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恪簡騎上馬,將漫山遍野的紅色楓葉拋在身後,一同拋下的,還有那個匪夷所思又真實異常的夢。


    快馬疾馳在官道上,迎麵而來的風刮在臉上又冰又涼。


    迴到寧國公府,季恪簡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檀木圈椅上,神情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那真的隻是一個夢?為什麽會如此真實,為什麽兩個人會做上同一個夢。


    “世子,夫人請您過去用晚膳。”泉文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門,這都大半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把他擔心的,差一點就想推門而入。


    泥塑木雕一般的季恪簡,眼珠子動了動,抬了抬頭,發現脖子酸的厲害,生了鏽一般。


    屋子裏黑沉沉的,抬頭一看,天居然暗了。


    季恪簡沉沉的吐出一口氣來,腦海中閃過天意弄人四個大字。


    “世子!”泉文不放心的有喊了一聲。


    季恪簡站了起來,打開房門。


    舉著手敲門的泉文好懸沒敲到他臉上,趕忙收迴手賠笑。覷著他的臉色,一顆心沒個底。


    季恪簡沒理他,繞過他走出書房,穿過花園,一直到了膳廳。


    廳內坐著季夫人和許硯秋,見她過來,許硯秋站了起來,屈膝福了福。


    見他過來,季夫人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去用膳吧。”又道:“你父親和同僚喝酒去了,傳迴話來,今兒不迴來用膳了。”


    季恪簡輕輕一笑,溫文爾雅,上前扶著季夫人入座。


    “天涼了,咱們娘三喝點酒暖暖身子。”季夫人望著左右的兒媳,笑眯眯道。


    季恪簡神色微微一頓,複又若無其事道:“今兒母親興致好,兒子當然奉陪到底。”


    許硯秋便親自執壺為二人斟酒,又布了一筷子菜。


    “好了,你也坐下吧。”季夫人含笑道,他們季家沒有婆婆吃飯,兒媳婦站著伺候的道理。意思意思就行了。


    許硯秋唉了一聲,坐在季夫人右手下,季恪簡對麵。望一眼左邊的兒子,再看一眼右邊的兒媳婦,季夫人滿臉都是笑,以前啊,她最怕丈夫和兒子同時有應酬,因為那樣一來家裏就會隻剩下她一個人吃飯,冷冷清清的。現


    在好了,有兒媳婦陪她,再過兩年,兒媳婦給她生個大胖孫子,這日子就美滿不過了。季夫人覺得整個人都敞亮不少。


    “這老鴨筍幹湯是硯秋親自做的,燉了一下午,你嚐嚐。”季夫人笑嗬嗬道。


    季恪簡看著眼前清澄透亮,麵上浮著油花的鴨湯,聞起來看起來都不錯,他從善如流的盛了一碗,點頭:“味道不錯!”


    這頓飯季恪簡吃了不少,還喝了兩碗鴨湯。


    見他吃的津津有味,季夫人笑眯了眼。


    許硯秋臉上也帶著笑。


    季恪簡也在笑。


    這樣挺好!


    ——


    一場秋雨一場涼,尤其山裏頭溫度降的更快。


    在別莊住了一個月的宋老爺子和宋老夫人商量著,搬去溫泉莊子上住。那宅子是皇帝賜下,裏頭好幾口溫泉,其中一口還是藥泉,最適合老人家。


    宋嘉禾覺得老爺子真是太會享受了,然後強烈要求把自己帶上。


    宋老爺子笑眯眯的應了。孫女在他這邊,魏闕過來也師出有名。


    他辭去的尚書令之位終於有人接手了,接手的人,就是魏闕。肥水沒有流到外人田裏去,宋老爺子十分高興,更高興於皇帝對魏闕的栽培之意。


    在尚書令這位置上,政務那一塊上的事情幾乎都包含進去了,方方麵麵都能夠接觸到,十分磨練人。


    魏闕的軍事能力,無可挑剔,眼下他欠缺的,就是政務方麵的能力,要讓滿朝文武,黎民百姓相信他不隻上馬能定國,下了馬也能安邦。每每魏闕過來,都會向他虛心討教,冷眼瞧下來,雖有有些地方略顯生疏稚嫩,畢竟之前從來都沒接觸過,誰也不是生而知之。不過難得的好悟性,也不剛愎自用,宋老


    爺子覺得魏闕是個可造之材。


    宋嘉禾在院子裏開始收拾行李,四處看了看:“還怪舍不得的。”住了一個多月,哪能沒感情啊!


    “姑娘要舍不得,明年可以再來呀?”青畫打趣道,漫說宋嘉禾舍不得,就是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舍不得這兒,空氣清晰,風景宜人。


    宋嘉禾點頭道:“明年可以早點過來。”今年他們就已經來得晚了。


    “姑娘。”青書焦急的聲音傳進來,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宋嘉禾笑容頓時收了起來:“怎麽了?”


    “諺少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右腿骨折了。”


    宋嘉禾刷的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人怎麽樣?”說著話人就已經站了起來往外走。


    青書:“旁的沒事,就是骨折了。”


    宋嘉禾一顆心都揪起來,骨頭斷了,那得多疼。


    她連忙去找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也得到消息了,見她過來第一句就是:“別著急,沒有大問題,小孩子家恢複力好,養兩個月就好。”


    宋老夫人沉穩的聲音讓宋嘉禾平靜了一些,她定了定心神道:“祖母,我想迴去看看阿諺。”


    “去吧,”宋老夫人一臉心疼:“我也得迴去瞅瞅,要不不安心。”宋嘉禾道:“那我先騎馬迴去,祖母慢慢來。”宋子諺格外黏著他,這幾年可以說宋子諺差不多是她帶大的。宋嘉禾也疼這個弟弟,想他竟然墜馬摔斷了退,一顆心就抽抽


    的疼。恨不能插上翅膀飛迴去才好。


    “路上小心。”宋老夫人叮囑了一聲。


    宋嘉禾應了一聲,告辭出來,一邊趕向門口,一邊走便問來報信的小廝來龍去脈。


    一問之下才知道不隻宋子諺受傷了,蘇清月也受了傷,情況還更嚴重。


    說來蘇清月這傷還是為了救宋子諺受的。下午沒課,宋子諺就跟兩個兄弟在馬場上跑馬。跑著跑著,他坐下的紅馬突然發脾氣,把宋子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這還不算,那馬撅著蹄子踩向宋子諺。虧得在邊上看


    著他們玩鬧的蘇清月衝了過來,替宋子諺擋了那一下。


    蘇清月當場昏迷了過去,還流了好多血。


    宋嘉禾萬不想還有這麽一個變故,忙問:“那蘇姑姑,現在如何了,傷的嚴重嗎?”


    “蘇姑娘情況不太好,具體情況奴才也不知道了,夫人已經派人去請禦醫。”小廝迴道。


    宋嘉禾心裏一緊,可別出事了。當下腳步更急,到了門外,下人已經備好馬。踩著馬鐙一躍而上,宋嘉禾帶著人飛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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