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夏收正忙,田地裏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充斥著歡歌笑語。


    然而鄉人們豐收的喜悅,卻一點兒也影響不到司職農事的典農校尉張勳。在接受袁術的命令後,滿懷心事的他便急匆匆的帶著幾個侍從,趕往蘄春縣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張勳一行人才趕到蘄春。


    看著一片闃無人聲的村落,連鐵石心腸的張勳也在心下不勝感慨,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袁劉之間的一場的大戰,雖然袁術一方占了一些便宜,孫策更是打出了赫赫威名,但江夏的民眾卻遭了大殃,僅蘄春一縣的死傷就不下一萬。


    整個蘄春縣外的鄉亭幾乎都空了,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顧不得感慨,到了蘄春縣,張勳就直奔著孫府去了。卻見孫府之外侍衛林立,持槍按刀,個個身形剽悍,張勳就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難道孫策起了反心不成?


    張勳到了門口,打算按規矩來,就吩咐侍從道,“給我遞帖子。”


    “諾!”


    張勳帶的人數雖少,卻道是軍中的悍卒,自不會弱了自家的威風。這一應聲音很大,引得孫府的侍衛紛紛側目。


    見來者遞上帖子,就有人上前接過,沒一會兒,孫府的大門就敞開了,孫策更是笑著迎了出來,“哎呀,原來是張校尉。許久未見,校尉別來無恙?”


    見對方沒有擺下馬威的意思,張勳的臉色不由得和緩了很多,一言不的跟他走進客廳。但想到此行的任務,他又神色嚴峻起來。


    “孫公子,今天我無事不登三寶殿,卻是有事相問。”


    孫策心裏一怔,本以為是老相識,此次見麵的氣氛能緩和一點,沒想到張勳會這麽快翻臉不認人。


    不過對於張勳這樣的白眼狼,他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所以他很快反迎了過來,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哦,張校尉今天過來,肯定是有教於我。我年輕才薄,願意聆聽張校尉的指點,請上座!”


    “聽說傳國玉璽擊在孫公子的手中,不知可是真的?”張勳神色嚴峻,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的眼睛,似乎想要窺出對方心底的秘密。


    不想對方的迴答卻令她大吃一驚,“沒錯,確實在我手中!”


    ……


    蘄春縣,東城林春坊。


    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內,以為荊釵布衣,打扮樸素的少婦,正待在一間簡陋的客房裏暗自垂淚。


    她眼角通紅,目光落在眼前少年身上,許久未曾移動。


    少年年約十六七歲模樣,雖麵頰消瘦許多,已不見原本圓潤白皙,卻依稀可辨出清秀五官,高貴的氣質,正是細陽望族劉家的嫡子劉密。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少年意氣、紈絝作風,仿佛是行將就木的老人,目光中充滿了死寂。


    看樣子他已經知道了家人被捕的原因。雖然他相信自己沒有說過不該說的話,但他的內心仍然充滿了自責,認為是自己害了家族。


    短短的幾日不見,他已經變得形容枯槁,聲音沙啞的嚇人,“阿姊,你說父兄、阿母,會原諒我嗎?”


    看著弟弟呆滯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生機,呂劉氏不由得心痛了一下。


    “仲行,若想哭,便哭出來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劉密咬下唇,比以前堅強了很多。


    “人都有傷心難過了的時候,在姊姊的眼裏,你還是個孩子。”拍拍劉密的頭,呂劉氏感覺又迴到了了小時候。


    “恩!”劉密低下頭去,不想讓阿姊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大滴眼淚卻像珍珠一樣掉落,砸在地上。


    呂劉氏隨即憐惜的將其攬在懷中,心中暗歎,老天為什麽對劉家如此殘忍。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扣門。


    “夫人,您要的熱粥來了。”


    “仲行,去洗下臉,我去開門。”呂劉氏讓弟弟先避一避,自己出去迎接。


    開門一看,果真是侍者。


    呂劉氏謝了一聲,將托盤接過,隨手將門關上。


    劉密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吃飯了,今天傾訴了一番,總算勉強吃了幾口。


    呂劉氏見之欣喜,心情總算好了一點。可帶待她要勸弟弟多吃一點是,門外竟然又響起了叩門聲,姊弟嚇得麵色慘白。


    呂劉氏勉強鎮定了下來,安撫了一下弟弟,並將他推進臥室,然後壯著膽子走到大門。她沒有馬上開門,而是低聲問,“來者何人?”


