話了:“我不想迴去了,欣妍,我想我們應該不大會再見麵了,對麽?”


    他說得很委婉,希望許欣妍可以結束對他的癡纏,以她的身份和外貌,在拉斯維加斯,也稱得上名媛,隻要她願意,大把的男人願意拜倒在她裙下。


    眼中一熱,許欣妍忽然有點想哭:“為什麽呢,她哪裏強過我?”


    陸中澤不置可否地笑笑:“不是所有事都有為什麽的,哪裏強,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我想我還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仔細研究一下。”


    溝通會後,南爸爸那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大漲,也算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安溪到機場的時候,就知道陸中澤一直在跟著她,路那麽多,地方那麽大,他就偏偏哪也不走,隻在她身後幾步遠。可是他既沒說話,又沒擋她的路,安溪也無可奈何,隻能由著他去。


    在櫃台辦過值機,陸中澤就排在安溪後麵,直接遞上護照:“麻煩幫我改簽,就改跟她同一班。”


    值機櫃員以為他們是同行的伴侶,沒太多問題就幫他做了改簽:“先生請您選一下座位。”


    陸中澤手指敲著櫃麵:“就在她旁邊就好了。”


    這下安溪可惱了,折迴去堵住陸中澤問:“你到底要幹嘛?”


    陸中澤一臉無辜:“我要飛迴北京啊,不行麽?我們現在又不是海德的同事,一起死也沒關係了,不用擔心項目沒人接手。”


    安溪趕緊讓他打住:“別胡說啊,我聽不了這個。再說改簽就改簽了,你座位挨著我幹嘛?”


    陸中澤繼續無辜相:“你那一排離逃生通道比較近,總不能你坐了就不準別人坐吧?”


    安溪沒話說了,講歪理,他是專業的。


    直到飛機滑出跑道,陸中澤一路跟著安溪,她走他就走,她坐他就挨著坐,被反問怎麽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陸中澤就無辜且委屈地辯解:“要坐這班飛機的人,都在這啊,你怎麽不說別人?”


    飛行時間有將近六個小時,安溪在自己的手機上,看提前下好的東西。最近網上有一組話題特別火,叫“土味情話”,安溪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麽起頭流行起來的,已經積攢了數量相當可觀的素材。


    比如:你知道我為什麽感冒了麽?因為我對你毫無抵抗力。


    再比如:你不累麽?你已經在我心裏麵跑了一整天了。


    迷之尷尬,但是又迷之叫人欲罷不能,安溪一條條翻看,有些竟然覺得很有意思,自己都沒意識到地露出了一點淺淺的微笑。


    一疊裝訂整齊的a4紙忽然伸到她麵前,安溪轉頭,陸中澤遞過來的十幾頁打印內容,全部都是這種情話。


    前後排的人都已經在休息了,安溪隻能小小聲地問:“幹嘛?”


    陸中澤湊近過來:“我昨晚打印出來要看的,你想看就先給你。”


    安溪有點奇怪:“你有新的工作了麽?”她很惡趣味地想,難道是要推廣情趣產品……


    “不是工作,”陸中澤迴答,“是我自己要用,挽迴女孩子這種事,我也沒有什麽經驗,隻好胡亂都試一試。”


    即使是商務艙,座位也不算很寬敞,陸中澤歪著頭在她麵前,鼻尖已經快到貼到她臉上:“你會彈吉他麽,不會的話,怎麽能撥動了我的心弦?”


    安溪先前看過這一句,當時沒覺得怎樣,這會兒被陸中澤壓低了嗓音、從喉嚨裏說出來,簡直讓人頭頂酥到炸裂。


    她轉開一點,陸中澤就又逼近一寸:“近朱者赤,近你者甜。隻許州官放火,不許你離開我。”


    安溪實在後悔了容忍他同坐這一班飛機,她現在沒處躲開,連高聲拒絕都不能,捂著半邊燥熱的臉反問:“你說完了沒?說完了就坐好。”


    陸中澤又露出那種一本正經的無辜表情:“沒有,這十幾頁,說到下飛機也不一定說得完。”


    “安溪,不管我用什麽方式對你,因為我們的職業和經曆,你總會認為那是我的專業技巧,不是我的真心。我做過很多任務,可是我真心覺得,現在這一個最難,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打動你,讓你相信我。你教教我,我是該用聰明的方法,還是笨的方法?”


    他忽然說得這麽誠懇,安溪反倒惱不起來了,她的確是這樣想的,認為陸中澤先前是在玩弄她而已,跟顧海波對待唐曉雯沒有區別。可是現在,他好像沒有什麽繼續刻意逗引下去的必要。


    還沒醞釀好要怎麽跟他聊下去,陸中澤的“背誦”又開始了:“你偷了我的心,我也想從你這裏,偷走一件東西……”


    他說完這句話,忽然在安溪側臉上,留下淺淺卻溫熱的一吻,然後在她惱怒的目光裏,坐直了身子迴到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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