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嘀咕著,剛揭開兩片瓦,忽聽下麵屋門口一聲吼:“誰在屋頂上?”


    我嚇的“嘚”的一哆嗦,轉身一個飛竄跳下屋頂,拔腿撒丫子朝村外竄去。


    好在夜黑如墨,他們沒追上來。


    我竄出村子,心裏有些沮喪起來,這咋辦?啥也沒探著,反而驚動了他們。


    迴到老太太家後,跟三麻子說了李大牙周邊的地勢,三麻子皺眉想了想,默默點了下頭,說有辦法了。


    “啥辦法?”我緊問道。


    三麻子道:“你不是牽掛著小鵝嗎,等會你再去李大牙家,抱捆幹草,把他的屋頂用柴火引燃,讓他們今晚別睡安頓覺。”


    我讚,這是要把恐怖活動進行到底呀。不過這辦法好是好,可也不解決問題呀。


    我又問那接下來再咋辦?


    三麻子不耐煩地道:“問這麽多幹啥,先把他那破屋燒了再說!”


    我應了,臨走,三麻子從他腰間那個萬能布包裏摸出那個能‘保命’的破玉,用細繩穿了,掛在我脖子上,鄭重地道:“好好戴著,這寶貝能擋子彈,別丟了。”


    我嘴上應著,心裏卻想,狗屁,你以為那是義和團呀。


    我以前曾聽大人們說過我們這地方的義和團的事。


    據說他們個個膀大腰圓,武功高超,刀槍不入。顛著肚皮一火槍打上去,隻有一團白點,毛都傷不著。


    而且還喝神水,念咒語,揣護身符啥的,可就是這樣‘武裝’到牙齒的大仙,一上戰場跟洋鬼子對戰,卻被人家用槍一打一個血窟窿,瞪眼張嘴地死一片。


    現在三麻子也要用這個糊弄我,鬼才信,所以我也沒當迴事,胡亂答應了,又出門找李大牙複仇去了。


    第二次來到王家樓村,大約是半夜十二點多了吧。


    我借著夜眼來到村口,先爬上一棵大樹,登高望遠,見李大牙家院門口還掛著燈籠,倆站崗的家丁似乎也睏了,抱著槍坐在門前台階上打盹。但院子裏的燈光沒了,這說明他屋裏也都早睡下了。


    遂溜下樹來,進了村,拐進胡同,貓腰溜向了村中那個大宅子。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夜雖黑,但卻沒風。


    因為先前已經驚動了李家,所以這次我不敢貿然靠近其宅子,而是躲在不遠的一草垛後先凝目觀察了一會,見其周邊沒有人影,也沒動靜,才下手從草垛邊抱了一捆茅草,溜到了宅子後,發現原先支在屋簷下的那根木頭沒了。


    顯然是被李家家丁扛走了。


    這他娘的咋上屋頂?


    我在其屋後來迴察看了一遍,發現隻有其後窗才有可乘之機。


    他的宅子隻有三個後窗,應該是客廳和灶房間吧。


    這三個後窗都是用粗大堅實的柞木做的,窗欞之間縫隙小,別說把頭拱進去,就是拳頭都難插入。


    當然,我也不敢進去,再外麵鼓搗鼓搗他們就行了。


    隻是不知小鵝此時被沒被那個李大牙壓在身下蹂躪,想想都氣堵。


    奶奶的,趕緊放火終止他的惡行吧。


    我溜到東首那個窗戶後,估計這是間客廳,裏麵貼畫桌椅啥的都有,遂從兜裏摸出火柴點著了草捆,咬牙一拳頭砸向了堅固的窗欞。


    隻聽“咚”的一聲響,窗戶猛然震動了一下,屋簷上的塵土都簌簌掉了下來,而窗欞竟沒斷。


    我一下傻眼了,甩著劇痛的手連連叫苦,可這時屋裏已有了動靜,抱著的草捆也轟轟地燃旺了。


    趕緊的吧,再不動作就完了。


    我遂又咬牙拚盡全身力氣,一拳搗向了窗欞,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整個後窗嗖地飛進了屋裏,乒呤啪啦一陣亂響,屋裏有人發出了驚喊聲。


    我一把把著旺的草捆扔進去,轉身拔腿就向胡同外竄去。


    剛竄到胡同口,就見兩個持槍的家丁大吼著從側麵的街上奔來,邊喊著:“站住,站住……”