    “是我!”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呂劉氏這才鬆一口氣,將門打開。


    一臉喜意的呂範,果然立於門外。


    “君子!”呂劉氏高興的笑了起來,顧不得矜持,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裏,雖有的擔心害怕化作了烏有。


    過了好一會兒,呂劉氏才反應過來,臉頰一紅,將丈夫迎了進來,又很快將門關上。


    見她如此警惕,知是前事所造成的陰影,呂範不由得有些心酸,環顧四周,問道,“在這裏住的可還習慣否?”


    “雖然簡陋了些,卻勝在安全,這種地方反而沒有人注意。”呂劉氏迴答道。


    因為家中並不安全,呂範便將妻弟安排進了這家不起眼的客棧,有一種中隱隱於市的感覺,反而會安全點兒。


    但怕引起有些人的注意,呂範很少過來。這次過來,當然是來告訴姐弟倆好消息的,“仲行可還好?”


    被問到劉密,呂劉氏臉上突然浮現縣出欣慰和安定,“自從劉家出事後,他夙夜不能眠,吃飯也沒有胃口,害我擔心了好幾天。不過今天情緒已然泄出來了,應該會慢慢變好的。”


    “那便好。”呂範聽到這話,放心了下來,隨後高興的說道,“都是我不好,害的你們擔心了。不過過了今天就好了,主公已經將事情解決了,外姑、外舅等人也會很快被放出來!”


    “真的嗎?”呂劉氏一臉欣喜,重新煥出了活力。


    可就在這時,臥室裏突然傳來一陣磕磕碰碰的聲音,伴隨著粗重的喘氣聲和咳痰聲。聽到這亂音,呂範不由得心下一沉。


    “仲行?”呂範心下不安,高聲問著,卻沒有什麽迴應。


    呂範快步走進臥室,看到倒在地上的妻弟,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不祥的的預感。他顫顫巍巍的伸手將劉密的身子翻轉過來,看到的卻是一張七竅流血的麵孔。


    呂範腦袋一眩,差點摔倒在地上。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離開孫府時,秦鬆陳端二人陰毒的目光。


    “秦鬆、陳端小兒,我與汝等二人勢不兩立!”


    呂範眼眥欲裂、悲痛萬分,大腦卻異常的清晰,一下子將事情的經過想得七七八八。


    但他已經沒有功夫去想怎麽報複了。因為“撲通”一聲,跟著跑進來的呂劉氏已經一聲驚唿,昏倒在了地上!


    ……


    孫策此時還不知道呂範那邊出現了意外,正與張勳熱情的交談著的。


    孫策意外的迴答,使得張勳又驚又喜,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但熱情了起來,也不再冷硬的直來直去。


    兩人兜來兜去聊了一個多時辰。最後還是年輕的孫策沉不住氣,露出了自己的底線。


    “策雖然沒有資格保管傳國玉璽,但這畢竟是先考逝之後留下的最重要的遺物。策不孝,不能替父親守孝三年,所以便用玉璽來祭奠先考的在天之魂。如果不能滿三年之期,哪怕滿一年也行,不知後將軍可會允許?”


    這話說的張勳連連點頭,不由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人倫大孝,其情可原。想必後將軍也願成人之美的。”


    張勳此行隻是來摸一摸孫策的底兒,能逼得孫策將玉璽讓出來,他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


    他沒想到連之前準備的物證都沒拿出了,孫策就主動答應將傳國玉璽送給後將軍了。隻是附帶一點小小的請求,他哪有不允的道理?


    “本將前來,就是說這點事,現在有了結果,很是欣慰啊!”


    “這是策應該做的。”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孫策臉色一變。因為孫策曾特意的交代過,沒有特殊的事情,是不準手下過來打擾的。他的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清醒按壓下去,向張勳告罪道,“張校尉且在這裏喝茶,策還有事情去辦,耽誤一點時間。”


    此時張勳正是心情好點時候,當然不會介意。於是孫策說深深一禮,就踏步走了出去。


    出了客廳,孫策就臉色陰沉,這時,一個親衛上前稟報道,“主公,緊急情報!”


    “什麽情況?”


    “劉、劉密中毒死了!”


    “什麽?”孫策的臉色變得更黑了。他沉聲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是誰幹的?”


    本來劉密之死算不了什麽大事,但孫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剛才。投毒的人已經抓住了,好像,好像是我們自己人!”


    “什麽?”


    孫策臉色徹底變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心中不好的預感是什麽。兇手是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自己人!否怎……


    孫策信念急轉,思忖了片刻道,“立刻傳令,令眾人全都過來,隨我一同去看望一下呂先生!”


    “諾!”親衛應著,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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