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沉浸在吾家有子初長成之中的皇帝完全沒有防備,隻覺得胸口一涼,隨即劇痛之感席卷全身,皇帝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偷襲得手的女刺客正要轉動匕首,以期造成更致命的效果,可惜不等他動手,就被皇帝拚盡全力一腳踹開,到底是親手打江山的戎馬皇帝,哪怕受了重傷,也不會束手待


    斃。


    這一腳已經耗盡了皇帝最後那點力氣,他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聽到夾雜在驚恐尖叫中的那一聲:“魏廷,你個畜生!”


    就在扮成新娘的刺客暴起刺殺皇帝之際,另有兩個潛伏在賓客之中的刺客同時襲向魏閎與魏闕,不過並沒有像皇帝那般成功。


    被場上變故嚇得魂飛魄散的賓客見此情形,不禁看向了旁邊安然無恙的魏廷,就連魏廷的妻子尚氏和親弟弟魏建都看了過去。


    魏廷是茫然的,他下意識的要去看皇帝情況。


    卻被反應過來的幾個禦林軍攔住了,且還想拿下他。正在與禦林軍纏鬥的刺客連忙迴身阻攔。


    “你們想幹嘛?”魏廷大驚失色。


    “魏廷,你個畜生!”魏閎終於脫開身,提著從侍衛手裏搶來的佩刀衝向魏廷。


    魏廷更懵了,他娘的到底怎麽迴事兒?


    眼見著皇帝心腹趙飛龍都衝了過來,魏廷扭頭就跑,他手上可沒武器,站著不是讓人當木樁劈嗎?


    “畜生,你站住!”魏閎目眥欲裂,在門口與趙飛龍撞了一下,趙飛龍顧不得他,提腳帶人就去追魏廷。


    魏閎扶著門框站穩身子,扭頭對魏闕道:“三弟,你在這保護父皇。我去把那個畜生抓迴來。”


    不等魏闕迴答,魏閎連忙跑了出去。尚氏和魏建想跑,可惜晚了,才一動就被禦林軍拿下。


    魏闕看一眼門口,繼續處理皇帝胸口的傷勢,隨著刺客伏誅,剛才還亂作一團的大堂安靜下來,心驚膽戰的看著平躺在地上的皇帝,陛下,這是?


    有幾個膽子大的想也不想的往外衝,剛踏出去一隻腳,就見牆頭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霎時箭如雨下。


    衝在最前頭的人來不及撤退,就被射成了刺蝟。落後幾步的幾個人趕緊退迴來:“關門,關門,是火箭!”


    一支接著一支的火箭射過來,射在門窗上發出篤篤篤的悶響,就像冰雹一般。


    好不容易稍稍平靜下來的大堂內再次亂成一鍋粥,女人的哭泣聲,男人的憤怒聲交雜在一塊。


    突然有人想起了魏闕,彷佛找打了主心骨:“靖王,靖王這可怎麽辦啊!”


    魏闕麵色凝重,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況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各位稍安勿躁,相信援兵馬上就來。”


    可在這種情況下,誰能安靜下來,絕望的哭聲越來響亮。


    宋嘉淇緊張地拉著宋嘉禾的手,幾乎要哭出來,再一次後悔自己不該拉著六姐來湊熱鬧。


    宋嘉禾她捏了捏手心。


    宋嘉淇一愣,見她六姐神色平靜,不知怎麽的突然不那麽害怕了。宋嘉禾之所以這麽平靜,那是因為剛剛魏闕給她打了一個眼色,也是出於對魏闕的信任,她相信,眼下這局麵肯定困不住他的。比起擔心自己,她更擔心家人,不知道他


    們那邊是不是也亂了起來。


    且說魏廷在趙飛龍的追擊之下,倉皇逃竄,忽然聽見後頭傳來打鬥之聲,不敢迴頭看,他奪路狂奔。


    沿途都是抱頭鼠竄之人,忽見遠處烏壓壓的隊伍奔來,魏廷大驚,扭頭就要跑。


    “王爺。”


    魏廷定睛一看,竟然是薑寨,大喜過望:“你怎麽來了?”問完驚覺不對勁,目瞪口呆的指著他:“你,你……”


    薑寨躬身作揖:“王爺息怒末將這也是不得已為之。”


    “咕咚”一聲,魏廷咽下一大口唾沫,手抖起來:“都是你幹的,那些刺客!”魏廷勃然大怒,一把揪住薑寨的衣襟,將人拉過來,雙眼赤紅的瞪著他:“你做了什麽!”薑寨沉聲:“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末將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啊,皇上向來看重靖王,近來又屢屢恩典廢太子,大有複立之意。橫豎這太子之位都落不到您身上,既如


    此,咱們不如放手一搏。王爺若是不願。”


    薑寨神色凜然,慨然奉上佩刀:“王爺便砍了末將的頭顱去向陛下請功。”


    魏廷愣然,揪著薑寨的手開始發抖,麵色幾番變化。


    “末將知道王爺宅心仁厚,下不了手,那些事交給末將來做,末將願為王爺手中利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薑寨語氣鏗鏘。


    魏廷為之一顫,忍不住心生動搖。剩下的事還能是什麽,皇帝生死未卜,魏閎和魏闕還活的好好的,他想上位,這兩人非死不可。還有三人的心腹,也得趁機鏟除。


    “王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魏廷眼底光芒閃爍,他咬了咬牙,鬆開薑寨的衣襟。


    “王爺放心,末將定然不辱使命。”薑寨拱手。


    魏廷看了看他,沒說話。


    “王爺,此地危險,末將派人送您先行離開。”


    魏廷點了點頭,終於想起了被自己拋在腦後的家人:“我的家眷還在府中。”


    “王爺盡管放心。”薑寨保證:“末將一定會保護好他們。”


    魏廷便放了心,隨著他給的護衛離開,腳步沉重卻又帶著奇異的鬆快,走著走著,他忽然笑了起來。


    在他身後的薑寨也在笑,他眯眼看了看前方,抬刀一揮:“兄弟們,高官厚祿就在那裏等著咱們。”


    身後將士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唿。


    走遠的魏廷聽到那氣勢昂然的歡唿聲,神采更加飛揚。


    他們沒有選擇從大門離開,而是翻牆到了旁邊的小巷子裏,剛剛落地,就聽見整齊劃一的馬蹄聲,似有千軍萬馬:“誰的人馬?”


    魏廷大驚失色,話音剛落,驚覺心口一涼。


    魏廷駭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護衛。


    握著匕首的護衛用力一絞,陰森森道:“王爺,一路走好。”說著揚手拔出匕首,帶出一陣血花。


    雙眼怒睜的魏廷轟然倒地,滿臉的痛苦,更多的是憤怒,憤怒之中又帶著茫然,吃力的追問:“你們是誰的人?”每說一個字,都有血從他嘴裏湧出來。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局。那麽多人看見他跑了,薑寨還是他的人,弑父殺君的罪名,他背定了。他會在青史上留下罵名,遺臭萬年。


    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撥亂反正的英雄,名利雙收。


    到底是誰,是誰害他!老大,老三,到底老大還是老三?


    那護衛隻冷冷的看著他,上前補了兩刀:“王爺自己下去問閻王爺吧!”


    地上的魏廷抽搐了幾下,瞪大的眼珠變成死灰色。伸手一摸頸間動脈,確認他死亡,這一夥人連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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