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在各種案件中算是比較低難度的,這個年代的總體上治安算是不錯的,除了過年前後,平常村子裏也很少會發生偷竊之類的事情,其他犯罪就更別說,否則,少安也不敢鋪著涼席在露天的院子裏睡了整個夏天。

    局長在陸戰的施壓下,很快找人問話,找到陳玉梅和林保衛時,明顯發現兩人吞吞吐吐的,他又繼續追問,最後,鎖定了這兩人。

    楚瑜到的時候,警察正在問話。

    陳玉梅眼看都要哭出來了,她原本已經去娘家避難,生怕哪天會被楚瑜一把火燒死,誰知剛才鄭長衛派人去找她,把她叫了迴來,陳玉梅心知不妙,便帶著大力迴來了,一路上,陳玉梅不停對林大力交代著,告訴他怎麽迴答。

    王秀娥和林壽全都來了,老大那房所有人也迴來了,在外麵學手藝的招娣、盼娣、想娣姐妹三人,聽到消息也迴來了,這三姐妹倒是個本分人,跟陳玉梅性子不大一樣,因為陳玉梅偏心林大力,姐妹三在家沒少受陳玉梅虧待,便幹脆去跟人學手藝,誰知這次鄭長衛派人找她們迴來,說家裏出了點事,讓她們迴來配合調查。

    調查?調查什麽?林招娣是大姐,她一下便想到林楚瑜家的事,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原本楚瑜家剛著火時,她就覺得事有蹊蹺,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畢竟楚瑜家跟她家離得很近,若要真是無意中著火,也不至於燒得這麽蹊蹺,楚瑜家都被燒得差不多了,她家卻一點事都沒有,隻牆頭上被煙給熏黑了,這事就奇怪了,為什麽著火時獨獨錯開兩家相連的部分?林招娣心裏一直不踏實,又不敢問陳玉梅,就是問了,陳玉梅也不會對她說實話,眼下一見這情景,便知道事情被她猜對了。

    “媽,到底怎麽迴事?”招娣問。

    “我怎麽知道?這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啊!”陳玉梅說。

    王秀娥和林壽全也滿臉不自在,王秀娥指著林楚瑜家罵道:“我就說你們家都不是好東西!看不得保衛家好一天!這事跟保衛和玉梅沒一點關係,我警告你們,趕緊給我放了他們!否則我跟你們家沒玩!”

    林保國也是個孝順的,隻是自從自己腿受傷和家裏著火這兩件事上,王秀娥的表現讓他徹底心寒了,他粗聲道:

    “媽,警察調查著火的事,保衛家要是真的跟這件事沒關係,警察肯定會放了他們的!”

    “我不管!你趕緊跟警察說!讓警察放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不慣老

    三家,天天給老三家不痛快,你家這火就是老天放的,老天看不慣你們,要收拾你們!”老太太罵罵咧咧的,一臉氣憤。

    這話倒是讓林楚瑜聽笑了。

    “奶,老天要是真開眼,怎麽不把那些偏心眼沒良心的人都劈死呢?這話怎麽都說不過去!”

    “你這個騷丫頭!你給我等著……”王秀娥說著就拿起掃把,作勢要打楚瑜。

    她一個掃把打下來,卻被一隻男人的手緊緊抓住,那男人的手有些粗糙,手指關鍵處布滿老繭,王秀娥晃動一下,卻見掃把絲毫晃動不了,她急了,指著陸戰說:

    “你要幹什麽?”

    陸戰麵無表情,聲音低沉:

    “妨礙執法是重罪!可以逮去坐牢的!我警告你放尊重點,否則……”

    哢嚓一聲!

    他竟然生生把掃把上兩指粗的木棍給掰斷了,陸戰一臉不耐,把斷了的掃把往邊上一扔,老太太見了,氣得半死,卻最終滿臉通紅,一句話不敢說。

    警察問了幾句,陳玉梅慌張地推了推大力,把林大力推出來,還哭著說:

    “跟我沒關係沒關係!不要抓我去坐牢!這事不是我幹的!是我家大力一不小心燒了房子,他還是個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抓他!”

