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倫這個雪球,毫無意外的砸中了不在京城的魏閎。告狀的李大柱跪在順天府尹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我們說要去告官,呂明倫卻說他姐夫是梁王世子,就是告禦狀都沒用。我爹不信就去縣衙告他,可衙役卻把我


    們趕了出去,我爹不死心,再去,竟被按了一個擾亂公務的罪名,打了四十大板,還警告我們再來告狀就把我們抓起來。可憐我爹一大把年紀,挨了板子,熬了兩個月就沒了,臨死之前我爹還惦記著我妹妹,生死未卜,他死了都閉不上眼。我就去找呂明倫,讓他好歹讓我妹妹迴家看看我爹


    。可呂家竟然說妹妹早死了,屍體都喂狗了。”說到這兒,李大柱伏地大哭,哭的一眾圍觀者心頭發澀,他忽然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我說要去京城告他,我竟然當著他們的麵說這話,結果,結果當晚我家就失火,”李大柱泣不成聲:“我臨時有事出去了,逃過一劫,這幾個月我一直躲在山裏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報仇,可他隻手遮天,我怎麽報仇!直到聽說他死了,我才敢悄


    悄進京。”


    聽得不少看客都跟著落淚不休,同是無依無靠的老百姓,豈能不感同身受。


    順天府尹一個頭兩個大,這事牽扯到魏閎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呂明倫的身份擺在那。


    上陽縣就在京城附近,騎馬不過半天的路程,可不是什麽山高皇帝遠的小地方。


    自梁王進駐京城之後,梁王汲取天業帝和俞家慘敗的教訓,嚴整官場貪汙腐化之風,大批國之蛀蟲被正法,各級官吏無不謹言慎行,不敢越雷池半步,難得的政治修明。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上陽縣令竟敢頂風作案,若說隻是為了銀子,好些人是不肯信的。


    順天府尹一邊安撫李大柱和聞訊趕來的百姓,魏家打下京城也不過一年,人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了。一邊派人快馬加鞭趕去上陽調查。


    忙得腳後跟打腦勺,順天府尹不禁感慨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呂家狀告宋家姑娘殺人,幸好馬上就柳暗花明,免了他和宋家糾纏。


    然而緊接著又牽扯出了好幾條命案,這邊還沒查清,那邊又出了另一樁性質更惡劣的命案。


    比起打死妓子丫鬟通房,強搶民女,官商勾結,甚至是可能隱藏在背後的官官相護,才真正的觸到了老百姓的底線。


    這事若是處理不好,是要引起民憤的,趙德和丁點都不敢馬虎。


    他正焦頭爛額著,為呂家說情的人就來了,人是梁王妃派的。


    梁王妃也恨呂家不省心,給兒子抹黑,可呂明倫的事要是坐實了,魏閎少不得要受牽連。呂明倫仗勢欺人,仗的是魏閎的勢,外人會把賬算到魏閎頭上。


    且梁王妃還擔心,魏閎真的幫呂明倫打掩護了,要是被查出來,豈不是一大汙點。


    趙德和客客氣氣的招待了人,又四兩撥千斤的打發走,不禁感慨,這內宅夫人就是眼界窄。誣告,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誣告了,當百姓都是傻子不成。


    幸好,梁王沒這麽蠢,梁王早一步派了人過來,讓他徹查到底。


    來人出了府衙被風一吹,清醒過來,趙德和好像什麽都沒答應啊!


    梁王發了話,趙德和心裏便有了底,上陽牛縣令很快就被緝拿歸案,不出兩日就都招了。對於審訊,趙德和頗有一套。


    李家人第一次來告狀時,呂明倫就帶著一萬兩銀子趾高氣昂的登門,還擺出了國舅爺的款,牛縣令膽小,銀子沒敢收,案件也不敢受理。


    順便賣了呂家一個人情,山陽縣不是他說了算的,這兒離京城近的很。呂明倫這事要是捅出去,起碼要去半條命。


    呂明倫這才怕了,牛縣令就指點他向魏閎求助。其實這也是牛縣令的私心,他想借這事抱上魏閎的大腿。


    之後的發展也如牛縣令所料,魏閎派了人過來打招唿,呂家為此付出了半副身家。有魏閎上麵兜著,牛縣令膽子也大了,打了李老爹一頓,再給一筆封口費,打一棒再給顆棗子的政策收效良好,李家果然消停下來。哪想呂明倫能這麽混,竟然殺人放火


