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曾經那個用翅膀保護我,不顧一切的男孩兒。單純的哭泣,直率的性格,所有一切都不曾遺忘。改變的,隻是被世界緊縛的虛偽,而你對我愛卻是真實的。

    我們總會想起一些童年的瑣碎,在某個時間,某一秒,卻又瞬間的忘記。因為我們還不懂得收藏,不知道留戀。夢醒後才發現,一切都晚了。

    每天早上都會看見那兩個男孩子。

    一個叫辰小柒,另一個叫楊軒琦。

    楊軒琦很愛說話,而辰小柒就像冰山王子一樣,每天的話不超過10句。

    他們是校體育隊的,辰小柒是籃球隊隊長,楊軒琦是足球隊隊長。

    但聽學校的人議論,辰小柒原來是全國的短道速跑王,在他即將參加亞運會的那天,他卻放棄了。她很想問他為什麽放棄了呢,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體育課他總是靠在大樹下睡覺。路過的人會對他竊竊私語。醒來的時候也總會發現旁邊有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沒有人發現上麵寫著“心心相印”,畫著兩個紅心,而且是熏衣草味的。

    小雨是藝術生,她的專長是跳芭蕾舞。小雨的學習成績雖然差,但專業課確實數一數二的好,人長得又漂亮,所以隻要一提到小雨,無人不知。

    sky高中三大風雲人物就是辰小柒、楊軒琦、小雨。

    末依則每天要抱大堆大堆考卷,練習,複習。她的文化課考試一直都是全年級第一。

    小雨經常發一條短信給她:孩子還真可憐。

    所以末依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和小雨生活在兩個世界裏,如同公主和女傭一樣。都是人,為什麽卻是天與地的差距?

    小雨的命怎麽就那麽好,每天隻要抬抬腿就可以了,末依在夜晚無聊的時候也想過,要不自己換專業,或者去國外看看,但她走了,小柒怎麽辦呢?所以一切阻難都被這個理由打敗了。

    吃午飯的時候小雨問起末依的情況,末依說很好啊就是學習忙有點兒累。小雨問你有男朋友了嗎?末依搖頭。於是小雨說,那麽我給你介紹男朋友怎麽樣,我們班有幾個和你差不多,傻頭傻腦的。

    空調的冷風有點兒冷,末依的手有些麻木。

    “都快10月了怎麽天氣還是那麽熱啊。”

    小雨瞪大了眼睛,說“啊,上海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

    末依扒了兩口飯,說“有嗎?”

    “有沒有那麽恐怖啊,成豬了你末依……”

    食堂裏所有的人都盯著她看,感覺有一大塊冰從她的後背掠過,凍得她一哆嗦。

    “末依,你知道嗎?我們班有個叫陸祖英的,你說這名字多土,還問我可樂是什麽味道的,我告訴她中藥味。”

    看著“嗬嗬”大笑的小雨,末依不由得有點兒悲哀,背有點兒發麻。難道真的驗證了那句古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午後的陽光總是很好,讓末依覺得有些睡意。

    天空安靜得沒有一點兒風,湛藍的天空上掠過幾隻孤單的飛鳥。

    末依和小雨去學校宿舍午休,因為學校離城市很遠,所以學校安排了學生午休的宿舍。

    末依被一陣叫喊聲喚醒,但是好像沒有徹底醒來,睜開眼睛看了看小雨,又閉上了。

    “外麵在打籃球,去不去?”

    “有什麽好看的,不去。”

    “聽說有辰小柒,和楊軒琦同時較量。”

    末依覺得心裏又動了一下,沒有睜眼睛,眼皮實在太重了睜不開,像被壓在幾噸重的石頭下麵。

    “啊?好吧,去!”