    “什麽?”警察又問了幾句,林大力低著頭一直哭說話都說不清楚,沒多久還尿褲子了。

    局長掃了陸戰一眼。

    這事已經很明白了,不管是不是這小孩幹的,如果陳玉梅一口咬定,這事隻能不了了之,小孩別說是縱火了,就是殺人也不判刑,更別說咱國家這時還沒有完善的法律了。

    兩人眼神交流,最終局長問不出來,又把他們帶迴去做了筆錄,之後陳玉梅一直咬定是林大力放的火,說跟自己沒關係,林大力又被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隻一直尿褲子。

    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的。

    過了幾天,陳玉梅被放了出來,她三個女兒親自去接的他們。

    陳玉梅這一進去,整整瘦了一圈,林保衛的臉色也不好,不成人形,王秀娥見了,當下心疼地哭了出來。

    “夭壽哦!我造了什麽孽生了個孽子,竟然要把自己的弟弟送進去坐牢!”

    楚瑜家的房子在眾人的幫助下差不多蓋好了,大家都知道林家沒地方住,便想早點把房子蓋楚來讓他們搬進去,知道是林大力放火之後,村子裏的

    人都唉聲歎氣,說這把火燒得冤枉!他們對林家都有同情,下工後便都來林家幫忙,有時候人多的時候,會有二十多個男人一起砌牆,就這樣,房子的梁已經全部上好,屋頂也做好了,瓦片也在貼,再打掃一下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半個多月的時間蓋好一座房子,這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見他們為在門口,王秀娥又開始撒潑了,她氣道:

    “林保國,你有沒有良心!把自己的弟弟送去坐牢!”

    林保國覺得丟臉,這麽多村人在讓他跟自己的老娘吵架,他臊得臉都埋進地裏。

    林楚瑜笑笑,走上前溫聲說:

    “奶,我一向知道你偏心,但不知道你能偏心成這樣,鄉親們都在,讓大家評評理,林大力燒了我家房子,差點把我全家燒死,坐牢也是他蓋得的!而且這才關了幾天你就心疼了?”

    “就燒了你家又怎樣?反正你們都打算蓋新房子了!要不是大力燒了你家的草坯房,你能蓋的起紅磚嗎?再說了!”老太太很有底氣地說:“當初這草坯房就是我給林保國結婚用的,是我的房子,大力燒了我的房子,我樂意!容不得你們來指指點點的,他一點錯都沒有!”

    眾人驚呆了。

    邊上的鄉親們也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以前大家隻知道老太太偏心,卻不知道竟然偏心到這個地步。

    王秀娥越說越覺得這麽迴事,既然是她的房子,林大力燒了又如何?

    楚瑜冷笑,這老太太還真以為自己是為孫子好?

    “奶,你可要搞清楚,林大力燒得不僅是房子,這房子裏還有人住著呢!我一家七口人住在裏麵,他差點把我們都燒死!你還敢說他無辜?”

    “那是他不懂事!”老太太聳著肩膀:“他小,不懂事!做那事都是無心的,怎麽?你們也小了?還跟他一個孩子計較!”

    楚瑜笑了:“奶,既然小孩不懂事就可以隨便燒人家房子,那我讓比林大力還小的楚樂今晚就去燒了你和大伯家住的房子,你覺得成嗎?”

    王秀娥氣炸了,罵道:“林楚瑜你真不是個東西!楚樂跟我金孫能比嗎?你想燒我死我這老不死的?我倒要全村人都看看你是什麽人!”

    一聽這話,所有旁觀者的表情立即微妙起來,敢情林大力燒別人能燒,人家燒他就不行了?要知道楚樂可是比林大力小的,老太太未免太極品了!這叫什麽人!

    正說

    著,林大力忽然哭著拉了拉陳玉梅,道:

    “媽,我又尿了……”

    陳玉梅隻聞到一股子臭味,自從前幾天林大力被警察問話後,精神一直不大好,一緊張或者到人多的地方,就會大小便失禁。

    陳玉梅急了:“大力,媽這就帶你迴去……”

    林大力年齡也不小了,竟然大小便失禁,還是在這麽多人麵前,陳玉梅不僅覺得失麵子,還怕大家提前林大力放火的事,她一句話沒說便把林大力帶了迴去。

    林保衛進門後鎖上大門,任老太太在外麵喊:“保衛啊,開門啊!讓我進去看看大力!”

    到了屋裏,陳玉梅把林大力洗幹淨,這才哭道:“大力這是怎麽了?怎麽一緊張就又拉又尿的?好好一個孩子,這不是毀了嗎?”

