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看上一場電影是我們在精神最大的奢望。電影院裏的工作人員逢趕集才放映的,平時是看不到電影的。如果這天是星期天又逢趕集,我和小夥伴們會相約去電影院的。票價是兩毛錢,我們沒有錢去買票,趁看門的工作人員不注意,就一下偷溜進去了。

    放映室的房梁很高,空間也很大,能容下四百多人觀看。座椅是硬板靠背的,座椅被鱗次櫛比擺放著,從高而低,這樣誰也擋不住誰前方的視線。放映機就放在放映室的最高點。鄉裏開大型一點的會議或者活動,都是在這間放映室裏完成的。

    我和夥伴們能順利偷溜進放映室,個個都顯得很激動。我們不是每次都能偷溜進放映室的。我們摸著黑(影片放映後,放映室裏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時間稍呆長點視線會好一點點)找了隱蔽點的座位坐下,怕這裏的工作人員發現我們。

    我們班裏譚紅的父親就是電影院裏的一名工作人員,我特羨慕她能有這樣的父親,她能在放映室自由的出入。為了和她套近關係,我把從別人地裏偷來的地瓜都送給她吃了。我要求她以後去她父親那裏看電影能帶上我。她吃著我的東西,對我的要求總是滿口答應。一年的時間都快過去了,她一次都沒有帶我去看過免費電影。

    今天放映的影片是《少林寺》,雖然這部影片以前看過好幾次,但是對它的熱情一點沒有減去,特別是看到裏麵激烈的打鬥場麵,會抑製不住跟著學打起來……那裏麵有首好聽的小插曲,我們也能哼上幾句的。

    我們看得正起勁的時候,突然黑二娃低叫一聲“快趴到座椅下麵去,有人查票來了。”

    有人正拿著手電筒在挨個查票。

    我們趕緊利索的將身子趴縮在了座椅下麵,全然不顧座椅下麵的髒東西。那人查票查到我們潛藏的那一排,趴在地上的我們都能看見他的大頭皮鞋,我們連氣都不敢出。我們稍抬頭都能看見手電筒發出的餘光。

    我們感覺查票的人走遠了,才又悄悄從座椅下麵爬出來,來不及拍掉身上的髒東西,又坐迴椅裏津津有味看起電影。

    有次我鑽到座椅下麵逃票,在座椅的下麵拾到一包用紙裝著的葵瓜子。我在座椅下麵迫不及待打開紙袋嚐起裏麵的葵瓜子起來,葵瓜子不知被擱置在地上多長時間了,吃在嘴裏沒有一點葵瓜子的香味了,瓜殼裏的仁濕潤潤的甚至還有點怪味。我沒有舍得扔掉紙袋裏的葵瓜子,從座椅下麵起來後,我讓夥伴們一起分享了它們。吃著葵瓜子看電影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情。

    電影院大門前長著兩棵黃角樹,枝葉長得非常茂盛,要五、六個成年人才能環抱住它。我們這些孩子常爬到黃角樹上去蕩秋千,個個像頑皮的猴子。

    有天不知什麽原因,其中一棵黃角樹從一咧口的枝幹裏冒出嫋嫋青煙,那煙霧情景就像電影裏仙女下凡塵。

    有人說:“這棵黃角樹成精了。”又有人說:“我們得想辦法震住它。”

    很快有人去鐵匠那裏找來一棵有小拇指粗的鐵釘,他們將那顆鐵釘牢牢釘進了黃角樹的身體裏。他們說這棵已成了精的黃角樹已被他們用鐵釘震住了,它不能禍害村民了。

    那棵被釘上鐵釘的黃角樹果真隻嫋嫋青煙了一上午,似乎它真被鐵釘給震住了。

    從那裏以後我們這群孩子再也不敢爬上那兩棵黃角樹上去玩了,害怕自己會被已成精了的樹吃掉。

    楊老師因為偷看女老師洗澡,被學校除名了。

    老師們的家屬樓雖是一棟有兩層樓的建築體,但是樓裏隻設計了廚房而沒有廁所。他們方便和洗澡,都要去公廁裏解決。

    學校裏的公廁是磚混結構,屋頂上蓋著青青的瓦片(夏天的時候,你在坑上正蹲著,一種毛茸茸黑體的蟲子會一不小心掉進你的脖子裏,你的脖子立刻就會又紅又癢起來)。

    楊老師是學校裏的一名代課老師,家在農村離學校不遠步行才需要十分鍾左右,老婆在家裏務農,有一個五歲的兒子。他文化不高,主要是給我們低年級的學生上《思想品德》課。他講的課程枯燥無味,拿著課本照本宣讀一遍就行了,常讀得我們頭暈腦脹,我們一不小心就打瞌睡睡過去了。

    學校裏最近出了一件怪事情,女老師們曬在窗子外麵的胸罩老愛不見。她們用的胸罩是杯罩,胸罩的顏色是五顏六色。我們母親夏天襯衣裏不穿胸罩的,穿著男式那樣的背心,一個夏天她們的乳房都是向下聳搭著。我們不知道母親們那時不穿胸罩是出於經濟上的拮據,還是出於羞澀。

    有次我因為調皮放學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到了她的辦公室(那天我們班是全校放學放得最晚的一個班,天色都已經很晚了),因為萬老師有其他事,我比她先一步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裏隻有楊老師一個人,我沒有在門口打“報告”就突然闖進了辦公室,使他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他的臉都變得有些青了。

    我闖進去的時候好像看見他手裏正拿著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在鼻子那裏嗅著,他馬上慌亂得又謹慎將手裏的東西鎖進了他的辦公抽屜裏。他兇狠的責問我:“這麽晚了,你不迴家,往這裏瞎鑽什麽?”

    “我是被萬老師叫到這裏來的,我還不想來呢!”

    楊老師重新檢查了一遍抽屜是否已被鎖牢,嘴裏不滿的罵了句:“真他媽的掃興!”他是罵著離開辦公室的。

    公廁的男間和女間僅用一堵薄薄的磚牆隔開,砌這間廁所的時候由於經濟上的緊張,牆體裏含過多的沙,水泥摻得非常的少,磚與磚之間焊接並不是很牢,如果有人用鐵製的東西就能撬鬆牆體裏的磚塊。

    楊老師趁著夜黑又溜進了男廁所最裏間那個蹲位,取下了那塊已被他撬鬆了磚塊……那晚,他被另外一個上廁所的男老師逮了個正著。他可能偷看得太投入了,既然沒有聽見外麵有人來的腳步聲。

    楊老師在廁所裏偷看女老師洗澡的事情,不但在我們學校裏炸開了鍋,在我們鄉裏也掀起不小的波浪。經學校研究決定,楊老師被辭退了。即使學校不辭退他,他也無顏再在學校呆下去。

    他迴家務農去了,從此他也深居簡出。我家離他家不遠的,偶爾在田間裏才能見到他的背影,他變得不愛抬頭了。他老婆在村子裏處事也變得小心翼翼了,生怕和別人吵上嘴,更怕和別人吵架的時候別人說到他們家的疼處。

    楊老師的事情出了不久,我們就期末考試了。

    我借來哥哥鋼筆,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我把數學裏的一些公式、語文一些較難記住的字偷記在了桌麵上。有的同學將數學公式和語文文字記在自己手心裏。如果考試的成績考差了的話,會招來老師和父母的責罵和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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