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我和三麻子在村口樹底下,沾沾自喜地意淫了一番。


    待我們都冷靜下來時,卻又發現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儀表和身價。


    我們穿的衣服雖然不舊,可渾身泥水,乍一看,跟叫花子沒兩樣。


    還有,既然三麻子把自己神話了,也不能就這麽穿著渾身被泥水濕透的衣服在樹底下金雞獨立呀,起碼要換身幹淨的,再弄個椅子來坐著,像模像樣地,神氣瀟灑悠閑一些才對。


    三麻子這麽一說,我也認為是對的,可深更半夜地,摸索著找個水坑洗洗衣服還湊合,可去哪兒找椅子扇子啥的?


    三麻子道:“這樣吧,你不是還有幾塊大洋嗎,摸黑進村去找個人家問問,咱買他的,高價,他們肯定求之不得。”


    我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想起了那個連模樣歲數都不知的女人,臉一熱,吭哧道:“我,先前去偷狗的時候,衣兜被劃破了,大洋也漏丟了。”


    我怕他驗證,邊說著,邊把手伸進衣兜裏,用指頭狠狠戳了個窟窿。


    三麻子一聽火了,罵道:“你真個敗家子,大洋丟了都聽不到個動靜?”


    “聽到了,叮呤咣啷的,可,來不及去撿呀。”我惶恐地解釋了,又反問道,“那,你不是還有幾塊嗎?”


    “我?”三麻子一愣,訕訕地道,“都給那倆小姑娘買胭脂了……”


    我靠,王八瞅烏龜,誰也別笑話誰了,都一樣的貨色。


    可既然要撈迴麵子,就得裝逼呀。沒錢?沒錢也得想法卻借個凳子椅子啥的,要不裝不起來。


    沒辦法,我隻好硬著頭皮,返迴村子去找那個女人了。


    其時,天色已發白,街上已隱隱約約能看到景物了。


    進了村口,我發現高大善人家院門口堆了不少人影,鬧鬧嚷嚷的。這情形跟當初“閻王婆”詐屍差不多。


    我憑著記憶,拐進了街南側的一條胡同裏,又穿過一胡同,來到了那個女人家的院牆外。探頭望望窗戶,還沒點燈,院子裏影影綽綽地也沒啥柴垛糧囤啥的,看來這女人家也是個窮戶,不知她有沒凳子椅子啥的。


    我左右瞅瞅胡同裏沒人影,便翻身進了院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屋門口,一推門,裏麵竟關著。


    可能是那女人偷了我幾塊大洋,怕我迴來找她要吧。


    無奈之下,我隻好溜到窗戶下,輕輕拍了幾下窗欞,小聲叫道:“喂,我又迴來了。”


    屋裏沒有動靜。


    我蹙了下眉,又叫了句,這迴屋裏有了迴聲:“你誰?”


    我忙道:“就是,就是今晚給你一塊大洋那個。”


    “噢……”那女人似乎想起來了,稍一遲疑,又道,“我怪累的,你明晚再來吧。”


    我靠,我忙解釋道:“我來借個凳子用一下,一會再給你送過來。”


    “借凳子幹啥,我也不認識你,沒有,去別的家借吧。”那女人有些煩了。


    我暈,不認識我,那幹嘛讓我日?噢,不是讓我,而是讓錢日。


    我心裏暗罵了句,眼珠一轉,道:“我這裏還有一個玉鐲子,想給你……”


    “真的?”我話沒落,那女人就驚喜地叫道,“好好,你別走,我下去給你開門。”


    屋內一陣悉悉索索聲過後,屋門咯吱一下被打開,一個女人的腦袋伸了出來。


    她頭發淩亂,睡眼惺忪,年齡約四十歲左右,不俊也不醜,褂子沒扣扣,兩個葫蘆似的大奶就那麽在胸前晃蕩著。


    “你?”那女人驚訝地望著我,眼裏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嬸,嬸子……”我隻能這麽稱唿了。


    那女人嬌嗔地一抿嘴:“快進來,別讓人看見。”


    她說著一把把我拽進了屋,屋門隨機“咕咚”一下關上了。


    “嬸子……”


    “鐲子呢?”


    我剛要解釋,那女人便伸手往我兜裏摸索。


    你娘,鑽錢眼裏了,我心一橫,熱血衝頭,一把抓住她的大奶,哼哧道:“你要鐲子還是要我這個人?”


