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腕被狗咬住,掙紮間,手裏槍械走火,打在車門上。

    陸南嚇得尖叫一聲,雙腿發軟。

    好紅與歹徒搏鬥,雙眼充血變得猩紅。

    它的犬牙幾乎深陷對方骨頭,讓歹徒吃痛,手槍落地。陸南鼓足勇氣撿過槍,衝著對方扣動扳機,但沒有子彈打出。

    這把手槍,隻有一顆子彈。

    她推開車門,將手槍扔進灌木叢,往迴跑。她又擔心對方開車追來,索性跑進樹林,往黑暗深處奔逃。

    陸南已經到達一種極度恐慌的崩潰狀態。

    她拚命地往密林深處跑。臉頰、脖頸、手背無一不被荊棘刺破,疼得麻木。

    麵頰上眼淚與汗水混合,被冬天的風一吹,很快變成薄冰,停在臉上,冰冷刺疼。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的體力透支,蹲進一個密集的草叢裏休息。

    四周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她捂著嘴,不敢大口喘氣,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也正是四周的一片漆黑,讓她覺得安心。

    陸南抱著雙腿坐在草叢裏,下巴擱在膝蓋上。

    困頓之際,耳邊突然傳來“哈赤哈赤”的喘息聲。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一團毛絨的動物便衝進草叢,鑽進她懷裏。

    她感覺到毛孩舔她的臉,鬆一口氣,“是好紅嗎?”

    “嗷嗚……”

    是好紅的聲音。

    陸南心定,靠感覺在好紅的狗頭上蹭了蹭。她起身說:“好紅,這裏不能留,我們繼續往前走。”

    “汪。”好紅迴應。

    借著稀薄的月光,陸南小心翼翼往前走,終於走出樹林,來到一處開闊的河邊。

    河麵波光粼粼,附近視野開闊。

    沒有燈光,沒有手機,壓根辨不清方向。她找了塊寬平的岩石坐下,抱著好紅休息。

    夜裏很冷,她被凍得瑟瑟發抖,身上又有多處傷口,疼得撕心。

    “不走了,”陸南哭得很絕望,“我好累,好疼。”

    好紅舔了舔她的臉,安慰她。

    好在有這個毛孩陪著她。如果讓她獨自一人在這山間停留,等她徹底平靜下來,真的會崩潰。

    陸南的體能已經到達極限,她縮在石頭上,昏睡過去。

    好紅警惕地動了動耳

    朵,觀望四周。它怕陸南凍著,趴在她身上,用身體替姑娘取暖。

    好紅壓根不敢閉眼,繃著每一根神經守護她。

    ——

    別墅區正門,白天晚上都有保安站崗。

    司茵和陸南出去那會兒,恰好換崗,門口崗位有半個小時的空白。

    可能是第六直覺,司茵不太放心,站在正門外的路中,目送陸南的車離開。

    她看見那輛車拐進另一條路口,覺得奇怪。她牽著ak去保安室,問了一嘴,“大哥,另外一條,也是迴城的路嗎?”

    保安說:“哦,迴城的路隻有一條,另外一條是上山的路。”

    “上山?”司茵覺得詭異。

    她牽著ak迴到路中間,盯著遠處的路口又看了一會兒。ak一直盯著草叢齜牙,仿佛裏麵有什麽。

    站崗的保安出來,司茵牽著ak跑過去,“小哥哥,那邊好像有什麽東西,可以陪我過去看看嗎?”

    站崗小哥對嬌小可愛姑娘的要求沒有迴絕。

    他帶著司茵走過去,剝開草叢,裏麵居然躺著一個昏迷的男人。

    站崗小哥立刻將人扶起來,掐人中,男人很快蘇醒。

    男人頭被重擊,緩了一會,才驚道:“快!報警!”