    末依坐起來看著小雨,她正拿著一個剝好的蘋果塞在自己嘴裏。

    籃球場上擠滿了學校裏大部分的女生,那架勢快趕上周傑倫的演唱會了。所有人都在喊楊軒琦和辰小柒的名字。末依和小雨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了下來。可是剛坐下小雨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好像是她表姐來看她。末依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一個人留下來看籃球賽。抬頭剛好看見辰小柒的三步籃,他的頭發,全被汗水弄濕了,淩亂地貼在頭上。強健的手臂,有力的雙腿踏著體育館的木製的地板上,

    “一,二,三……球進了,”

    一群女生尖叫著,差點把房蓋給弄翻了,而末依隻是躲在角落裏笑。

    不出所料,辰小柒獲勝了,哨聲響起之後,觀看的學生們紛紛湧出體育館,依稀能聽要一些諸如“辰小柒好帥啊”之類的評論。可末依還是坐在那,似乎在迴味著什麽。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辰小柒向末依走了過來,一邊擦汗,一邊說“是來看我打球嗎?”這是辰小柒少有的幽默,在別人眼裏,他似乎就是個冷酷的王子。可是再冷酷也有溫柔甚至調皮的一麵,就像現在。

    “沒有啊。隻是來看籃球賽正好有你而已。”她微笑了一下,像一朵在陽光下瞬間盛開的百合。順便把手裏的水遞給辰小柒。

    他接過水,直接倒在了喉嚨裏。含糊地說了聲謝謝。順勢在末依的旁邊坐下。

    其實誰都知道,籃球賽怎麽可能沒有辰小柒的參加。或者說,沒有辰小柒參加的籃球賽哪來這麽多觀看的同學。

    像飛鳥遷徙時經過的一塊湖泊。

    午後的校園,是沸騰的,喧囂的,靜止的,最後一切消失。像被黑色蕾絲包住的一團火,嘭的燃燒起來,洶湧絢麗的掛在湛藍色的天壁上,在黃昏過後,如同飛鳥在夜空中掠過的哭泣羽翼,卻沒留下任何傷心軌跡。

    黃昏的日光總會一點一點的熄滅,末依從教室走出來時是下午4點,順著樓梯直接上了天台,黃昏最後一束光剛好直射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把雕刻刀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輪廓,她的身體非常單薄,纖細的雙手,精致的五官,垂直的長發,黑色的t恤,紅黑色的格子超短裙,褐色的長靴,耳朵上帶著耳機,刺耳的快節奏搖滾。耳機線一直到她的斜挎包裏,在陽光中若隱若現。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仙人球中鋒芒畢露的驕花。雪山上的千年雪蓮。

    右肩斜背著的4開畫板高出頭頂許多,直發飄在毛茸茸的夕陽下散發出乍眼的白光。男生三五成群的從她身邊走過,她連眼睛都不抬一下。“她就是伊末依,學生會主席……”“是校花吧……”這些對於她來說根本就聽不見,或者是根本就不想聽見。

    教學樓的頂便是天台,她用力的把生鏽的鐵門推開,尖銳刺耳的聲音讓她不經一抖,全身的每個神經都被冰塊清洗過似的,格外精神。

    空曠的水泥地在黃昏時顯得格外淒涼,謠傳這裏曾經有個學長因為高考落榜而自殺了。所以這裏根本就不會有同學上來,隻有星期五大掃除時才會看見幾個膽大的男生。末依把書包扔在地上,自己坐在天台上把畫板打開,裏麵是厚厚的16開水粉畫稿。修長的手指一張一張的翻閱並仔細的端詳著。突然她停了下來,是夾在畫稿中的一張cd,王菲l最的專集,這已經是第17張了,其中幾張還是限量版的。把cd放在書包上,拿出一張已經裁好的16開畫紙,然後撐起畫板筆尖遊走在畫紙上。抬頭看了看天空,密密麻麻飛過的鳥沒有一絲的空隙。像要喘不過氣來。

    800米的操場、滿是綠草的操場,那裏有白色烈日下嬉戲揮灑著汗水的男孩,還有操場邊拿著礦泉水安靜等待的女生。操場上被夕陽染紅的白色跑道、男孩通紅的臉、額頭上的汗……整個夏天的炎熱和躁動在校園裏突顯的淋漓盡致,這裏也是畫寫生最好的去處。

    她看了看畫板中的構圖,又把筆在放在操場中尋找著比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柒,幾乎每個下午他都會站在足球場正中央,小柒總是低著頭,孤零零的身影映襯著陰鬱的紅日,雙手插在口袋裏,白色t恤,黑色領帶,牛仔褲,白色長靴布鞋,腰上斜跨著淺藍色的背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個冰雕的人頭相,怎麽看都是冰冷的。在伊末依眼裏,他就是個帶著麵具行走的路人,隻有製造麵具的人才知道下麵的麵孔。

