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禾一進門,就見躺在床上的宋子諺小臉白兮兮,眼眶紅彤彤。


    “六姐!”宋子諺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來,差點把宋嘉禾叫的哭起來。


    宋嘉禾一個箭步奔過去,摩著弟弟冷冰冰的麵頰,宋嘉禾心疼的直抽抽:“還疼不疼了?”想碰又不敢碰他夾了木板的腿,白色的紗布刺的她眼睛發疼。


    不問還好,這一問,好不容易被眾人安撫住了眼淚的宋子諺再一次淚如決堤,洶湧而出:“姐姐,好痛!”


    宋嘉禾摟著他哄,往他腿上吹了又吹:“不痛,不痛,六姐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咱們諺兒是男子漢,男子漢不怕疼。”


    可人大多都是這樣的,沒人哄還好,這一哄就越發委屈上了,宋子諺就是這種情況,宋嘉禾越哄他哭的越厲害。


    又怕又疼的宋子諺見了最親的姐姐,那真是說不清的委屈,道不盡的可憐,哪還記得自己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豪言壯語,這會兒隻會撲在宋嘉禾懷裏哭,哭得身體發顫。


    哭的宋嘉禾差點都要跟著他哭起來,宋嘉禾一疊聲哄他,一會兒是給他做好吃的,一會兒是帶他出去玩……


    終於哄得宋子諺哭聲越來越小,慢慢窩在宋嘉禾懷裏睡著了。


    宋嘉禾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他平放到床上,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臉。


    “都怪我,是我要騎馬,是我沒照顧好弟弟。”宋子諄愧疚的不行。


    宋嘉禾對他安撫一笑:“你別多想,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那樣的情況下,宋子諄一個半大少年又能如何。


    可宋子諄還是滿臉的難受,眼睜睜看著弟弟在自己眼前出事,給這少年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宋子諫拍了拍宋子諄的肩膀:“養傷期間好好陪下諺兒,將功補過。”


    如此一來,宋子諄神色才略微好看一些。


    宋嘉禾問起留守在這兒孫府醫:“諺兒的傷勢如何?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孫府醫迴道:“六姑娘放心,小公子主要還是受了驚嚇,腿上傷勢並不嚴重。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三個月內,務必好生修養。”


    宋嘉禾點了點頭,問起蘇清月的情況來:“蘇姑姑的傷怎麽樣了?”


    孫府醫麵露為難之色。


    宋嘉禾心裏便是咯噔一響。


    “我一直都在小少爺這邊,蘇姑娘是李府醫和兩位禦醫在治療,具體情況我也不得而知。”不過他趕過來時,恰巧看了一眼,憑經驗來看,蘇清月情況並不樂觀。


    從他的神色中,宋嘉禾嗅到了一絲不祥的征兆,心頭徒然蒙上一層陰影。


    宋嘉禾又看向宋子諫。


    宋子諫皺著眉頭:“蘇姑姑那邊是大伯母在照顧,一直都沒傳消息過來。”


    宋嘉禾掖了掖被角,站起來道:“我去看看蘇姑姑。”蘇清月是為了救宋子諺受的傷,於情於理她都得過去瞧瞧,若非她挺身相救,宋子諺兇多吉少。


    溫氏便道:“我和妹妹一塊過去。”


    宋子諫與宋子諄身為男子,與蘇清月年歲差的又不多,故而不方便過去探望,遂留下照看宋子諺。


    蘇清月那邊是小顧氏、曲氏她們幾個守著,幾人都是愁眉不展。


    在她們麵前的是躺在床上,毫無血色的蘇清月,一張臉白的嚇人,便是嘴唇也發白。禦醫的話更像是秤砣沉沉壓在幾人心上。


    聽聞宋嘉禾與溫氏過來了,幾人一驚,不想宋嘉禾迴來的這麽快。


    略略見過禮,宋嘉禾便問道:“大伯母,蘇姑姑怎麽樣了?”


    小顧氏神情凝重,眉心皺出一道褶子來。


    宋嘉禾與溫氏不約而同的提了心。


    小顧氏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後歎了一聲:“蘇妹妹情況不太好。”


    一句話讓宋嘉禾姑嫂二人雙雙變了色。


    “那馬蹄落在蘇妹妹盆骨上,禦醫說,”小顧氏擰著眉頭,聲音無奈又同情:“可能會影響生育。”


    宋嘉禾勃然色變,對一個女人而言,尤其是一個未出嫁的女子而言,這結果比死了還難受。


    她怎麽也想不到,會造成這般嚴重的後果。


    宋嘉禾心頭大亂,強壓下憂慮:“治不好?”說的是可能,而不是肯定。她轉頭看向旁邊的禦醫和府醫。


    於這,幾位醫士也沒個定數:“這個要看蘇姑娘日後的調理情況,我等暫且不敢斷言。”大夫一般都喜歡把最壞的情況說出來,免得事後被找麻煩,宋嘉禾想著應該有治愈的希望,隻不過宋嘉禾嘴裏依舊發苦,萬一治不好,可不是害了蘇清月一輩子,這讓人


