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了德縣的地界,望著一馬平川的田野,我心裏湧出了一絲暖暖的甜意。


    因為這地方我曾幾進幾出,留下了和“大花瓶”的風流情史,還有溫柔善良的小鵝……


    這次,不管咋的,一定要把這兩件事處理幹淨了。


    一是帶小鵝離開這兒,二是摸清“大花瓶”龍種的消息。把這兩件事辦完,這地兒也就沒啥可牽掛的了。


    三麻子騎著小毛驢(在泰山腳下的村子買的),沿路觀賞著初秋的風景,直奔張家樓村方向而去。


    天色快傍晚的時候,我們來到張家樓村的村口,我想起上次為小鵝叫魂的事,心裏不由一陣酸楚。


    這時她會在家幹啥呢?幫老太太做飯?還是正在家吃飯?也許,她也在苦盼我吧。我們這時候若突然闖進去,她肯定會驚訝的熱淚盈眶,渾身發顫的。


    唉,當初說好了一兩天就迴來領她,沒想到眨眼就過去了半年,她心裏肯定會埋怨我的。


    我想到這兒,慚愧地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長氣。好在,我們終於又迴來了,小鵝,我也真的很想很想你啊,除了玲花和死去的荷花,你是我最牽掛的女人。


    我牽著毛驢,沿著大街一路來到老太太家院門口。


    院門掩著,瞞過院牆,我見茅草屋頂上的煙囪在冒著屢屢炊煙。


    小鵝正在做飯呢,嘿嘿。


    我顧不得三麻子,徑直走到門口,推門奔進了院子。


    “大娘……”我不好意思先叫小鵝,不過這一聲,屋裏人肯定都會聽到。


    但屋裏卻沒有應答,可能在灶間忙著燒火呢,老頭呢,也許在地理還沒收工迴來。


    我不管不顧,一步闖進了屋,又叫了一聲:“大娘!”


    這迴,即使再忙,也能聽見了。


    果然,灶間一個人探出了頭來,是老太太。


    “大娘……”我激動地叫了一聲,不等她應,我就一步抄進了灶間門檻。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小鵝不在,灶台前空蕩蕩的,隻有一個小板凳和一小捆草。


    難道小鵝和老頭去地裏還沒迴來?還是上茅廁了?


    我轉身剛要問老太太,卻見她滿臉驚愕,仰頭癡癡地看著我,像不認識似的。


    “大娘,你咋的了,我是郭子呀,小鵝呢?”我急問道,“和我大爺去地裏還沒迴來嗎?”


    老太太突然臉皮一抖,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著我的腿就嚎啕大哭起來。


    我腦袋轟地一炸,預感到了家裏發生了大事,心裏咕咚一下,蹲身抓住老太太的胳膊,連問:“大娘,咋的了,小鵝呢,她去哪兒了?你快說呀……”


    “她,她……”老太太艱難地說出這一個字來,忽然腦袋一歪,竟暈了過去。


    我大駭,忙喊叫著把她抱到了東屋炕上,轉身竄出來叫三麻子。


    三麻子剛拄著文明棍進了院門口,我飛竄過去,一把抱起他就竄迴了屋裏。


    麻子見我如此激動,也意識到了老太家的變故,連問咋的了。


    我也不知道呀,簡單說了進來後發生的事,緊接著,麻子就跪在炕上探手用力掐老太太的人中,邊掐邊叫:“嫂子,嫂子,是我們呀,我們迴來了,你快醒醒……”


    三麻子搶救著老太太,我就跑出院門,逮著人就打聽,可幾個鄉民見我是陌生人,皆不敢開口,搖搖頭就溜了。


    我隻好又奔迴屋,這時老太太也醒了。


    睜眼看見我們,先是哭,接著在三麻子的哄勸下,終於把家裏遭遇的事情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原來,我們走後,老太太一家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小鵝也老老實實地在家等我迴來領她。


    但盼一眼望一眼的等了大半個月,一直沒見我們的影子。


    小鵝就急了,幾乎天天傍晚去村口眺望,每次都哭著迴來。


    晚上也經常在夢裏唿喚我的名字。


    這樣大約過去了有三四個月吧,天氣也暖和起來,小鵝仍舊天天去村口等我。


    一天傍晚,小鵝仍舊去了村口,這時,恰巧鄰村的大地主李大牙帶著家丁騎著馬出去打獵迴來路過,見小鵝一個人在村外,長得也頗有些姿色,就起了歪心。


    第二天便讓家丁來村裏打聽,得知是李老頭家的幹閨女,認為其無權無勢,遂讓媒人來提親,要小鵝做他的五姨太。


    李老頭和小鵝當然果斷拒絕。


    媒人碰了一鼻子灰,迴去添油加醋地跟李大牙說了,李大牙惱怒之下,便親自帶領七八個家丁來抓小鵝,小鵝拚死反抗,李老頭也上前護犢,被家丁打成重傷,小鵝被搶走。李老頭內髒被打壞,大吐血身亡。


    聽完老太的敘述,我整個身子極度顫栗起來,熱血衝頭,二話不說,轉頭就往外衝,被三麻子大聲嗬斥住。


    “三爺!”我恨恨地跺了下腳,衝他瞪圓了雙眼,“你在家等著,我去滅了那家畜生,把小鵝帶迴來。”


    三麻子嚴厲地道:“你毛躁個啥,他們家那麽多人,你硬闖進去不是送死嗎?”