    ,還留了活口。


    可到了這一步,牛縣令也無路可退,隻能硬著頭皮替呂明倫遮掩,為此牛縣令膽戰心驚了好久,生怕事情暴露。


    好不容易才放了心,萬萬想不到呂明倫這個棒槌又闖出大禍,拔出蘿卜帶出泥,事情還是被捅了出來。


    牛縣令後悔的無以複加,可眼下說什麽都晚了。梁王對貪官汙吏慣來零容忍,他怕是在劫難逃。隨著牛縣令的招供,呂家那邊的下人也接二連三的招供,李家被搶來的那姑娘早就死了,那姑娘性子烈,抵死不從,差點廢了呂明倫的子孫根。呂明倫一怒之下將人活活


    打死,人死了還不解氣,又扔給獵狗啃食,剩下的屍骨還被扔到懸崖下。


    此外,呂明倫打死兩個妓子,三個通房一個丫鬟的事情也被呂家下人供出來,這些事都是呂父花銀子擺平的。


    饒是整天和罪犯打交道的趙德和都駭然不已,年紀輕輕就如此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要是由著他一直逍遙法外下去,不知多少女子要遭他毒手。


    幸好死了,又覺得死的太便宜他了。


    趙德和整理好卷宗與所有供詞,前去向梁王匯報。


    魏閎緊趕慢趕終於將手上的事情處理完,快馬加鞭趕迴來,迎接他的就是梁王的雷霆震怒。


    對上梁王晦暗的雙眸,魏閎臉色僵硬,膝蓋發軟,他下意識就要否認,將將開口之際,魏閎將辯解的話咽了迴去。


    “兒子脂油蒙了心鑄下大錯,請父王恕罪!“魏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伏地下拜。人證俱在,狡辯無用,不若承認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半響,梁王都沒有說話,魏閎心悸如雷,卻不敢抬頭細看,明明還在正月裏,他額頭上卻出了一層薄汗。


    “楊家的天下是怎麽敗的?”肅殺威儀的聲音在魏閎耳邊響起。


    魏閎整個人都顫了顫,啪嗒,一滴汗砸落在地。梁王目光如電,冷冷的盯著跪伏在地的魏閎,難掩失望:“天業帝任人唯親,朝廷之上豺狼當道,以公謀私者比比皆是,貪官汙吏橫行無忌,民不聊生。逼得民心向背,咱


    們魏家才能趁勢而起。”


    隨著梁王的話,魏閎的頭越來越低,已經觸底,鬢角都被冷汗打濕。“你的所作所為和那些禍國殃民之輩有何區別?”梁王語調冰涼,彷佛含著冰渣子:“呂家女兒得你寵愛,還給你送了銀子,你就無視呂家犯下的罪行,助紂為虐,最後釀成


    一門五命的血案。那縣令為虎作倀,你還答應讓這種狗東西升官。”


    說到這兒,梁王怒不可遏,操起茶盞砸過去,砰一聲砸在魏閎肩膀上。茶水混著碎片砸在他臉上,刺的魏閎抖了下,他顧不得擦臉,連忙又跪正了。


    “我費盡心思肅清朝野,整頓吏治,你倒好上趕著把這種醃臢玩意往朝堂上帶。這江山要是落到你手上,隻怕滿朝都是阿諛奉承之輩,小人當道,君子蒙塵!”


    “兒子不敢!”梁王的話嚇得魏閎渾身哆嗦,麵皮下的筋肉不斷抽搐,他顫著聲道:“兒子一時糊塗,兒子萬萬不敢了,父王恕罪,父王恕罪!”


    魏閎用力磕頭求饒,梁王話裏的失望使得每一根骨頭都在戰栗,父王,父王要廢了他嗎?


    咚咚咚的磕頭聲在安靜的書房內格外清晰,坐在書桌後的梁王無動無衷,冷眼看著他額頭滲出血,不一會兒地麵就紅了一片。


    在魏閎即將挨不住暈過去時,梁王終於開口:“夠了!”


