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父皇和母妃的關愛,即使是皇子,在這個皇宮裏依然寸步難行。


    八皇子跪在地上,流淚滿麵:“你知道,冬日裏沒有炭火,隻有一床破爛棉被的滋味嗎?堂堂皇子居然差點凍死在這個最尊貴的地方。”


    “在這個皇宮裏,我最怕的就是冬天,連一口熱水都沒有,我想喝水,就要去偷,皇宮裏貴人的熱水我不敢偷,隻能去偷宮女和太監的水。”


    太子沉默,他就是有一次遇見了衣衫破爛的八皇子被幾個侍衛圍在雪地裏打,兩個人才有了交集。


    “我遇見你時,也是冬天。”太子道。


    “是冬天,那一年的雪太大了,我不過是去膳房領了一碗粥,迴來我的被子就不見了,就是那幾個侍衛,他們把我的被子丟進火盆,就是為了方便引火。”八皇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太冷了,我當時覺得天都塌了,如果沒有那床被子,我一定活不了,所以我就和他們拚了!”


    拚了的結果,就是堂堂皇子被幾個末流侍衛摁在地上拳打腳踢。


    八皇子道:“如果那天沒有遇見太子哥,臣弟就是整個天聖唯一一個被侍衛毆打致死的皇子,實在是太可笑了。”


    當時,太子把八皇子帶迴東宮,親自照料:“我到現在還記得,你那個時候又瘦又小,像是一隻小貓,給你東西吃,你也是很戒備。”


    當年那個抱著雞腿饅頭吃得狼狽的小孩兒,就像是在昨天。


    八皇子道:“自從臣弟得了太子看重,臣弟住的宮殿終於看不見雜草,有了家具擺設,有了數不清的棉被,三餐從未斷過,夏天送來的飯菜也不是帶著嗖味兒。”


    隻是因為一個人的看重,八皇子的生活瞬間從泥濘躍上雲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子的憐憫,所以他拚命的待在太子身邊,就是為了不被餓死、凍死。


    當時即使年紀小,八皇子也敏感的猜測,如果有朝一日太子不再管他,他的日子一定會比以前更加辛苦。


    “所以,你這些年就是為了得我的看重,都是在利用我?”太子問道。


    “當然不是,我希望太子哥你能長命百歲,希望你能成為這天聖的皇帝,你是這人世間對我最好的一人,也是唯一一個人。”八皇子道。


    “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所以我出宮建府後,仍然很感激,時常入宮探望,我是真的希望太子哥永遠都這麽好下去。”


    可惜,這世上多的是天不遂人願的事。


    八皇子擦了擦眼淚:“可是太子哥,你為什麽會生病?為什麽不能繼續接替皇位?這個皇位隻有太子哥坐,臣弟才會安靜的做一個富貴閑人。”


    太子一陣沉默,他沒想到自己一直保護在羽翼下的弟弟居然早就動了不改動的心思。


    八皇子不再跪著,自己站了起來:“我不能去爭那個位子嗎?我還沒開始爭,他們就已經容不下我了,如果讓老四或者老六即位,你覺得他們會放了我嗎?”


    太子摁了摁眉心:“皇位奪嫡很兇險,你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勢力,避開這些不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太子哥你已經不能爭了,為什麽不讓我去爭?你真覺得憑著老四和老六,他們比我強嗎?”八皇子很憤怒。


    這個皇宮曾經給他無盡的屈辱,他如果不討迴來,估計這輩子都難心安。


    “太子哥,你知道嗎?上一次你把我趕出東宮,有多少人趁機嘲笑我?趁機在我背後頭捅刀?”


    太子試圖解釋,八皇子抬手製止。


    “原來把希望全都壓在別人身上這麽危險,還是要靠我自己才行,我一定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享受萬人跪拜,隻有如此,我才能睡得安心,誰都不能再對我無禮。”


    太子看著已經癲狂的八皇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兄弟兩個僵持的久了,太子有些撐不住:


    “你今天在四皇子府被父皇帶走,也算是在群臣麵前露了一次麵,父皇已經放棄老四,他肯帶你迴宮,一定是想要給你一個機會,我如果所料不錯,皇城司已經在調查你,父皇會根據那些情報,以及之後你的表現作出判斷。”


    八皇子沒料到皇城司會插手,有些後怕。


    在天聖,可以說隻要皇城司插手,就沒有查不到的東西。


    太子看著八皇子擔憂,才道:“我已經和皇城司的人打好招唿,他們不會給你找麻煩。”


    一句話讓八皇子把心放下了:“太子哥果然人脈廣。”


    恐怕連皇上都不知道,太子居然能夠攔截皇城司的消息。


    如果他是太子就好了。


    八皇子眼睛裏的貪欲,全都落在太子眼裏,太子知道自己勸不了他了,隻能道:“你迴去吧,稍後我會賜下禮品,之後不必來了。”


    太子不願意再見已經迷失的八皇子,賜下禮品是為了讓人不至於再去胡亂猜測。


    “太子哥還是不願意幫我嗎?”八皇子剛剛冒險說出自己的野心,也是想要太子能夠幫他一把。


    雖然早就知道太子的力量,但是沒想到太子居然可以在皇城司越過皇上,這讓八皇子更加心動。


    不愧是做了十年太子,八皇子最後向太子行了一禮,多謝你活不了多久,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向你下手。


    當年太子救下八皇子,他心裏的確是感激,但是更多的是試圖取而代之的心思。


    都是皇子,為什麽太子和他完全不一樣?


    南山書院,夜色涼薄,池尋獨自一人站在山崖上,遠眺皇宮,目光複雜、悲痛。


    一條厚重的披風,經由一雙嫩白的小手給他披上。


    “不替我愛惜自己嗎?”女子嬌俏的聲音響起,


    池尋迴頭一笑,握住黃舟挽的手,山風淩冽,他拉她入懷,裹在披風裏,有運氣內力溫暖著她。


    黃舟挽舒服的眯了眯眼:“以後不準自己一個人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上麵來,聽到沒有?”


    “嗯。”池尋很聽話道。


    “心裏不舒服了,也要告訴我,讓我陪著你。”


    “嗯。”


    “真的想要一個人待會兒,就找個溫暖的地方待會兒,你要替我保重自己身體,我們是要白頭偕老的夫妻。”


    池尋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好。”


    白頭偕老,之前是他的夢想,現在終於也是她的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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