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了早飯,王大勝的媳婦就挎著包袱迴娘家提親去了。


    而王大勝則到村部轉了一圈,安排了村裏一天的活計,便迴來跟我們喝茶聊天等消息。


    當然,他也詳細介紹了妻妹的具體情況。


    姓劉,叫劉煥香,模樣不醜,但就是長的太高大,太壯實,足有一米七五以上,人很能幹,上過半年夜校,學的了一些文化知識,性格開朗。


    她之所以二十六歲了還沒找對象,是因為眼眶高,她的底線是男方起碼要跟她一般高,比她高更好,身體健康,而且還要當過兵,因為當過兵的多是素質高,也見過世麵,以後有發展前途。


    其他?窮富無所謂,隻要人品好,對她好就行。哪怕跟著要飯也不嫌棄。


    我靠,他這一說,我心裏沒底了,說實話,我隻符合她一項條件:個子比她高。


    身體健康?體格沒毛病,可少一隻眼啊。


    當過兵?真當過,而且當過好幾種兵,偽兵、國兵、解放兵,且幾次被俘虜。這些履曆拿不出來呀。


    素質?說實話,真沒。


    我傻眼了,看看三麻子,忍不住跟王大勝道:“哥,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


    王大勝一愣:“咋了?昨天你不是同意了嗎?這你嫂子都迴家提親去了,你又要不同意?”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撓著頭,為難地道,“我是當過兵,可你也知道,也當過俘虜呀,再說,再說我還沒了一隻眼……”


    王大勝哈哈大笑,說我還以為是啥事呢,兄弟,你放心,哥不是也跟你一樣當過俘虜嗎,可咱沒投降叛變,而且還配合殺死了一個國軍特務,少了一隻眼?沒問題,你不說,誰能看出來?等以後你們成了親,感情濃厚了,再找個時機跟她挑開就行,反正也不耽誤幹活看事啥的。


    他這是真想幫我呀,我隻好咧咧嘴,不吭聲了。


    三麻子也稱是,說這些都沒毛病,隻要以後好好對待人家就行。


    中午,武大郎來叫我們去吃飯,這個我們是不能拒絕的,是給他撿迴了一條命呀,三麻子等同於他的再生父母。


    武大郎人很豪爽,因曾當過土匪,說話就粗魯,幾碗酒下肚,老子就是天下老大了,愛誰誰。


    當然,他隻是吹噓過去,對我們卻是很恭敬的。


    王大勝可能早已習慣了他的咋唿,也就見怪不怪。


    我心裏卻有些發毛,這夥計的德性,很狂妄,以後若真喝糊塗了,不定能鬧出人命呢。


    席間攙著三麻子出來撒尿的機會,我小聲道:“這小子,咋跟個棒槌似的。”


    三麻子道:“他這是因為從沒遇到過對手,所以才狂,要不你跟他試試?”


    “試啥?”我詫異地望著三麻子。


    “跟他打一架,殺殺他的囂張氣焰。”三麻子半認真,半戲謔地看著我。


    我可沒這閑心,出門在外,人家也沒惹咱,找那事幹啥。


    我搖了搖頭,不明白麻子心裏到底是咋想的,不過他既然能說出這話,估計自有他的目的。


    迴到屋裏後,武大郎因為高興,也真的喝醉了,幾次從凳子上跌落在地,咋唿著喊他老婆來攙扶,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他老婆人長的俊,臉蛋白裏透紅,胸脯高高,腰肢細,屁股也肥,而且很給丈夫麵子,始終掛著笑臉,嬌嗔地埋怨他別再喝了。


    武大郎卻不聽,坐起來又催著我們喝。


    麻子就皺了皺眉頭,被王大勝瞥見了,遂站起來嗬斥他。


    武大郎也忽地站起來,握拳朝他瞪起了眼。


    我以為兩人真要幹仗,剛要站起,卻暗中被三麻子扯了一下,隻好坐那兒不動。


    大郎媳婦見此,急了,忙上來推他:“你咋的了,喝了兩碗馬尿,還敢跟咱哥瞪眼了,坐下,快坐下!”她說著又轉頭對王大勝,“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這臭德性,人不壞,驢脾氣,等他酒醒了我們去給你道歉去。”


    本來她說這話是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可武大郎心裏似乎有啥氣憋著,猛地把她推開,手指朝我們幾個一劃拉:“你,你們?特麽想一塊造死我?來呀,老子啥場麵沒見過,當年老子在山上的時候,霹靂哢嚓……”


    酒後吐真言,他把當土匪的風光日子也抖落出來了。


    “這是新社會,你還以為你是土匪呀,若土匪,早特麽被政府哢嚓了,還能剩下你的狗命……”王大勝氣的發了狠話。


    武大郎被嗆的幹瞪眼,卻不敢再還嘴了。


    “坐下,閉上你的臭嘴,當啞巴。”王大勝餘火未消,“這兒坐著的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明白嗎,若不是咱三爺和郭兄弟,你小子今天還能坐在家裏喝酒?去閻王殿那兒吃屎去吧!”


    不愧是當過兵的人啊,句句狠猛淩厲,卻又是大實話,把武大郎的氣焰是徹底打下去了。


    但這酒也沒法喝了。


    直到這時,三麻子才終於開了口:“好了,好了,都是好兄好弟的,拌啥嘴呀,咱也都吃飽喝足了,武賢侄的情也領了,走,咱迴去,讓侄媳婦快收拾收拾吧,唉,我們吃,你在一邊看,真是不好意思……”


    三麻子說著,衝武大郎媳婦拱了拱手,站了起來。


    她忙和王大勝及武大郎挽留,但麻子執意要走,也就隨他了。


    從武大郎家迴來,王大勝抱歉地先替大郎給我們道了歉,說大郎醒酒後肯定還會來求原諒的。


    三麻子說無所謂,大郎是好人,性格直爽而已,我們理解,更不會計較。


    正說著話,王大勝的媳婦挎著包袱,喜滋滋地從娘家迴來了,一進院門,就衝屋裏叫道:“大勝,咱郭兄弟在嗎?”


    大勝一聽大喜,這事八成有眉目了,忙起身跑了出去。


    我和三麻子對望一眼,沒吭聲。但三麻子臉上也露出了笑意,看來他是很希望這親事能成的。


    果然,兩口進了屋,不等麻子問,大勝媳婦就說開了,說她父母和妹妹聽了這事,都感覺很般配,要我們晚上去她家相親,順便吃個飯。


    麻子連點頭,說好好,很激動的樣子,從兜裏掏出十塊錢,讓我趕緊去鎮上買禮物,明天帶著。


    大勝兩口子忙阻攔,可麻子哪能依?說就是不成,但也算是走朋友啊,郭子和大勝是兄弟,你們父母也就是郭子的父母,小輩孝順長輩天經地義。


    話說到這兒,兩人也沒法阻攔了,我便套上驢車,和王大勝一塊去七八裏外的鎮子上買了些花布,藍布、黑布等,算是孝敬老人的。


    當然也買了些肉食和海鮮。


    總共花了不到九塊錢,我心思心思,又買了條好煙,算是把十塊錢都造光了,兩人才趕著驢車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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