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麻子和黃福貴是師兄弟,這個我早聽說過。


    他們的師傅姓江,名山,字閑雲。


    當年,黃福貴和三麻子在大孤山中跟師傅學藝,不但學會了催屍的技能,同時一些旁門左道,比如易經、風水地理等也都觸類旁通地領悟了不少。


    兩人和師妹阿雲也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隻不過那時黃福貴三十歲左右,已成家,三麻子不到二十歲,阿雲也隻有幾歲,他倆都把她當親妹妹看待並嗬護。


    那時他們的感情也都很好,師兄師弟的相當尊敬。


    清朝滅亡,軍閥混戰,師傅江山也死了,黃福貴和三麻子就帶著阿雲出了山,在濟南府過活。


    因為局勢太亂,三麻子也不是個安份的人,不願窩在一個地方混吃等死,就告別黃福貴一家和阿雲,獨自外出闖蕩。


    這一闖就是二十多年,雖然見過不少大世麵,也有技藝,但因生性奸詐,心術不正,所以一直沒混出個人樣來。


    據他說他做過最大的官是關東一個鎮上的差役,可因勾搭鎮長的不滿十五歲的千金並至其懷了孕,遂逃之夭夭。


    後來,麻子輾轉迴到了山東,因覺得沒啥出息,就無臉去見師兄黃福貴。


    因此,給韓複渠手下的一個營長王大胡子喂馬,也就認識了我。


    但他殺死王大胡子的大老婆,帶著金銀珠寶和我在客店裏分贓後,覺得自己有身份了,才直奔濟南府,投奔了黃福貴。


    師兄師妹分別二十多年後重相聚,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其時,麻子快五十歲了,黃福貴也六十有餘,兒孫滿堂,阿雲呢,也長成了個大姑娘,並嫁給了城北小王莊一個家境不錯的漢子。


    三人相聚,自是悲喜交加,感慨萬千,發誓師兄妹三人再也不分離。


    這樣,山珍海味,無所事事的日子過了幾個月,麻子不安份的本性就逐漸露了出來。


    黃福貴有兩個老婆,大老婆比他大兩歲,也就是黃金彪兄弟的親娘。


    小老婆呢,才二十多歲,是黃福貴去戲園子聽戲時看中的一個小花旦。


    那花旦藝名叫“小桃紅”,名字好,人也漂亮,且風流,跟三麻子正合拍。


    沒事的時候,麻子就跟她講外麵大千世界的風采,他口才好,也能忽悠,假的也當真的說。


    小桃紅喜歡聽,天長日久,潛移默化中,兩人就產生了情愫,背著人摟摟抱抱,親個嘴,摸摸奶的,既驚險又新鮮*激。


    黃福貴本不疑,覺得自己的師弟天生愛說大話,跟自己的小妾說笑也是自然。


    可後來漸漸發覺不對味了,因為小桃紅年齡小,沒經驗呀,在他麵前也跟三麻子發嗲傳情,雖然麻子裝的一本正經,但黃福貴心裏有了芥蒂。


    朋友妻不可欺,何況還是師兄弟呢,若被外人知道,豈不敗壞了黃家的聲譽?要知道,黃福貴在濟南官商兩界耕耘經營了二十多年,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了。


