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見季青墨願意留下蘇涼笙,便笑容燦爛地走了出去。


    季青墨一看皇祖母出去了,目光落到蘇涼笙身上,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嘴角微微勾起:“怎麽?還真準備給我穿衣?”


    蘇涼笙下意識地搖搖頭。


    倒是幹脆!既然不是的話,能不能不要盯著他看呢?季青墨便指了指旁邊的屏風:“去後麵等我。”


    蘇涼笙便乖乖地走到屏風後麵,大腦卻是一片昏沉,自從意識到門外的人是柳卿卿,她便覺得不舒服!


    雖然,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季青墨的聲音又響起來:“你可以進來了。”


    蘇涼笙走進去,看到季青墨已經衣衫完好地坐在輪椅上,微微地低著頭,整理著衣袖。


    所以,這個神奇的男人到底是怎麽樣把衣服給換好的?!


    蘇涼笙走過來,推著季青墨的輪椅往外走:“你需要去找柳卿卿小姐解釋一番。”


    “我知道。”


    蘇涼笙心事重重的,忍不住就想要解決問題,卻發現除非皇朝顛覆,再無解決方法。


    所以,她隻能繼續維持著這奇怪的關係。


    季青墨和蘇涼笙尋了許久,就是沒有找到柳卿卿。


    倒是旁邊的奴才說了,柳卿卿似乎有事要來找季青墨,但是季青墨不在,便由著她坐在一邊等著。


    然而,柳卿卿似乎心事重重,自己一個人隨意地走著,然後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季青墨有些頭疼,他的心底隱隱升起一種不安,以至於他一直心神不寧。


    蘇涼笙也看出來了,看來六王爺真的很在乎柳卿卿呢。


    就連皇祖母說話都沒有在意。


    蘇涼笙輕歎一聲,幫季青墨應付皇祖母。


    她輕易地就察覺了皇祖母焦躁不安的心情,她活了那麽久,生活又沒有盼頭,有些想隨風西去了。


    季青墨揉著額頭,每日聽著皇祖母重複這些言論,雖然習慣了,但是日日重複著,真擔心哪一天,皇祖母就真的離開了。


    哪裏來個人,好好地勸一勸皇祖母吧。


    蘇涼笙乖巧地坐在皇祖母的身側,言詞懇切地表述著,她方才不小心打破了一個花瓶,據說是保佑皇祖母長壽的,若是皇祖母夭壽了,她要以死謝罪。


    她說得好認真啊。季青墨抬頭看了下,然後又低下來了,得了,隻是隨口一說,威脅皇祖母而已。


    把自己的命連接上了皇祖母的命數。皇祖母還敢輕易地去死嗎?


    既然如此,皇祖母就留給蘇涼笙來管好了。


    他還是管一管柳卿卿好了。


    他真的不安極了。


    後來,羅公公終於來了消息,說是尋到了人。季青墨見蘇涼笙和皇祖母聊得開心,便一人去見柳卿卿了。


    柳卿卿承認她剛才是不小心撞破了那一幕,但是她並沒有懷疑季青墨,隻是……擔心被皇祖母發現,所以就走了。


    季青墨向來都是信著柳卿卿的,本以為此事就要了結了。


    然而,百歲壽辰的晚宴上。


    柳卿卿卻演奏了一支古曲,她多年習讀詩書,氣質渾然,撥弄起古箏來,帶著飄飄的麵紗,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一般。


    蘇涼笙默默地點讚,她向來都欣賞美人。


    若不是麵容猙獰,蘇涼笙覺得,她必然就像一顆明珠一般。


    蘇涼笙注意到季青墨似乎握緊了拳頭,有些困或,他的姑娘大放異彩,他還不樂意?!


    反正,皇上又不會看上他家姑娘。


    他一定是看得太入神了,又或者不想自家姑娘的美給外人看到。


    蘇涼笙拍了拍季青墨的肩膀:“你能不能不要散發出殺氣啊?這很突兀。”這好歹也是皇祖母的百歲壽宴,給個麵子啊!


    季青墨眼光盯著台上,柳卿卿這些日子,都是深居簡出的,怎麽會突然想要上台彈曲?


    一曲完畢,柳卿卿站起來謝禮,麵紗卻是突然滑落了下來。


    露出容顏。


    蘇涼笙忍不住想要捂臉,因為她腦子裏記得柳卿卿的麵容,雖然那時屬於蘇小姐的記憶。


    額……雖然她不以貌取人,但是柳卿卿的麵容跟琴藝產生落差的話,必然會造成轟然。


    看到自家姑娘受委屈,不知道季青墨能不能忍住。


    蘇涼笙低眉,卻發現季青墨的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神越發的陰鷙。


    而周圍的人,卻是發出了低低的驚唿。


    “好一個美人啊。”有人帶頭鼓掌。


    蘇涼笙一聽這聲音,雞皮疙瘩已經自動到位了,能夠讓她有此生理反應的,隻有一人,皇上。


    可是,皇上的審美感什麽時候扭曲到這個地步了呢?柳卿卿那美貌,蘇涼笙真的都欣賞無能,皇上是怎麽看出美感的?