    悲傷與快樂總是交替著席卷著整個上海。青春鋒芒畢露的吸食著已經逝去的記憶,殘餘的全是傷痛。

    經過反複的修改,畫稿的輪廓已經勾畫出來,現在就是要準備給畫上底色,她把水粉打開在調色盤裏調著赭石,

    “砰……砰……”

    扣門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把畫筆和調色盤都放下有些疑惑,這個時候誰會到天台上來呢?在轉身時被什麽東西絆倒。調色盤掉在地上,濺出來的色彩如同灑了一地的濃咖啡,失落一點一點的凝聚。她鄒了鄒眉頭快速朝門的方向走過去。她以為她會很生氣,打開門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怒氣全部消失,像烏雲散去的天空。是小柒,他們都不說話相互盯著對方,小柒整整比末依高出一個頭。他的瞳孔像是柔軟的海藻,安靜的睡在眼睛裏。“末依,末依……”末依這才發現自己像個傻瓜似的,不,準確的說是花癡。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末依,生日快樂……”接著小柒拿出王菲的一張cd.

    加上之前的17張正好是18張,而今天是自己18歲的生日,從小到大她還從未收到過這樣珍貴的禮物,

    “末依請不要拒絕,我收集這18張cd可是很不容易的啊……”

    “謝謝……”末依靦腆的笑了笑。

    “冰化了……”小柒小聲的嘀咕著。

    黃昏的風總是突如其來,末依的畫稿一下子灑了滿地。小柒還未離開,末依一下子緊張起來,慌亂的收拾著地上的畫稿。小柒小心翼翼的拾起腳下的一張,仔細的端詳著,上麵的人和自己很像,也許就是自己吧。抬頭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融,小柒發現末依冰冷的眼神中除了孤獨就是寂寞。

    該來的遲早會來,該發生的卻沒有理由的結束。淅瀝瀝的不是眼淚,是孤寂的雨滴。在那個夏天男孩兒終於明白,衡量的愛是心痛,不是心動。

    傍晚的夕陽掩飾了末依和辰小柒害羞的臉。夕陽下,兩個人推著單車並肩地走著,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看得不太清楚,還以為他們手牽著手呢。

    整個上海被華麗的喧囂聲包裹著,白領三五成群的人走進酒吧,酒吧的招待指揮著客人停靠車。海鮮店的夥計在路上叫賣著,拉著客人。站在路邊等公交的隻剩一兩個補課剛迴家的學生和外地打工南方人。

    剛上公交車就收到了姐姐默默的短信,“我在日本,不能陪你過生日了……對不起。”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很高興。在這個城市裏,她就姐姐一個親人。姐姐的母親在她剛加入這個家庭後就拋棄了她,拋棄了這個家。

    一些淚的記憶,被遺忘般的睡在大腦深處。像是被沙漠吞噬的宮殿,雖然已經記不得它的樣子,卻依然存在著。那時末依從利莎之家搬過來還不到兩個月,才剛剛適應新的爸爸媽媽。初夏。閃電把一大片急速掠過城市上空的烏雲,撕打的血肉模糊,瞬間雷電交加,大雨傾盆。默默牽著末依的手站在幼稚園的大門口,幼稚園是4點放學,現在已經快6點多了,卻不見媽媽的影子。通常都是媽媽先到幼稚圓接末依再去小學接姐姐,可是今天……因為默默怕末依害怕,沒等媽媽自己就跑來了幼稚園,她們全身都濕透了,兩個顫抖的黑影摩挲的躲在附近的一個大樹下,像是兩隻在寒風下哭泣的小鳥。默默把自己的外套蓋在末依的身上,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自己凍的全身發抖,每次末依想到著,心就像被一把尖銳的快刀迅速穿過,處了痛什麽也沒留下。