    為了讓麻子早日成家,離開小桃紅,黃福貴托人給他尋了個四十多歲的寡婦。


    靠,一個老寡婦哪有水嫩精靈的小桃紅好呀,所以麻子堅決不同意。


    黃福貴就又繼續給他尋,可沒想到,這期間,麻子竟給小桃紅種上了,而且兩人還準備秘密私奔。


    這下,黃福貴火了,召集全家開了個內部會議,決定把這醜事內部消化掉,免得讓外人知道了恥笑。


    一個晚上,黃金彪和兩個弟弟把小桃紅和三麻子就擒到了大廳裏,先把小桃紅亂棍打死,接著又對三麻子下了手。


    你小子不是要帶我小妾跑嗎,那好,卸下你一條腿,讓你跑不動,慢慢折騰死你。


    麻子被砍掉了一條腿後,大罵不止,幾次昏死過去。


    黃福貴又讓傭人把他丟進後院的狗籠子裏,又把他那條腿用鍋煮熟,扔進去,讓他啃食。


    就這樣過了兩三天,麻子把自己那條熟腿啃了個精光,隻剩下了一副白骨,人也奄奄一息了。


    就在快死的時候,阿雲來了,不見“二哥”,就問黃福貴。


    黃福貴就說了三麻子的醜事,並把她領到後院狗籠前,指著他,說等他咽了氣就剁碎煮熟喂狗。


    阿雲火了,立馬跟黃福貴翻了臉,說二哥是你親弟,是我親哥,你咋這麽狠心呀,拚死把他弄迴家。


    其時,阿雲的丈夫也重病,她獨自伺候著兩個大男人,那日子想想就知道有多難。


    後來,她男人死了,麻子活下來了,再後來,他在那片墳地林子裏遇見了我和“閻王婆”……


    麻子說到這兒,兩行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這才終於明白,他為啥對阿雲有那麽深的感情,真的是生死兄妹啊。我又想起了我遠遊前夜阿雲為我把銀元一塊塊縫進衣服裏的情景,也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沒有阿雲,我早死了……”三麻子虛望著某個地方,喃喃地道,“郭子,你知道了我為啥那麽恨黃王八了吧。”


    我點了點頭,又遲疑地道:“其實你做的也不對,他的小妾,你咋還勾引呢。”


    麻子一搓鼻子,振振有詞地道:“那不叫勾引,是兩情相悅,她也喜歡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誰日不是日呀……”


    暈,還有理了呢。


    我下意識地瞥了眼還在沉睡的張子怡,怕她聽見麻子最後這句髒話,怪難為情的。


    “那,咱以後咋辦?”我問道。


    三麻子似乎早已想好了,隨口道:“先安營紮寨,穩定幾天,再招兵買馬,把事業幹起來,隻要有了勢力,誰都會高看咱一眼,否則,沒人拿你當根蔥。”


    “還,還要當土匪?”我一愣,“那,咱招了人馬,是打鬼子呢,還是打八路?”


    “都不打,兩麵討好,左右逢源,讓他們為咱出力。就跟當初大珠山那樣,明白嗎?”三麻子自信地道。


    他的意思是,現在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黃福貴的落腳點,那就盡快把隊伍拉起來,跟八路軍談判。


    這是個好主意,不急,先過幾天好日子再說。


    為了能先按住身,我帶著張子怡,背著三麻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五蓮山的五勝峰。


    這兒雖不是最高峰,但卻是最險峻最安全的地方。


    峰台上又有個廟庵,正好能遮風擋雨。


    庵裏院子內有一口不深的井,常年不枯,也不知水是從哪兒來的。


    食物呢,第二天我單獨去了一趟五蓮縣城,買了些米麵和油鹽及生活用品。


    菜?因是初秋,大山裏有的是野菜,獵物也不少,隨便就能打到幾隻兔子和飛禽,吃飽喝足,晚上就和子怡滾床單,因是荒山野嶺,也無顧忌,該喊了喊,該叫了叫,肆意又野蠻,那滋味,用子怡的話說,就是“比當神仙還舒服”。


    這樣結結實實舒舒服服,自由自在的過了十幾天,到了農曆八月初,麻子又呆不住了。


    一天早晨吃了飯,他向我提出了個問題,不過,他不是又要下山報仇,而是讓我去給他找個女人來,且最好是地主家的娘們。


    我靠,他這一古怪的要求把我嚇了一跳,瞪眼張嘴地傻望著他,半天沒說話。


    三麻子臉一沉:“咋的了,你小子天天摟著個白白胖胖的女人睡,就不想想你三爺我?”


    這個我早已想到,可覺得他老目卡哧眼的,體力不行,那種欲望也就淡了。


    我咕嚕道:“那你想找,我去山下村裏,給人家點錢,找個窮人家的死了男人的寡婦或老姑娘也行啊,咋非的找個地主家的?人家可是有勢力的,咱也惹不起呀……”


    “惹不起也得惹!”三麻子一撇嘴,“啥樣的人咱沒惹過,沒殺過,還怕個鳥呀。”


    我見他如此執著,也不敢再強了。


    當然,麻子要我找個地主娘們隻是個托辭,目的是想抄他們的家產,積累足夠的資金,招募兵勇。


    可,這活我自己也做不了呀。


    三麻子怪異地瞅了我一眼,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布包,探手摸出了三個金稞子,扔給了我。


    “有錢還有做不了的事嗎,去,這山上有打獵的獵戶,抓三個人,一人給他們一個小元寶,看特娘的幹不幹!”


    咦,這是個好主意,我應了,到廚房去跟張子怡打了個招唿,揣著兩顆手雷就下了五勝峰絕壁,滿山遍野地尋起人來。


    山大林密,人在群山裏是看不到影子的,隻能聽槍聲。


    經過一上午的探找,我尋到了兩名三四十歲的獵戶,把金元寶在他們眼前一晃,兩人屁顛屁顛地就跟著我攀上了五勝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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