    蘇涼笙忍不住抬頭確認一番,卻也是被駭住。


    卻是一張極其美麗的臉。


    她的氣質淡雅而溫柔,似乎帶著書卷氣。


    大腦似乎又觸動到一些沉睡的記憶,這才是柳卿卿原本的模樣,後來不是為季青墨自毀容顏了嗎?


    怎麽……還是原本的模樣?


    蘇涼笙下意識地去看季青墨,卻發現這個人已經呈現一種要暴走的狀態了。


    她立刻伸手按住季青墨的肩膀,壓低聲音提醒:“不要表現出在意,不然的話,皇上會更加感興趣的。”


    皇上有賞,還特意地問了柳卿卿的名字與家世。


    蘇涼笙一看,這個普通人家問生辰八字有什麽區別,皇上這是要了柳卿卿?蘇涼笙簡直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季青墨,世界都不友善了。


    季青墨全程麵無表情。隻有他隱隱握住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緒。


    反正,一直撐到結束,蘇涼笙覺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迴到了六王府,蘇涼笙將輪椅交給迫切等待的千雀奴。


    千雀奴似乎有無盡的問題,大多都是為了關心季青墨的。


    蘇涼笙心不在焉地迴答著,感受著季青墨的沉默,卻也不好問什麽。


    這是季青墨的私事,蘇涼笙不應該過問的。


    於是,她乖乖地滾了。


    季青墨立刻讓人去問了柳卿卿的意思,這件事為什麽沒有跟他商量!


    她要的到底是什麽!


    消息很快便迴來了。


    柳卿卿說,她隻是突然開悟了,不願此生都耗費在一個殘廢身上。


    千雀奴惱怒極了,便直接把柳卿卿劫持了過來。他們的人本來就是柳卿卿的附近生根,要帶走她,也是常事。


    季青墨在亭外思考著,卻看到千雀奴帶迴了柳卿卿,正想叱喝他胡鬧,卻最終覺得,隻有他跟柳卿卿好好談一談才能解決問題。


    季青墨看著柳卿卿,眼眸深沉,他知道柳卿卿必然有原因,隻是柳卿卿不說。


    “卿卿,你需知道,你這一步要麵對的是什麽,是皇上!”他的語氣低沉,甚至帶上了怒吼。


    以前,皇上絕對不會覬覦柳卿卿。


    柳卿卿雖然一心喜愛他,但是從來都隻是埋藏在心裏,或者借著隱晦的信物和詩詞表示出來。


    他與她的感情,雖然持久而平淡,但是且鮮少被眾人所知。


    況且,季青墨幾次拒絕過柳卿卿,所以皇上並不知道柳卿卿與季青墨有一腿。再加上柳卿卿後來毀了容顏,麵容猙獰,終日帶著麵紗。


    皇上便也就沒有了興趣。


    這一次呢,自己撞到皇上麵前?是不是傻!


    “我知道。”柳卿卿抬起頭來,她很少忤逆季青墨的意思的,畢竟等了那麽多年。


    “你想要什麽?”季青墨耐著性子,他允許這隻是柳卿卿的一時衝動,忽然起興。


    甚至是,氣一氣他也好。


    但是,絕對不能認真。


    “我要這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我要至高無上的地位。季青墨,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因為我覺得你可以給我這一切,我一開始就賭了你,我一點都不想輸,所以即使你殘廢了,我都沒有放棄。”


    “可惜啊,我堅持不下去了,我本以為你可以恢複,你可以掌控這天下,最後給我想要的一切。但是,我等了那麽久,再等下去我就老了,我不能這麽對自己的韶華。我覺得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已經起不來了。”


    “可是這一切,皇上都可以給我。我之前沒有跑到皇上的麵前,我就是還在惋惜我之前的幾年對你的付出。可是,沒有耐心了。阿墨,我不喜歡你,我不愛你,我做的一切,隻不過因為你是當初的所有皇子當中,最有潛力的一個。”


    “可是現在,你是最沒有用的那一個。娶不了我,給不了我名分,我甚至要躲在猙獰的臉下麵生活。阿墨,我受夠了,我要離開你。甚至連感情,你都吝嗇於給我,你專注大業,刀尖舔血,我總是被你忘記,給不了權,給不了愛,甚至連孩子都不能給,我要你何用?”


    柳卿卿毫不留情地控訴著,季青墨也是麵無表情地聽著。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緊張啊。小夫妻情侶吵架,咱們還是不要管好了。雖然這架吵得有點傷自尊,也許這就是季青墨跟柳卿卿的日常。


    看不出來,柳卿卿這麽個溫柔的女人,也能夠說出如此狠毒的話啊。


    狠毒到,蘇涼笙忍不住想要扇一巴掌過去。


    不過,也就是想一想,季青墨不是還沒有表態嗎?


    這與她何幹?快走,免得殃及魚池!


    蘇涼笙轉身想走,然後一個心慌意亂,碰到了旁邊的石柱,忍不住哀叫一聲,我嘞個乖乖,她本來也隻是路過,今日在壽宴上一直緊張,一緊張就想吃東西,結果吃得頗多。


    現在隻是出來消消食,然後就看到了一場年度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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