    末依常想,姐姐就是大英雄,無論在難的事她都能解決。默默時不時拿出胸前那個烘熱的懷表,已經6點半了,她怕在這樣下去,末依恐怕要感冒本來她的身體就不好,默默站起來把雨衣脫下來,給末依穿上,她說,“姐姐是美少女戰士轉世,什麽也不怕。”然後牽著末依的手,大步的奔跑在雨裏。

    掙紮到家的時候,末依已經接近昏迷,她們帶著一大股雨水潮濕的氣味推開門,暗淡淡的燈光下,父親低著頭坐在沙發上,母親在房間裏收拾東西,一聲不響。家裏靜的有些可怕,像黑暗中沒有盡頭。末依看見母親的行李放在門口。她想說些什麽,卻被姐姐拉進了房間,姐姐坐在床上,僵坐在那裏。淩亂的長發粘滿了水,分不清是汗還是淚。像一隻在水裏哭泣的魚。末依趴在門縫上,她看見父親跪在母親麵前,抱著母親的雙腿,“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母親狠狠地打了父親一巴掌,母親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灑了下來,她顫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任何聲響。瞬間末依聽到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房門又重重地被摔上了。姐姐用力的推開她跑了出去,她趴在陽台上,看見媽媽上了一輛出租車頭也沒迴,盡管姐姐拚命的喊,“媽媽……媽媽……”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為何悲傷是要雨來做伴奏,因為他們同樣的孤單,最後姐姐暈倒在小區裏。

    父親抱起姐姐跑上樓,房間門被推開,一大鼓冷風襲來,把床上的一張紙吹了出去,那是姐姐送給媽媽的禮物,一個她自己設計的親子裝,那天母親節。

    剛走出電梯她就看見鄰居的弟弟抱著玩具狗蹲在門口,門是開著的,房間裏是他父母激烈的爭吵聲,聲音很激烈,末依把書包裏的一大把糖果塞到他手裏,小男孩靦腆的說了聲,“謝謝姐姐。”

    打開門時末依嚇了一跳,桌子上擺著豐盛的晚餐,姐姐從廚房向末依探頭,“被騙了吧,你一定心裏恨死我了……還有一個菜,馬上就可以吃飯了。”默默依舊穿著白色的睡裙,那是末依去年給她買的。一切都是老樣子,雖然有一年都沒見到她了,默默一直都在忙著拍電影,現在的她是中國最年輕的女導演,最出色的女演員。為了這個家,為了末依她依然奮鬥著。末依的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扔下書包和畫板跑進廚房緊緊地抱著默默,她覺得姐姐太偉大了,從小就被媽媽拋棄了,父親成了神經病,她一個人要照顧整個家,她現在那麽努力就是不想讓媽媽失望,可是她從來都沒去找過媽媽,因為她相信她的努力一定會讓媽媽看見,媽媽會為她高興她的女兒比她還出色。

    “謝謝你,姐姐……”

    “誒呀!都那麽大了還撒嬌,不害臊。快換衣服我們就可以吃……飯了。”

    “不,我就是要抱著你……一輩子抱著你。”

    “可怎麽半啊,誰趕娶你……”默默在一旁嘮叨著,順手把炒好的菜乘到了盤子裏。

    “好了,快去洗手,我們可以開飯了。”

    “恩,不是在拍戲嗎?怎麽突然迴來了。”

    “已經拍好了,隻是在做後期的剪輯。”

    “那我可是很期待啊,這可是你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一切都是喧囂城市中心摧毀人的陰暗錯覺,重建幸福的幻覺。下一秒會怎樣,沒有人知道。

    吃過晚飯,末依和默默悠閑的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在直播的巴黎時裝周傑出設計師的頒獎典禮,電視的聲音開的很大,末依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抬頭的時候看見姐姐站在陽台上,閉上眼睛她覺得姐姐像天使一樣。電視裏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像奔跑在草原上的小馬,手裏捏了一把汗。

    “2006年巴黎傑出設計師獎的獲得者是張艾嘉……”她慢慢地抬頭,對著姐姐的那個方向微笑,“幹杯……媽媽再次勝利了……”末依看了一眼姐姐淚水沁濕了她的臉,接著電視裏一位穿著紅色長群,披著黑色蕾絲的中年女人走向舞台,久違的麵孔,誰會想到那個人就是拋棄了這個家的母親,每當姐姐失落時,隻要看見舞台上的母親就會再次振作,因為媽媽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希望。