    邊舉槍就打,赤紅的流彈貼著我的頭頂就嗖嗖地飛了過去。


    我不由大怒,奶奶的,老子有夜眼,有‘保命’的護身符,又有副舵主加身,還怕你個鳥呀。


    一步抄到前麵胡同牆拐角,從兜裏掏出兩塊鵝蛋大小的石塊,揚手衝著那兩個奔來的身影就擲了過去。


    倆家丁光顧著抓‘賊’了,哪能想到‘賊’還敢反擊?加上夜黑如墨,還沒看清是啥,就被飛石擊中,接連慘叫著摔在了地上。


    這時,屋裏的幾個家丁也聞聲竄了出來,一見同伴稀裏糊塗地慘叫撲倒,不敢再硬衝,紛紛躲在前麵牆角舉槍啪啪猛打。


    我擔心被他們包抄,不敢戀戰,在朝那兒連扔出幾塊石頭後,撒丫子向村外竄去。


    等跑出村子很遠了,迴頭望望村口,才見有人打著燈籠在四下搜尋。


    好了,起碼今晚那狗日的李大牙不會折騰小鵝了。


    我心裏敞亮了許多,邁著輕快的步子返迴了老太太家。


    此時,老太太和三麻子都沒睡,還就著煤油燈盤腿坐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呢。我知道他們是在等我消息。


    我坐到炕沿上,興衝衝地把放火事件說了一遍,並很有可能打死了倆家丁。


    三麻子聽了,眯眼點了下頭,道:“好,這事就好辦了,明天上午,你背著我去那個雜種家,忽悠死他!”


    暈,忽悠?那有啥意思,霹靂哢嚓滅了他全家才解恨,當然前提是必須救出小鵝。


    我興奮的一夜沒睡著。


    第二天一早,三麻子讓老太太找出一塊白布,用毛筆在上麵寫了幾個大字,又招來幾根杆子裱了。草草吃了點飯,讓我背著出了門,沿路朝西邊五裏外的王家樓村走去。


    剛出村上了小道,隻見幾個騎著自行車的黑衣漢奸從東麵飛馳而來。


    我忙閃到路旁,讓他們過了,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又忽聽後麵傳來一陣“咕咚咕咚”的腳步聲,猛迴頭,驚見一隊身穿黃衣,頭戴大蓋帽的偽軍,扛著槍齊步奔來。


    顯然,他們都是去李大牙家的。


    鎮長家出了這麽大事,鎮上的兵馬不來助助威,造造聲勢,是顯不出他李大牙的身架的。


    我心裏暗暗叫苦,這麽多的人去了李大牙家,我們還敢去嗎,弄不好連門都近不了就得被趕走,若碰上個脾氣暴躁的漢奸,不定就當恐怖分子把我們嘣了呢。


    等那隊偽軍過去,我低聲對三麻子道:“三爺,咱敢直接進村嗎,要不咱先在村口啥的地方等著,他們走了後,咱再進去吧。”


    三麻子冷哼一聲,頗為自負地道:“小子,你見過三爺我怕過誰嗎?別說幾個小漢奸,就是大批鬼子在那兒,老子也敢闖進去當大爺!”


    他這話雖然有點吹,但也靠點譜,我便不再吭聲,背著他繼續往前走去。


    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王家樓村口,遠遠地望見街上有黃影在走動,也有人被從胡同裏拖出來,押著往李大牙家走。


    我靠,他們這是在搜捕嫌疑人啊,連本村的鄉民都抓,那我倆……


    “三爺……”我又禁不住叫了一聲。


    三麻子道:“咋的了,你想不想救小鵝了?”


    我暈,做夢都想救呀,要不還用的著又是揭瓦,又是放火的鼓搗一夜了?可現在這場麵,這形勢,近不了前呀。再說白天這麽忙,那個李大牙也不會把小鵝咋的,等大隊人馬走了,再進去也不晚。


    我道:“誰說不救了,可,明瞪著眼找死,也救不了小鵝呀……”


    “別擔心,三爺我還是那句話,卻冒險的事,三爺我越願意闖,這叫愈挫愈勇,不但能提高鬥誌,更能逼著自己發揮出智力極限,明白嗎?”


    不明白也得明白呀,既然麻子已決定要闖,那就闖吧,該死該活吊朝上,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誰怕誰呀!


    我心下一橫,背著三麻子就大步進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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