    她感到不對勁,以前林大力從來沒有過這種事。

    “還敢說!他媽的不都怪你!”林保衛差點一巴掌打下來。

    “怪我?”陳玉梅哭著喊:“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是你容著我這麽做的!你憑什麽把錯全怪在我身上?”

    林保衛聞言,氣得抱著頭,夫妻倆抱著林大力很不是滋味。

    林大力看著他倆,忽然委屈地哭道:“爸,媽,火不是我的放的,不是我放的!”

    說著說著,他又失禁了。

    陳玉梅急哭了,她這次是真後悔了,當初她一時氣憤才想到放火燒掉林家的房子,誰知道那火會真的燒起來,火燒著後,她也被嚇到了,趕忙跑迴家,誰知起來上廁所的林大力目睹了整個過程。陳玉梅這人雖然兇悍不講理,有許多壞習慣,可殺人卻是她萬萬不敢做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一時衝動做了這事,後來她想喊人起來救火,卻怕暴露了自己,最終領著林大力迴去了。

    林大力之後便開始小便失禁,發展到後來,睡覺時還會大便失禁,到了警察來時,陳玉梅實在沒有勇氣坦白,便告訴林大力不要亂說話,還說事情很快就會過去,她把一切說成林大力做的,林大力被嚇到了連話都說不完整,讓警察取證很困難,也就把他們放了出來。

    可陳玉梅萬萬沒想到,被這事一刺激,林大力失禁的毛病越來越嚴重,而且根本不好治。

    “大力,你別急,媽改天就帶你去醫院看!”

    陳玉梅抱著兒子,再無心提林楚瑜家的事,現在她隻希望治好林大力這毛病。

    之後,鄭長衛來跟

    林保衛談賠償的事,他的意思,林家受損這麽嚴重,好歹林保衛也要賠償200塊錢給林家,可因為上次林保衛貪汙公款的事情暴露,已經被罰了不少錢,林保衛確實沒錢。

    住在林保中家的老太太聽到話,趕過來說:

    “長衛,我跟你講,林保國這房子是我的!大力燒了我的房子我不要他賠,他就一分錢也不需要賠!”

    鄭長衛直歎氣,無奈地說:

    “秀娥嬸子,你這話就不對了,這事人家保國家損失很大,不僅是房子還有家具。”

    “他家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老太太氣不過:“什麽東西能值200塊?總之!保衛沒錢給!你告訴他林保國,要是敢要錢,我就把這宅基收迴來!到時候,他連宅基帶房子都是我的!”

    鄭長衛被她說得頭都疼,他心煩道:

    “秀娥嬸子,你這話就不對了,真要論起來這房子哪是你的?這是老李頭的房子,當初他被批判,夫妻倆人自殺,=這房子變成了無名戶沒人要,村子裏也沒打算把這草房收迴來,這不,在你教唆下你林家跟人打了一架,打贏了就把這房子要迴來占為己有了!”

    “那又怎樣?”王秀娥哼了聲:“反正我們沒錢給你!”

    他們不給錢,完全在楚瑜意料之中,她倒沒說什麽,這事全交給父母來處理,她一個晚輩要是管太多長輩的事,難免會被人戳脊梁骨,林保國腿不方便,腦子還是有的,要錢這事交給他辦最合適不過了。

    就這樣,鞭炮聲之後,林家的房子竣工了,這天,楚瑜按照林家莊的風俗,準備了幾鬥的零食,有染了色的花生、壽包、糖果……當天放鞭的時候,楚瑜姐弟幾人爬到屋頂上,往下撒零食,村子裏的人都來了,連隔壁村的人都跑來看熱鬧,尤其是孩子們,簡直要沸騰,站在地上又跳又鬧,他們每撒一下,底下的孩子們就搶那裏。

    沒多久,所有的孩子都搶了一口袋的零嘴。

    鄉下孩子一年不吃一塊糖,見了這零食都饞壞了,各個把糖放進嘴裏舍不得吃。

    林楚瑜家出手這麽壕氣倒是讓人意外,因為家裏窮,村子幾個蓋了瓦房的人家,竣工時都是做做樣子,大部分人家連花生都舍不得扔,更別說糖和用粗糧做的壽包了,這壽包雖說是粗糧做的,但也難得啊,林家這是哪來的錢這樣揮霍?