    “謝謝,我今天能獲得這個獎我很高興,我感謝我的義女張嫣然……”接著一位穿黑色蕾絲裙,紅色披肩的女生走向舞台和媽媽緊緊地抱在一起,末依呆了,她長相幾乎和姐姐一模一樣,而且她和媽媽穿的是親子裝,這件衣服也是母親今年的主打服裝,

    “我太高興了,因為我有這麽出色的女兒,她現在可是法國最出色的美女律師……”

    “媽媽我愛你……我真慶幸有您這樣的媽媽……”

    對於她們的那段對話末依是那麽的難受,得心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緊接著她聽見了一個墜落的聲音,末依轉過身子發現姐姐消失在末依眼前,她顫抖了一下,像被鋒利的冷冰直接穿透了身體,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嘴唇顫抖著,“姐姐……”她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電視裏依然是那對所謂幸福的母女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末依慌忙的跑下樓,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姐姐,她不相信,以為是幻覺,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她絲毫沒有任何準備,她跑過去,抱起粘滿鮮血的默默,被割斷靜脈的血,如同地獄裏瘋狂尋找出口的魂魄。她的心髒還在跳動,唿吸越來越沉重。

    “為什麽?為什麽?我是她親生的女兒……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接著姐姐的手重重地摔在地上,指間夾著末依的淚水摔的粉碎。像是一場血腥的話劇,暗淡燈光下麵,是躺在水泥地上的姐姐,以及他身下散開的一大灘深紅色哭泣的血。

    末依眼睛裏的淚水像瀑布似的布滿了整片臉,大腦一片空白,一下子癱在地上。她緊緊的抱住默默,那時她才發現她是多麽的重要,就像天使失去了翅膀,魚離開了海洋,太陽失去了光。如同世界還為蘇醒,她一個人在一片漆黑的廢墟中哭泣。孤寂,無助。

    突然一個人衝過來,抱起地上的默默,是小區的保安,在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車,“醫院!最近的醫院!”滿臉汗水的保安對司機大喊!司機猛踩油門,出租車當飛機開!末依抱著默默,手顫抖的放在默默鼻下,泣不成聲,她害怕就這樣失去了姐姐。心像是被抽幹血的疼,窗外一片霧水朦朧,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保安在一旁給附近的醫院打電話,末依突然覺得時間是那麽的漫長,像是過了幾個世紀。她希望所有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一下出租車,就看見了焦急等待的護士。默默就這樣被抬上了擔架帶上了氧氣罩。手術室門外,末依用手敲打著門,重重地摔在地上大聲哭泣,仿佛骨骼斷裂的聲音,渾身血液都炸開似的那樣洶湧。末依透過門縫,她看見了躺在巨大氧氣罩下麵的默默,走廊裏很安靜。末依心裏疼痛得厲害。沒有一點力氣。如同全身的筋脈都被挑斷了。心電圖突然發出嘟的響聲,她擦幹眼淚,看著上麵的心跳,幾乎已經沒有了。她更加的恐懼。用力的撞開門,直接衝進去,推開正在搶救的護士,死死的抱住默默,模糊不清的喊著默默的名字,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抽泣。聲音如同午夜嚎叫的狼,淒涼,刺耳。

    醫生強製把末依拖出了手術室,因為末依的突然闖入,手術室的氣氛變的更加緊迫,醫生不斷的進出也讓末依更加恐慌。她就一個人坐地上,失魂落魄的抽泣,全身冰冷。

    時間在這一秒像被裝了定時炸彈,生命的脆弱,在這一刻突然發現,所謂的幸福就是你能在我身邊。可是我卻不曾珍惜過。流淚,隻是怨恨曾經沒有把握幸福的自己。

    “你怎麽坐在地上,快起來,你要振作啊你要是再病倒了那還得了。”她抬起頭,是鄰居的阿姨。

    “給,快把外套穿上,別著涼了,你家的門我幫你鎖好了,這是從家裏拿出來的衣服,我先下去幫你把手術費給交了。”

    “阿姨……我該怎麽半……我該怎麽半?”