    暈眩感鋪天蓋地襲來,魏閎覺得天旋地轉,他用了咬了咬下舌尖,逼得自己保持清醒。


    “兒子知錯了,請父王受罪!”魏閎虛弱道。


    “你錯在哪兒?“梁王直直看著他問。“兒子不該包庇呂明倫,他仗著我的聲勢為非作歹,欺壓百姓,在他們來求我時,我合該依法從重處理了他,一來震懾其他人,二來為我自己正名。”魏閎到底是梁王一手


    教出來,道理焉能不懂,然而知道是一迴事,具體怎麽做又是另一迴事了。


    那時候他正稀罕呂姨娘,他素來知道呂姨娘疼愛這個弟弟,辦了呂明倫,呂姨娘還不得鬧死他,萬一傷著了孩子怎麽辦?他太需要一個兒子了。


    且呂父奉上半副身家,自從魏瓊華斷了他的供給後,魏閎手頭就有些緊,正是缺錢的時候。


    種種原因加在一塊,魏閎便答應了呂父的要求,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也不覺得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半年前發生的事,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爆出來,魏閎眼底劃過陰鷙之色,最好別讓他知道背後是誰都搗鬼。


    魏閎泣聲道:“兒子一時糊塗,鑄下大錯,請父王降罪!”


    梁王目光晦暗:“你要明白,你是魏家嫡長子,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整個魏家,天下人都在看著你。”


    魏閎一凜,肅聲道:“兒子明白!”


    “但願你能真明白,”梁王淡淡道:“這次念你初犯,我替你將事情壓下去,下不為例!”


    魏閎感激涕零。


    “你好自為之!”望著大鬆一口氣的魏閎,梁王冷聲道。


    魏閎心頭一緊,連忙表態:“兒子再也不敢糊塗了!”


    “下去吧!”梁王淡淡道。


    魏閎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躬身告退,期間一直不敢抬頭看梁王神情。


    在他走後,梁王長歎一聲,靠在了椅背上,冷然的麵孔上浮現絲絲縷縷的疲憊。這一次,魏閎令他大失所望。人都有私心,把呂明倫換成他親兄弟老九魏聞,魏閎徇私包庇,梁王還能理解幾分。可為了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姨娘兄弟,他都願意徇私枉法


    ,他的底線到底有多深。


    明知道呂明倫目無法紀,還不加以約束,及至他釀下血案了,也不管不顧,放他在外頭狐假虎威惹眾怒。


    旁人秉承著打狗看主人的原則,給呂明倫麵子。可這畜生一直狂吠,他卻不予管教,到最後怨氣還不是算在他身上。


    梁王搖了搖頭,這些且不說,連屁股都擦不幹淨,留下那麽大個把柄讓人抓,弄得灰頭土臉,幸好沒留下真憑實據,要不然他也幫不了他,就連家裏都要受他牽累。梁王驟然沉了臉,蓋因他想起了抓到把柄的那個人。幫著李大柱躲過呂家追捕還順利混進城的人正是魏廷,這孽障還使了個障眼法,妄想嫁禍給魏闕,挑的老大老三鬥起


    來,他好坐收漁翁之利。老二的心是越來越大,自從前年魏廷在米氏和柯世勳的事上坑了魏閎一把後,這兄弟倆就開始針鋒相對。對此梁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魏閎過的太安逸,需要人給他提提


    神。


    然而眼下看來魏廷對他造成的脅迫感還不夠深,要不魏閎哪敢這麽胡來,想當年他這年紀時,謹言慎行,步步為營,惟恐被人吞得屍骨無存。


    梁王往後靠了靠,眼底閃過犀利的光,那就再放一塊磨刀石,要麽他自己磨成器,要麽他成了別人的磨刀石。


    想成為哪一個,端看他自己爭不爭氣,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且說魏閎,完全不知梁王對他失望至此,他還在慶幸逃過一劫。處理好傷口,魏閎一刻不敢多留,讓人扶著他悄悄避著人迴到自己院裏。魏閎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剛才在書房,有一瞬間他都覺得父王會把廢世子


    三個字說出來。


    幸好,沒有!


    魏閎抹了一把冷汗,抓過丫鬟遞上的溫茶,用力灌了一口。暖洋洋的水入腹,他才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丫鬟見機,提著水壺想斟滿,不妨魏閎突發奇想自己去拿水壺,丫鬟一驚,手一歪,熱水潑在魏閎手上。水,有些燙。


    燙的魏閎慘叫一聲,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那嬌弱如春花的丫鬟飛了出去,顧不得錐心刺骨的疼痛,連連告饒:“世子饒命,世子恕罪!”