    楚瑜倒也不是故意“露富”,隻是這眼看就九月了,很快,偉大領袖要去世,10月,那四人被

    抓,到時候整個國家的氣氛會好很多,就沒有之前那麽嚴了,小小地撒點花生什麽的,倒不會讓人抓住大把柄。

    林家人高興壞了,住上全村最氣派的瓦房,這可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的事。

    更別提林木匠還把家裏打的新家具都送來了。

    “哎呦,楚瑜!這是你家打的家具?”趙銀鳳眼睛都直了。

    “是啊嬸子。”

    “這樣式好別致,咱農村可沒見到這樣的!”農村就是結婚時打的家具,都是普通的八鬥廚,四方桌,沒啥創新,可楚瑜做的這些家具不同,書桌做成圓弧形,邊上連著暑假,衣櫃裏麵一層一層的,還有抽屜、掛衣服的地方,還做了鞋櫃啥的,林木匠還給抬了一些木板進去,說是要搭成床,大家進去看了,原來就是木板搭著離地三十厘米高這樣,床尾是個連起來的桌子,床頭是個大書架。

    “嗨,嬸子,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楚瑜笑了笑:“我打這些家具都簡單,不就是為了省錢嗎?這些樣式是陸戰畫給我的,他說北京那邊都是這樣打的,我瞧著這些樣式還省錢呢,就給做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楚瑜啊,你現在可是全國都出名的紅人啊!主席都說你是無產階級,誰敢說你不好?”趙銀鳳說。

    楚瑜琢磨著這話,雖然有些酸,但應該沒大惡意,也就沒去追究。

    當天,林家又請所有幫忙的人吃了一頓,大家樂嗬嗬的,當晚,林家便都睡在了新房裏。

    新房幹燥、空曠、幹淨……有許多優點,最重要的是,有幹淨的洗浴間,以後楚瑜就可以在裏麵洗澡了。

    “姐,我要睡你的床上!”楚樂拿著枕頭進來。

    楚瑜失笑:“你不是有自己的床嗎?”

    “可是我更喜歡你的床!姐,這個榻榻米真的好特別哦!床跟桌子連在一起,我第一次看見呢!”楚樂一臉天真。

    “沒啥特別的,你以後會習慣的。”楚瑜說完,關燈睡了覺。

    穿越來4個多月了,她一直為生計奮鬥,現下,總算為家裏蓋了新房子,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這段時間,楚瑜顧不上接服裝訂單,便沒有新的錢入賬了,現下楚青隻想把之前沒做完的訂單做完,楚青顧著要跟王西平見麵,在臨淮也不安生,有意要迴林家莊,楚瑜眼看就要開學了,也沒法待在那邊,倆人一商量,等手頭這批風衣做完後,沒問題了就把東西搬迴來。

    後天就要開學了,楚瑜心知,真正的奮鬥在後麵——考大學!

    到了8月,林家莊很多人陸續從廣播報紙裏得知唐山大地震的事情,隻是一開始的報道裏並沒有說得詳細,沒有提到這次地震的傷亡情況,大家都以為這是個小地震,誰知到了8月底,很多數字被報了出來,從廣播裏聽到越來越多的傷亡人數時,林家莊許多村民當場就哭了出來。

    此時,傷亡數字的統計還沒有完全結束,數字也沒有後世所說的24萬,這個數字要到11月才能完全統計結束,整個8月,全國都籠罩在一種沉重的氣氛中,陸戰也因此接到了援助計劃,被部隊調去支援唐山,他沒來得及告別,但聽陳列說,原本這事是輪不到他的,是他自願去的。

    楚瑜因為這事心裏很不是滋味,隻有身在這個時代下,才真正恨透了某些人,聽聞這次地震已經提前被預測出來,隻是有人不作為才使得這個城市這麽多人在睡夢中死於廢墟之下,可距離唐山僅100多青龍縣卻因為撤退及時,無一傷亡。

    這次地震不僅是天災,也是人禍。

    下麵的幾天,楚瑜吃飯都沒什麽滋味,不僅是她,所有人都是這樣。

    楚瑜心情不好便把英文字典拿出來背誦,此時她已經能認出英文字典裏所有單詞的意思了,即給她一個單詞她能條件反射說出意思,當然,她的記憶帶有一定的順序性,一旦單詞順序被打亂,她未必能全部認出,楚瑜知道,這情況說到底是因為對單詞不夠熟悉,她便開始打亂記憶背誦,隨便翻開一頁字典便背一頁,在她的不斷鞏固下,她的英文詞匯量比前世高了不少。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楚瑜高中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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