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笙告誡自己,開始緩慢地跟在季青墨身後,按照畫扇的時間表,她會在這個時候在藏書閣澆花打掃,現在過去,應該可以和她碰麵,到時再尋一個方法叫她救自己。


    蘇涼笙滿懷希望地舉步,卻發現畫扇遠遠地走過來。那個方向是藏書閣。畫扇不應該那麽快完成自己交給她的任務的啊,她……又偷懶了。


    多麽痛的領悟!


    畫扇看到季青墨走過來,準備退到一邊請安。但是驚鴻一瞥,她還看到了他身後一臉淡然的蘇涼笙。


    畫扇覺得自己受到了恐嚇,連懷裏的書都掉下來了。


    蘇涼笙快步上前幫她撿書,幾乎輕不可聞地說:“帶一套女裝去藏書閣藏著,快。”蘇涼笙背對著季青墨一眾人,沒有人看到她的動作。


    就連季青墨也沒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畫扇立刻反應過來,退到一邊請安:“謝謝公子。奴婢見過六王爺。”


    “退下吧,梁兄請。”季青墨擺擺手,畫扇立刻退下去。


    察覺到季青墨一眾人走遠。


    畫扇時不時按住心髒,她承受無能,有一天她死了,請相信她是因公殉職。畫扇深唿吸,立刻開始奔跑,立刻迴到小院子拿一套女裝,並且要快。


    通往藏書閣的路有很多。但是季青墨走得是最近的那一條,那就代表,畫扇要走一條遠路。


    為了小姐,她就因公殉職好了。


    奔跑吧,畫扇!


    畫扇從來不知道她可以跑得那麽快,那麽義無反顧。


    蘇涼笙一路上走得緩慢,默默地調整氣息,按壓著被季青墨點穴的地方,點穴在蘇涼笙的理解裏,就是由於外界的壓迫而造成的血液循環堵塞,若是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應該可以恢複得快一些。


    “梁兄,你平日走路也是這麽悠閑的嗎?”季青墨似乎有些不耐煩,漂亮而森冷的目光落在蘇涼笙身上。


    “六王爺,小弟今日身心皆疲,故而慢了些許。”蘇涼笙笑了笑,她的心真的好累,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畫扇推開藏書閣的大門,還好,六王爺還沒有到。跑死她了,讓她喘兩會先。


    平複了唿吸,畫扇便擦汗便環顧四周,四周都是書,一個包裹要怎麽藏啊?


    畫扇突然看到無比空曠的屋頂,靈機一動,拿起旁邊的梯子搭在梁木之上,將包裹放在上麵。


    “六王爺的藏書閣真是……古隗衝天,濃蔭灑地,門庭壯麗,金匾高懸,玉砌銅鑲,花石為路,山虎爬牆,藤蘿繞樹,青鬆合抱,妙哉秒鍾,大有“仙府之風”啊。”蘇涼笙尚未靠近便大聲地恭維。


    來了來了。


    “……”畫扇立刻從梯子上跳下來,手忙腳亂地放到一邊。


    腳步聲進了。


    畫扇悄悄地推開門,發現蘇涼笙正在指著遠方和身邊的人高談闊論,小姐真行。她可不行了,先撤。畫扇立刻從小門閃了出去。


    寒鴉推開藏書閣的大門,陽光一點一點地透過不斷擴大的門縫鑽進來。


    蘇涼笙配合地驚唿一聲,情不自禁地走進去打量著。


    藏書閣的框架本身就設置得極高,有一些書甚至人都拿不到,所以偶爾需要梯子的輔助。


    梯子的放法不對。蘇涼笙也不想那麽敏銳,但是她的現場複原功能就是這麽強大。


    鑒於季青墨在,蘇涼笙不敢太放肆地找衣服,隻能迴頭歎服地鞠躬:“六王爺既然擁有如此多的書,小弟佩服。”


    “不用佩服啦。”季青墨打斷了蘇涼笙的恭維,看了一眼千雀奴。


    千雀奴立刻明白,將手中的破布恭敬地交給蘇涼笙。


    季青墨淡淡地說:“勞煩梁兄啦。”


    蘇涼笙沉重地歎息,接過千雀奴手中的破布:“知道勞煩你也照樣這樣做。”


    蘇涼笙攤開手中的破布,眼睛都放光啦。


    ……自然反應。


    “我們走,還請梁兄認真破譯。”季青墨一邊說著,卻發現蘇涼笙已經端正地坐在一旁專心致誌地看了起來,不時寫寫畫畫。


    季青墨走出藏書閣,對著春水和寒鴉吩咐道:“你們看緊點,他的身手詭異,並且很聰明很大膽。”


    “是。”春水和寒鴉低頭領命。


    蘇涼笙一邊漫無目的地翻著古籍,一邊偷瞄站在她身後的兩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專心。


    “二位啊,你們一定要在我身邊嗎?”