    阿姨緊緊地抱住末依,“孩子……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那麽善良,上帝一定會保佑你的。……小辛,和姐姐在這,媽媽一會就迴來。”

    末依看著眼前的小弟弟,突然選擇性的失憶,記得的,全是與默默生活的幸福。

    “姐姐,給你糖吃……你別哭了。”末依一把樓住小辛,“謝謝……謝謝……我錯了……我錯了……”

    時間飛速的迴到了12年前,那時她剛加如這個家,修女媽媽帶著她來到這個家的時候,一個陳舊的二層上海老房子,從車上下來,媽媽、爸爸、姐姐都等在了門口,修女媽媽牽著她瘦小的手走進了這個溫暖的家,然後姐姐帶著她走上樓,房間雖然很狹小卻很溫馨,一張簡單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很多童話故事書,一盞台燈,地板是剛漆過的,新的床單,新的被子,粉紅色的窗簾,末依坐在床上,姐姐撥開一個糖,“吃吧,以後姐姐把所有的糖都給你吃。”可是末依卻把糖吐在地上,倔強的哭著,“我才不要,我不要,我隻要媽媽?媽媽?”她越想心裏越難受,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倒退,她真想揀起那塊糖高興的吃下去。

    “你真乖,姐姐不哭了。姐姐不哭了……”說著,末依把外套穿上,一張紙條從口帶裏掉了出來,她把它揀起來,後麵是11位阿拉伯數字,是小柒的電話,她撥了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

    “我是末依……”

    “啊……”似乎小柒還在睡覺,聲音有些模糊。“怎麽了依依,還不睡覺啊,你生日過的快樂嗎?”

    “生日……”

    “對啊,一定很開心吧……”

    末依也不知道怎麽了,崩潰似的抽泣著。是啊,本來很快樂的一天,很幸福的姐妹,可是現在。“我在醫院……”

    “啊……醫院,怎麽了?”

    “……”

    “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第一人民醫院。”

    “好,你等我……”

    掛斷電話,淚砸了一地,把旁邊的小弟弟緊緊地抱在懷裏,她有些害怕,恐懼就像悲傷一樣襲來,她聽著手術室裏唿吸器的響聲,如同在世界末日敲響的鍾擺。她輕輕的閉上眼睛,安靜的等待著,仿佛風能把她帶到另一個世界,然後現在所發生的事全部被遺忘,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她沒有加入這個家,默默的母親依然忙碌的工作,默默拚命的學習,自己……她也想象不出來在做什麽。

    甜言蜜語隻是虛偽的謊言,海枯石爛是死亡的承諾,為了愛放棄一切是衝動的懲罰,當有一天真正安靜下來時,才發現,愛如此簡單,隻是心與心的交換。

    我做錯了什麽,上帝要這樣對我。

    我唯一的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愛……

    我恨你,姐姐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她,她那麽愛你。

    你真的想看見已經無法破碎的殘缺再次破碎嗎?

    你好殘忍,世界為何這麽殘酷,你奪走了我的一切……

    2006.10.11

    小柒看見末依時,他嚇了一跳,末依臉色蒼白,如同殯儀館裏麵的死人,額頭上冒著陰冷的光。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末依剛張開口想說什麽,就突兀的暈倒在小柒身上,小柒抱著她,大喊著,“護士……護士……”模糊中,末依的記憶裏是小柒緊張的叫喊聲,還有他溫暖的心跳。

    黑暗中,她的世界裏是姐姐從樓上墜落的那一瞬間,反複的重複著。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旁邊是小柒。末依一下子立起來,突然頭部劇烈的疼痛,像要裂開了似的,“姐姐……姐姐……”

    “已經脫離了危險,可是……”

    “可是什麽……怎麽了?”末依用力的搖著小柒。

    “醫生說,蘇醒的幾率很小,有可能成了植物人。”

    末依淚傾如雨,嘴唇上的線條,裸露而顫抖著。她緊緊地抱著小柒,放聲大哭。覺得像被世界拋棄了一樣寒冷,孤獨。

    2年前,父親因公司破產從公司的天台上跳了下來,2年後的姐姐同樣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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