    “拖下去!”魏閎隻覺得諸事不順,滿心煩躁。梁王妃進來就見頗得魏閎喜歡的那大丫鬟被人堵著嘴拖走,一張俏臉因為恐懼而扭曲變形。梁王妃眉頭緊皺,入內第一眼便發現魏閎頭上的傷,額上包著紗布,那是磕傷


    ,臉上抹著藥,這是被碎瓷片劃傷的。


    梁王妃大吃一驚:“你這是怎麽了?”


    魏閎尷尬不已。


    梁王妃也是心疼壞了,問完就差不多猜到怎麽迴事了,忙問:“這事到底這麽一迴事,你父王怎麽說?”呂明倫這案子,她也是兩眼一抹黑,知道的不比外頭百姓多。她不敢打聽啊,之前她派了自己奶兄弟去順天府打招唿,萬不想梁王竟然著人將她奶兄弟打了個半死,還警


    告她再敢插手政務試試,梁王妃又驚又恐又覺丟人。


    對著梁王妃,魏閎也不隱瞞。知道梁王法外開恩,梁王妃一顆心塞迴了肚子裏,又恨鐵不成鋼的捶他手臂:“你脂油蒙了心不是,你父王正在整頓吏治,你還敢頂風作案,你,”梁王妃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賤人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竟然對她言聽計從,你怎麽這麽糊塗。”


    魏閎麵紅耳赤,諾諾賠罪。罵了兩句,梁王妃也舍不得了:“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日後你莫要再犯糊塗,後宅那些個女人,除了你媳婦,旁的都是納進來哄你高興,不是讓你去哄她們的,你要明白。


    ”


    “母妃放心,兒子再不會犯糊塗了。”這一次教訓已經足夠慘烈。


    見狀,梁王妃便不再多說,轉而問他:“這事你覺沒覺得有人在推波助瀾?”橫看豎看梁王妃都覺得這是個陰謀,隻她不敢去查,遂隻好來問兒子。


    魏閎的臉先陰後沉,似潑了墨一般,咬牙切齒道:“魏廷!”他在順天府有人,一迴來還沒進王府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果然是這個畜生!”梁王妃滿臉的厭惡,這兩年魏廷處處跟魏閎作對,偏梁王還縱著他。


    “母妃息怒,兒子不會放過他的。”魏閎眼底浮現兇光,為了在父親那塑造一個好兄長的形象,他一直忍讓魏廷,可他竟然得寸進尺,那就別怪他心狠了。


    梁王妃大驚,抓著他的胳膊:“你可別亂來!”


    “母妃想哪去了!”魏閎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會做傻事!”


    梁王妃稍稍放心,見他滿麵風塵與疲憊,心疼:“你好好休息,可憐見的,人都瘦了。”


    魏閎便送了梁王妃出去,溫聲細語寬慰她放心,可梁王妃哪能放的了心,就算梁王不追究,可不滿肯定有。三日後,呂明倫一案有了結果,呂明倫強搶民女並將其虐待致死又放火燒死李家人一案,以及另六條人命經查屬實,因他人已經死了,故而無法追究,隻得令呂家賠償受


    害者家屬。


    呂父也因為包庇罪犯,行賄幹擾律法等罪名被問罪,其家產充公,本人則流放三千裏。


    至於牛縣令,受賄瀆職,知法犯法等等罪名加起來,落了個斬立決的下場,且沒等到秋後,直接就在二十六那天拖到刑場行刑,圍觀者無不交好。


    關於此案公文上,絲毫不見魏閎的名字。


    魏閎卻沒就此躲起來,他含淚向梁王請罪,認為自己禦下不嚴,呂明倫仗勢欺人而不自知,李家慘案,他難辭其咎。


    梁王便道,樹大有枯枝,他公務繁忙難免有無暇顧及的地方,遂隻罰了他三年俸祿。這還不算,魏閎又親自去探望李大柱,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致歉。當著聞訊而來的百姓麵,魏閎情真意切的放話,以後但凡有人打著他的名號為非作歹,魚肉百姓,不管那


    人是他的誰,都不需要顧忌,他絕不會為這種人撐腰。還道,日後遇上不公之事大可去順天府伸冤,朝廷定然會還百姓公道。


    做完這些之後,魏閎又派人為枉死在呂明倫手下的那些人在皇覺寺立了往生牌位並請方丈親自做法事超度。種種措施聯合作用下,輿論逐漸偏向魏閎,畢竟呂明倫是呂明倫,魏閎是魏閎,誰家沒幾個糟心親戚。魏閎被他連累了名聲不說,還要替他收拾爛攤子,想想也怪倒黴的