    “有何不可?”寒鴉的聲音認真且肅穆。


    “我……我無法專心啊。”蘇涼笙無奈地迴頭看著他們。


    寒鴉和春水麵麵相覷。寒鴉冷冷地說:“那你就適應一下。”


    又過了一會。


    “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做不到。”蘇涼笙將毛筆一扔:“我知道你們的任務,也不想為難你們,這樣吧。”


    蘇涼笙環顧四周,最終指了指閣中閣:“你們把我關在那裏吧。這樣我就怕不掉啦。”


    這閣中閣是坐落在藏書閣裏麵的一個建築物,它依托著一麵牆,不斷向外延伸,在空中建造了一個小屋子,上方隻有一方桌子以及筆墨紙硯。


    “你是我們爺的貴客,這種事萬萬不可。“寒鴉謙卑地拱手。


    蘇涼笙也就意味深長地笑笑:“貴客?那你們六王府的待客之道真是獨特啊。”


    “總之,天才都有怪癖,我工作的時候要求全身心投入,不得有一絲幹擾,若你們做不得決定便去找你們六王爺。”蘇涼笙說完拂袖而去,走上閣中閣,將門反鎖,把鑰匙扔了出去。


    “……”這種做事風格……春水和寒鴉麵麵相覷。


    春水上去查看了一下那把鎖,確實已經完全鎖好。這閣中閣是六王爺請了機關術士專門鑄造,就是為了對付像季青墨這種武功高手。這閣中閣當初就是為了鎖住季青墨而鑄。當初六王爺為了逼自己讀書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如果連季青墨都鎖得住,他們就不信鎖不住你一個無名小卒。


    春水仍然有一些動搖,可是六王爺也確實表現出了尊重,爺都尊重的人……也絕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蘇涼笙看到了春水的動搖,繼續追加:“你們都很清楚六王爺需要的是什麽。梁某是聰明人,我隻想早日祝他完成大業,早得自由之身而已。請讓我安靜地破譯。”蘇涼笙後退兩步,誠懇認真地作揖。


    春水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鑰匙,看向寒鴉,手指比劃了一下:“去請示六王爺。”


    寒鴉點點頭,轉身離開。


    蘇涼笙認真地看著春水,這簡直是她主動給自己製造機會的啊。現在她隻需對付春水一人足矣。


    不過春水這丫頭可沒有那麽好對付,雖然看起來溫溫柔柔得想一隻小綿羊。


    蘇涼笙突然伸手扣住春水的脈搏。


    春水立刻反應過來掙脫。


    “姑娘莫怪,梁笙隻是看姑娘口不能言想為姑娘把一下脈而已。”梁笙趕緊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你是……大夫?”春水將信將疑地比劃著。


    蘇涼笙無奈地笑了笑:“雖然哦,我不知道你在比劃什麽。但是我曾經四方遊蕩,見過不少高山名醫,也看過不少疑難雜症。所以便想……無意冒犯。”


    春水終於給了蘇涼笙一個笑容,雖然有些傷感。


    “可否讓在下幫姑娘看一下?”蘇涼笙試探地問。


    春水低垂著眸子,緩緩地搖頭。


    分神了,傷神了。


    蘇涼笙就趁這個瞬間,立刻將手中的手絹捂在春水的嘴巴。


    春水立刻開始掙紮,但是蘇涼笙已經準備了許久,並且是準確地製住春水的關節部位。


    蘇涼笙用的藥量是有點狠的,因為她相信寒鴉的醫術是可以解決這個小小的曼陀羅的。蘇涼笙的手勁也是前所未有的狠,反正季青墨封了他的穴位,她現在就算傾盡全力也擰不斷春水的脖子。


    春水很快就手腳僵硬,失去掙紮的動力。


    蘇涼笙放開她,乏力地倒在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告訴你們家爺,我需要迴家看看妻兒,好好話別,如果十日之後,我決定助他一臂之力,我便會來這裏,若我不來,則後會無期。”


    蘇涼笙估算著時間,從春水手中拿出鑰匙,打開閣中閣的門。


    蘇涼笙看了一眼春水,低低地說:“抱歉。”蘇涼笙的拳頭落在春水的腹部,春水有些不甘的暈了過去。


    蘇涼笙立刻下樓,四處搜索著包袱。


    畫扇那丫頭的智商會把包袱藏在哪裏?


    估計現在寒鴉已經在往迴趕了吧。靠之,再找不到她直接穿著男裝迴她的小院子裏躲著算了。


    蘇涼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梯子!進來的時候梯子沒有放對。立刻抬頭,看到了畫扇特地留下來的記號,一根細細的小小的線。


    蘇涼笙立刻搬梯子去拿了下來,立刻開始換衣服。


    ……我擦!畫扇,你想害死我啊,拿一件那麽難穿的衣服。蘇涼笙一邊穿著一邊罵。


    蘇涼笙忍住爆粗的衝動,認真地執著地冷靜地開始穿衣服,季青墨並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實在不行也就是暴露身份而已。


    冷靜了下來之後,衣服反而很順手就穿上了。這件事告訴我們,要做一個從容者,大事不亂,小事不慌,做人有原則卻不死板,做事有分寸不爭是與非。


    蘇涼笙將換下的男裝抱在懷裏衝了出去,她記得……她之前有扔一個花籃子在藏書閣門前的一棵老樹的枝椏上。


    因為藏書閣的插花經常需要換,所以她就放了一個花籃子在一棵樹上。


    蘇涼笙看到那個籃子,狠狠一躍,將籃子拿下來,把衣服塞進去,在隨手摘了幾支花蓋在上麵,四下張望。


    很好,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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