    ……

    警察很快趕到,分成兩組救人。

    一組去山上追蹤,一組留在現場調取監控。

    陸南原先的司機兼保鏢突然病假,今天這位第一天上班,警惕性不高。他把車停在外麵等陸南,在七點十五分左右,有個男人來敲車窗。

    司機下車,給男人借火,一起靠在車上抽煙,中途卻被男人算計,敲暈丟進草叢。

    從視頻監控可以看見,帶走陸南的男人,反應極其迅速,下手也狠辣。

    陸南的司機身手不錯,可這個歹徒的反應能力與身手,都遠超於這個司機。

    在監控室。

    陸南的經紀人衝著物業管理人員破口大罵:“人就在你們小區外麵出事,你們的安保人員居然毫無察覺!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這麽一個高檔小區,安保就這麽差?”

    司茵拉住經紀人,小聲說:“您先別急,警察已經去找,您——”

    她話沒說完,被打斷。經紀人衝她吼:“我能不急嗎!一個大明星落在綁匪手裏,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他

    們要多少錢我都能給,可對方明顯就不是衝錢來!他敢在這裏把人劫走,明顯已經瘋了。我真的不敢想,一個瘋子變態狂,會做出怎樣的事。”

    司茵被吼得一縮脖子。她抱歉道:“對不起,如果我早點察覺……”

    時穆將司茵往身後一拉,低聲道:“跟你沒關係。”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經紀人崩潰地揉亂頭發,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應該多派幾個保鏢跟著她,就不應該相信一條狗能保護她安全的鬼話!”

    時穆皺眉問經紀人:“你的意思,是早知道她有安全隱患?”

    經紀人點頭:“有個變態粉絲已經跟蹤她很久,我們也報過警,但警方那邊遲遲沒有結果。陸南一向不喜歡身邊有保鏢,今天她過來,我想著她跟你們一起,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沒想到……”

    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察走過來,告訴他們:“他們的車停在路邊,裏麵有打鬥開槍的痕跡。車旁有血跡,不遠處的灌木叢裏有一把沒有子彈的手槍。我們已經開始全麵排查,請你們暫時放心。”

    經紀人嚇得臉色煞白:“手……手槍?”

    薑邵一聽手槍,額間青筋突突暴跳。

    他攥緊老虎的牽引繩,衝動地往外走,到門口卻被老油叫住:“薑董,你幹嘛去?”

    薑邵咬著牙,盡量克製不去想可能發生的後果,“她是我叫來的,她失蹤我最應該負責。我帶老虎去找她。”

    時穆拉住薑邵:“有警察在,你別衝動。”

    薑邵甩開他的手:“是我嘲笑她出門帶五六個保鏢大題小做。如果不是我,她不會出事!老時,我這人是不是特煩?人女明星出門帶保鏢不是很正常麽?我嘲笑她幹嘛?”他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如果她真出什麽事,就算把我下油鍋炸成肉幹,也不能贖罪!”

    時穆沉默片刻,鬆開他,“我陪你去。”

    司茵也牽著ak上前,“我和ak也去。ak是搜救犬,尋找陸南的氣味兒比老虎在行。”

    老油也道:“你們都去,我老油不能在家等啊。我和小油也去,你們放心,小油雖然隻有三條腿,但我保證,不會拖你們後腿。”

    時穆去和警察溝通,警方安排人帶他們一起上山。

    他們在歹徒棄車的地方下車。

    司茵鬆開ak牽引繩,拍拍它的脊背,貼著它耳朵說:“ak,今天靠你了,一定要找

    到陸南。”

    ak工作欲望強烈,“汪汪”兩聲,信心十足。

    所有人,跟著三條犬在密林裏展開了搜索。

    五點半,開始刮風,加上剛下過露水,陸南遺留的氣味兒越來越不明顯,追蹤的難度加大。

    ——

    七點半。天邊亮起一抹魚肚白。

    河邊水流涓涓,風裏夾帶著濕氣。陸南雙腳被凍得麻木,身上卻暖烘烘。好紅趴在她身上,正吐著舌頭看她。見她醒來,在她臉上舔了舔。

    陸南摸了摸它的狗頭,艱難地站起身,打量四周,看見河邊有一條路。

    在石頭上睡了幾個小時,她渾身酸疼。稍微一動,骨頭似要散架。

    她艱難地跳下石頭,剛走沒幾步,對麵的樹林走出一個男人。陸南頭皮一緊,脊背冒冷汗,轉身便跑,卻一個不慎摔倒。

    男人走過來,什麽開場白也沒有,舉起手中鐵棍,重重落在陸南身上。

    陸南疼得縮成一團,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

    好紅飛撲過去,被男人一個鐵棍甩開。

    這一棍正中好紅頭部,敲地它七葷八素,暫暈過去。

    歹徒表情猙獰,瞪大眼睛看女孩,“陸南,你的保鏢不是很牛嗎?怎麽那麽不堪一擊?”