    “死咋的了,早死晚死,死也要把小鵝救出來!”我吼了一聲,拔腿又要走,卻被三麻子一文明棍敲在了頭上。


    “你以為死了就能救出小鵝嗎,告訴你,事情並不跟你說的那麽簡單……”三麻子吼道。


    老太太也反應過來了,說是啊,李大牙家咱可惹不起呀,他是鐵杆漢奸,跟日本人有聯係的,而且還是鎮子上的鎮長,勢力大著呢,千萬別去惹他。


    我對此嗤之以鼻,說鬼子我們殺了多少,還怕個漢奸?


    麻子煩躁地招了招手,讓我坐下,說這事咱肯定辦,但不能蠻幹。


    我一蹙眉:“那你說咋幹,小鵝還在那個王八犢子家裏受屈呢,我……”


    “你啥你,已經被他擄去兩三個月了,差這一晚上嗎?遇事要冷靜,明白不!”三麻子罵道。


    你娘,這事攤你身上,你狗日的能冷靜嗎,怕是早暴跳如雷地打上門去了。


    但又一想,三麻子說的也有道理,對方勢力強大,硬闖進去,不但救不出小鵝,自己反而還會被打死。先看三麻子怎麽辦吧。


    我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唿哧著緊盯著他,道:“那你說咋辦?”


    三麻子皺眉想了想,道:“今晚上,你先去把他家的外圍情況摸查好了,迴來詳細跟我匯報。”


    這個簡單,我有夜眼優勢。


    我點了下頭,問道:“那接下來呢,可別再用詐屍,那樣萬一把他家殺的雞犬不留,小鵝也就完了。”


    三麻子臉皮一抖,悶聲道:“若不用詐屍,那你想怎麽對付他們?硬拚嗎,憑咱倆,能拚的過他們嗎?”


    這還真是個難題,不過,不管咋的,也不能傷到小鵝,否則還不如不救。


    三麻子見我不吭聲了,便道:“你先去探探吧,至於怎麽能救出小鵝,迴來再說。”


    我忙接道:“不隻救出小鵝,還要把那姓李的王八犢子一家滅了,要不我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三麻子煩躁的擺擺手:“好好,就依你,快吃點飯去吧……”


    還吃個屁呀,我能吃的下嗎?


    我問了老太太李大牙所住的村子,叫王家樓,出了這村往西走五裏路就是。


    遂拔腿出了門,借著夜色急急向王家樓村竄去。


    其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吧,夜色如墨,暖風習習。


    我出了村,凝神打開夜眼,順著村道往前麵遠處朦朧的村廓一路急奔,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村口。


    我怕走錯了村子,邊從地上尋了幾塊趁手的石頭,邊四下張望了遍,見周邊也再沒別的村廓,就認定這個就是了。


    沿著大街進了村,遠遠地發現前麵街北側有一座大宅院,院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門外站著兩個背著長槍的家丁,不過,院內沒有‘炮樓’。


    不用猜,那家肯定就是惡霸漢奸李大牙家了。


    想想小鵝此時還呆在他家裏受屈,心裏一陣難受,唉,萬沒想到,我們一走,這兒竟出了這麽大的事,還連累了李老頭,這……


    我暗暗咬了咬牙,轉身拐進了一條小胡同,急急向那座大宅院溜去。


    李大牙的宅子很大,在村中間,獨門獨院,從後麵繞了半圈,估摸著他家正屋起碼有十二間以上,院牆東西側也是一溜廂房,高大堅固,想徒手爬上房頂門都沒有。


    咋辦?雖然三麻子讓我隻來觀察外圍地勢,但想想小鵝在他家裏,不探個明白,心裏不甘呀。


    我便繞著屋後來迴探察了一遍,見其胡同裏有根長木頭倚在後家的院牆上。


    心裏一動,過去抱起那根木頭,支到了李大牙屋後牆上,接著,攀著木頭爬上了他家屋頂,小心翼翼地踩著瓦片,悄悄貓到屋脊上,探頭往院子裏窺去。


    隻見院子裏燈火通明,屋裏好像有人在喝酒,吆五喝六的。


    而他家院門也敞著,倆站崗的家丁不時從外麵探頭朝屋裏望。


    這他娘的,我也不敢顯身呀,既然進不了院子,那幹脆揭開瓦片往下窺探吧。


    隻是不知小鵝會在那個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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