    “要,都要,沒想到你還這麽年輕呢,嘻嘻……”那女人**地笑著,歪身往我懷裏靠。


    我嘴上這麽說,可眼看外麵天已亮,哪敢在這耽誤時間?便道:“好,不過現在真沒空,等晚上吧,我,我……”


    我說著,眯眼在屋子裏撒目,驚喜地發現裏屋北牆角有個凳子。忙道:“我,我先借你個凳子用一會,晚上來再給你。”


    我過去就要拿凳子,那女人忽然叫道:“那是個破的,隻有三條腿……”


    管它呢,隻要是個凳子就行。


    我一把抄起,道:“沒事,湊合了。”


    說完,不顧那女人的拉拽,匆匆出了門,翻牆跳進胡同裏,急急向村口奔去。


    此時,天已大亮,雲彩也散了,不過還沒出太陽。


    三麻子獨腿站在柳樹下,衣服也早已洗幹淨,貼在身上雖然有些濕漉漉的,但好歹還整潔。


    “三爺,找了個凳子。”我唿哧著奔到近前。


    三麻子看了眼那凳子,眉頭一皺:“這,這咋三條腿呢?”


    “湊合著坐吧,你不也一條腿嗎?能找來就不錯了。”


    我說著,把那凳子麵用袖子擦了擦,遞給了三麻子。


    三麻子接過,歎口氣道:“好吧,那就先這麽支著吧。”


    他把凳子放在身後,卻並不坐,而是眯眼望著村口大街,自言自語地道:“現在咱們爺倆啥都沒有了,要想跑路,今天就必須拿下那個大和尚,否則真就成他娘地討飯的了。”


    我也意識到了目前的窘境,低頭看看自己濕漉漉的衣服,用手擰了把,肚子也跟著叫喚起來。


    便問三麻子:“三爺,你餓不?”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咱都兩頓沒吃飯了,能不餓嗎?”三麻子憂鬱地道。


    我轉頭朝路旁的莊家地裏瞅了瞅,見不遠處有一片苞米地,就道:“三爺,你在這等著,我去地裏掰幾個苞米,咱啃了吧。”


    三麻子眼一瞪:“下賤,雞鳴狗盜之事,是咱們該做的嗎?”


    我娘,這話是麵前的這個三麻子說的嗎?還特麽跟我裝逼,啥下三濫的事你沒做過呀,老子去偷個苞米棒子,跟你做的那些破事比起來,不知高尚了幾百倍呢,呸!


    我瞪眼張嘴地剛要反駁,隻聽三麻子又昂著瘦頭道:“凍死迎風站,餓死不低頭。咱們就要有這種精神,小子,要知道,咱倆現在的身份是嶗山道士……”


    噢,原來他要先預演了。我恍然大悟,轉頭望望村口,發現有人戴著草帽,扛著鐵鍬朝這走來。可能是村民下地察看莊稼吧。


    三麻子輕咳一聲,緩緩地坐到了身後的那三條腿的凳子上,從腰間布包裏摸索出那本發黃又破爛的書,雙手捧著,仔細研讀起來。


    我也隻好站到他身邊,低頭假裝看字。


    “郭子,古人雲: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唿?”三麻子手指著書上畫著的一個女人屁股,對我搖頭晃腦地講解開了,“這是什麽意思呢,就是說,兒孫孝敬老人,不是說能讓他吃飽穿暖了就行……”


    “哎?你們在這幹啥?”那早起的村民好奇地湊了過來。


    三麻子抬頭,衝他嗬嗬一笑,道:“老哥,我在給我徒弟上課呢。”


    “上課?”那村民看看我,又抬頭望望天,奇怪地道,“你們……昨晚……”


    “噢,”三麻子微微一笑,“天當被,地當床,這是我們道家的習慣,大雨能滌蕩凡人的外表,卻澆不醒他們愚蠢的頭腦。老哥,你這是要下地去嗎?”


    那村民點了下頭:“是,昨晚雨不小,我去地裏看看淹沒淹,順便掘掘溝子,放放水。”


    “噢,”三麻子似乎有些不經意地道,“昨晚雷聲不小,我夜觀天象,這附近必有妖孽降臨。”


    那村民一楞,訕訕地笑道:“你別嚇唬俺,哪兒有妖孽呀,嘿嘿。”


    他笑說著,轉身沿著泥濘的村道向遠處走去。


    我瞅瞅他的背影,對三麻子小聲道:“三爺,你跟他說這些管啥用,淨浪費口舌。”


    三麻子嘴一撇,道:“看來他還沒聽說高大善人老母親詐屍的事,不過別急,等他迴家吃早飯的時候,就會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若知道了那個老太太詐了屍,就會想起你跟他說的話?”


    “聰明!”三麻子得意地道,“其實不跟這個老農說,那個高大善人也會想起我,不過,還是來個雙保險,還穩妥些。小子,等著跟三爺享幾天大福吧。”


    我心說,能忽悠著他們給咱頭驢騎著趕緊走就算燒高香了,還想美事,門都沒有。


    這時,太陽出來了,雨後的清晨,陽光下一片水靈靈的,景色很美,不知接下來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麽結果。


    我站在三麻子身邊,心裏忐忑著朝村口望著。


    突然,一群白衣白褲的漢子咋唿著從村口衝了出來,遠遠望見了柳樹下的我們,遂發一聲喊:“就是他們!”


    拔腿朝這邊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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