    陸南疼得渾身顫抖,靠僅剩的意誌力問他:“你……是誰……”

    歹徒勾唇一笑,“還記得一年前,被你嘲笑的那個保鏢嗎?”

    骨頭仿佛正一點點碎掉,疼痛刺激她清醒。她恍然:“是……你!恐嚇信是你寄的?跟蹤我的變態也是你?”

    “沒錯。”歹徒蹲下身,用鐵棍一下又一下敲擊姑娘的腿,“跟了你這麽久,難得找到機會。”

    他每一次重擊,陸南便疼得大叫一聲。

    男人利用鐵棍,輕戳她的太陽穴,“想知道腦袋炸掉是什麽感覺嗎?”

    她捂著腦袋,哭得泣不成聲。

    男人所有力度集中,攥緊鐵棍,舉起來,就要落下時,身後昏迷的狗子突然跳起來,再次含住男人的手,用盡全力將他撲倒。

    好紅咬住男人的肩頸,雙眼充血,猩紅兇惡。

    它齒間是紅色,是滾燙又惡心的鮮血。嘴下的男人終於不再掙紮,它放鬆警惕,慢慢鬆嘴。

    它剛鬆口,裝死的男人突然睜眼,隨手抓住一塊石頭,

    猛地砸向它。

    一下,又一下。瘋狂地重擊好紅的頭部。

    陸南躺在地上,無能為力,張嘴,口型是“不”。

    她內心的唿嘯聲幾乎衝破胸腔,滾燙的眼淚模糊雙眼,身體所有的疼痛都不及心髒處的鈍痛。

    她和好紅相處時間不長,可她真的很喜歡它。

    它很聽話,是一隻很溫柔的狗子。

    男人一腳將無力反抗的好紅踢開,像踢開一隻泄氣的皮球。

    他又拾起鐵棍,朝陸南走過去。

    手中鐵棍再次揚起,突然又竄出一隻身姿矯健的馬犬,咬住它的脖頸。

    ak不給對方任何反抗機會,咬口重且深,眼神猩紅,如戰場屠夫。

    司茵等人帶著警察趕到。

    司茵喝了一聲:“ak!迴來!”

    收到主人的命令,ak才收迴所有怒氣,鬆了口。可它已經咬斷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的脖子不斷冒血,翻著白眼抽搐。

    陸南恍恍惚惚,被人抱起來。

    她聽見薑邵叫她的名字,聽見司茵叫她的名字,聽見好紅的叫聲……

    好紅頭骨碎裂,倒在一堆亂石中,望著遠處,目光逐漸渙散。

    山間霧濃,有一抹紅色冉冉而升,越積越濃,變成了一隻鹹蛋黃。一陣風將霧吹散,那隻蛋黃紅得刺眼,很漂亮。

    這樣的風景,它以前常陪奶奶看。

    奶奶是個很喜歡自然風景的老姑娘,她沒有安全感,所以養了它。

    山間的白霧聚成一團,變成了奶奶的容顏。老姑娘滿頭銀發,褶皺滿臉,笑容卻美麗地刺眼。

    奶奶說:“你就叫好紅吧,你看,日出的太陽多紅?”

    它愛奶奶,也愛她身上的味道。

    ak為了司豪,可以守護司茵,守護這方土地的每一個人。

    它的心沒那麽大,不想去守護其它人,隻想為了奶奶的味道,去守護這個姑娘。

    它好累。好累。

    閉上眼的那一刻,它仿佛聞到一抹濃香,是真正屬於奶奶的味道。

    它終於明白,小油為什麽喜歡老油,ak為什麽深愛司豪。

    狗子的心很小,小到,一生隻夠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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