    於心何安。


    “還請幾位盡力施救我姑姑,我們宋家不勝感激。”宋嘉禾行了一禮。


    幾人連忙避開,他們哪敢受宋嘉禾的禮:“宋姑娘放心,我等必定竭盡全力。”


    恰在此時,外頭丫鬟報,宋銘迴來了。


    宋銘去了軍營巡視,故而迴來的有些遲。


    男女有別,宋銘不便進門,小顧氏和宋嘉禾便迎了出去,還喚上了禦醫和府醫。


    進府之後,就有人把情況跟宋銘說了,知道兒子並無大礙,而蘇清月這裏情況兇險,所以他沒去小兒子那兒,徑直來了這邊。


    宋銘一開口便是詢問蘇清月的情況。


    問明白之後,宋銘眉心微皺,讓禦醫盡力治療。


    禦醫自然滿口子應下,蘇清月情況已經穩定下來,至今昏迷不醒是因為用了藥的緣故,稍後的調養那是慢活,留下也無用的兩名禦醫便出聲告辭,道是三日來再來。


    宋銘命人備上厚禮送他們出府。


    小顧氏不安:“是我的疏忽,沒照顧好諺哥兒。”侄子在承恩公府裏頭出了意外,她這個做大伯母難辭其咎。


    宋銘忙道:“大嫂言重了,都是孩子們自己貪玩,隻是,好好的馬怎麽會不馴?”給幾個孩子準備的馬,都是脾氣溫順的。


    小顧氏眼神閃了閃,這個疑問她也有,他們這樣的人家想事情不免想的深一點:“馬廄上的人,我都已經著人看起來。”


    宋銘拱了拱手:“這兒便勞煩大嫂代為照顧一番。”


    “這都是我應該的,二叔不必客氣。”


    了解情況之後,宋銘抬腳離開。


    片刻後,宋老爺子和宋老夫人也都迴來了。


    認的幹女兒為了救自家孫子受了重傷,二老哪能無動於衷,何況一年多的相處下來,宋老夫人與蘇清月也有幾分感情。


    一番問詢之後,二老臉色凝重,宋老夫人看了宋銘一眼,對小顧氏道:“忙了一通,你也累了,你迴去歇息吧。”又對宋嘉禾道:“你去陪陪諺兒,看著他點兒。”


    小顧氏與宋嘉禾應了一聲,告辭出去。


    宋嘉禾若有所思,祖母留下父親,怕是要說蘇清月之事,若是蘇清月真的留下那麽嚴重的後遺症,自然要給一個交代。


    那麽該怎麽交代呢?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小顧氏看一眼宋嘉禾,想說什麽又咽了迴去,這侄女向來通透,隻怕已經想到一些事了,她柔聲道:“萬事有你祖父祖母還有父親操心,你莫要太擔心。”


    宋嘉禾笑了笑:“我省的,今兒辛苦大伯母了。”


    “你們既然叫我一聲大伯母,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小顧氏也笑道。兩廂分開,小顧氏一迴到院子裏,宋嘉晨便捧了一盞熱茶上去,不無擔憂與憐惜:“娘,你說,蘇姑姑要是真的不能有子嗣了,這以後可怎麽辦?”她與蘇清月相處的還不


    錯,見她如此,心中委實不落忍。


    她年十五,也是訂了親的人了,豈不知道子嗣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


    小顧氏看著著憂心忡忡的女兒:“她是為了救諺哥兒才受傷,你祖父祖母還有你二叔,怎麽會薄待了她。”


    “可蘇姑姑一輩子終究是毀了。”哪怕宋家養她一輩子,衣食無憂,可那又如何,到底缺憾。


    小顧氏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宋嘉晨疑惑的望著母親。


    望著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兒,小顧氏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女兒長大了,再兩年就要出閣,夫家也是人口興旺的大族。日後少不得要與內宅女眷打交道,不是哪家都像宋家後宅那麽清淨的,遂她想了想,語重心長道:“倘若你蘇姑姑真的不能生育了,說不得你二叔會娶她作填房,讓諺哥兒


    給她養老送終。她救了諺哥兒,有這救命之恩在,你二哥他們幾個也是要敬著她的。”


    “啊!”宋嘉晨睜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姑姑和二叔?“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對蘇清月而言,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她若是沒猜錯,蘇清月對宋銘似乎有點兒心思。小顧氏眉頭忽然跳了跳,臉色頓時變了,不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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