    。


    至此,在民眾那,魏閎這一關算是過了。


    “六姐,這事大表哥真的不知情?”宋嘉淇托著下巴狐疑的看著對麵宋嘉禾。“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蟲子,我哪知道。”宋嘉禾聳聳肩。其實她覺得吧,魏閎未必有他表現的那麽清白,畢竟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好人嘛。不過宋嘉淇不知道魏閎那些黑曆


    史,所以才有此疑問。


    宋嘉禾納悶的看著她:“大家都覺得跟他沒關係,你好端端幹嘛問這個?”


    宋嘉淇皺著眉頭:“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有些懷疑嗎?”


    據說單純的人直覺特別靈,宋嘉禾仔細盯著宋嘉淇看了幾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許是真的。


    宋嘉淇直覺不妙:“你盯著我看幹嘛?”


    宋嘉禾假假一笑:“看你好看!”


    宋嘉淇氣唿唿鼓了鼓臉,騙人。


    宋嘉禾樂嗬嗬一笑:“好了,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該去祖母那了!”梁太妃請宋老夫人今天下午過去看戲,來人還特意提了讓她務必要一道過去。


    宋嘉禾琢磨著可能是替魏閎為呂明倫之事安撫她,畢竟她無端端惹上了人命官司,也挺倒黴的。


    果不其然,到了王府,梁太妃就拉了宋嘉禾到身邊:“這迴讓禾丫頭受委屈了。”


    宋嘉禾笑容乖巧極了,軟軟道:“哪裏就受委屈了,表叔很快就讓人證明我清白了。”


    “好孩子!”梁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背,滿意於她的懂事。


    梁太妃向宋老夫人抱怨:“也是阿閎倒黴,遇上那麽一家子,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這家人打著他的名頭在外招搖撞騙,做了不少缺德事。”


    宋老夫人就安慰她:“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可不就是嘛!”呂家那就是個笑話,寵妾滅妻,姨娘當家,嫡不嫡庶不庶,要不是呂姨娘懷著孩子,梁太妃提都不想提。她早就覺得這呂家將來要拖曾孫後腿,想著怎麽


    把這家弄規矩點,結果沒等她行動,呂家就把自己給作死了。可死的也太體麵了,將來照樣是個汙點,想起來,梁太妃就覺得心煩意亂。


    不經意間梁太妃瞥見莊氏,目光下落幾分,落在她肚子上,要是莊氏生個兒子,哪有這麽多糟心事。


    莊氏微微繃緊了脊背。


    略說幾句,話題便轉了開去。


    宋老夫人留意到魏家姑娘們都在,除了魏歆瑤,便問了一句:“阿瑤怎麽不在?”梁太妃頓了下,魏歆瑤被梁王禁足了,因為她大張旗鼓地纏著季恪簡,以至於季家相人都遇上了不小的麻煩。季家自然不肯忍,他們家可就這麽個獨子,年紀也不小了,


    就等著開枝散葉呢!


    寧國公便請梁王喝了一迴酒,迴來,梁王就把魏歆瑤禁了足。


    饒是梁太妃也覺得自己孫女過分了,柯玉潔那樁事擺在那,季家不肯娶也情有可原。可魏歆瑤卻像是忘了自己做的事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湊過去。


    梁太妃是不懂現在小姑娘到底怎麽想的了,這強扭的瓜不甜。何況季恪簡這顆瓜是能隨隨便便擰的麽,一個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季家地位超然,後麵是整個冀州。也是一麵旗幟,叫天下人看看歸順魏家的好處,虧待誰,也不能虧待季家!


    “瑤瑤貪玩得了風寒,在院子裏養著。”梁太妃道。


    宋嘉禾察覺到梁太妃握著她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估摸著魏歆瑤應該不合適病了。


    “這時節風寒可不容易好,不能馬虎了。”宋老夫人一臉憂容。


    梁太妃道:“所以才拘著她在院子養著。”岔開了話題:“走,咱們聽戲去,這旦角是新來的,唱的有味道極了!”


    “那我可要好好聽一下!”


    兩位老人家就在一眾人簇擁下去了戲台。宋嘉禾等不喜歡聽戲的便一道去了園子裏賞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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