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銘、張雨晴一行七人,離開廣信軍,快馬加鞭向南馳去。一路之上,隻見村村起火,戶戶啼哭,大路兩側增加了許多墳丘。到了申牌時分,已遠遠望見契丹大軍的後隊。七人雖是心中怒火升騰,恨不得殺將進去,怎奈敵兵勢大,綿延二三十裏,自是魯莽不得。當下繞道而行,經高陽,過祁州,天亮之時,已是到了真定。尋一家客店,胡亂歇息了兩個時辰,便又匆匆上路。如此疾馳狂奔了七八日,已是到了東京。

    進得城來,隻見市井之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依舊繁華如故。來往行人,嬉笑從容,皆顯悠然自得之色,竟不知那契丹已大兵壓境。張雨晴歎道:“昨夜風寒摧碧樹,依舊煙籠十裏堤。大戰將至,這東京竟一絲戒備也無。”全江銘默然無語,徑直奔寇府而去。

    及至到了寇府,卻見大門緊閉。魯麻胡奇道:“這青天白日,兩扇鳥門關著做甚!寇老西莫不是又在家中飲博?”上前擂起雙拳便砸,咚咚響聲傳了開去。過了好大一會兒,方聽裏麵傳來悉悉索索響聲,寇安慢騰騰說道:“甚麽人,大白天如此敲門?”魯麻胡甕聲甕氣說道:“你家起火了,快開門!”腳步聲戛然而止,寇安不耐煩地說道:“別費心了,老爺身體不爽,今日不見客,快走吧!”魯麻胡還欲調侃,全江銘擺手止住他,大聲說道:“寇安,我是全江銘,有急事要見寇大人。”腳步聲騰騰響起,寇安慌忙打開門,說道:“不知是全相公,老爺正在暖閣等你呢!”

    張雨晴噗嗤笑道:“寇相真是好耐性,邊關起火,他不知曉麽?”寇安迴轉身說道:“老爺昨晚就接到邊關急報,說是契丹大軍正向東京逼來。說來蹊蹺得很,自昨日起,老爺便讓我緊閉大門,說是除了全相公,凡是來客一概擋駕。這不,午時已過,已來了三撥大臣,都被擋在了門外。”

    進了後花園,便聽暖閣之中傳來嬉笑之聲,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伯伯又輸了,快喝了這杯!”全江銘心中一怔,暗道:“這不是仲淹賢弟麽?”心念未已,卻聽寇準嗬嗬笑道:“且等一等,有貴客到了。全少俠,快進來喝一杯!”範仲淹喜道:“是我大哥麽?”紗門吱呀一聲開啟,範仲淹搶將出來,笑道:“大哥,一別經年,想殺兄弟了!”說著翻身便拜。全江銘笑道:“你不在書院讀書,卻有閑心到這裏飲博,哈哈哈!”伸手一抄,範仲淹便拜不下去。

    當下範仲淹與眾人一一見禮,及至到了林文君跟前,範仲淹瞅瞅南燕樓嘻嘻笑道:“這位白衣姐姐是誰,南大哥也不引見麽?”南燕樓登時臉孔紅紅,隻是嘿嘿傻笑。林文君笑道:“小女林文君,小哥可是那個人小誌大的範仲淹麽?”範仲淹忽地正容道:“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此南大哥不再唉聲歎氣,林姐姐也不再望穿秋水,當真可喜可賀!”故意搖頭晃腦,一臉正相,卻又忍俊不止,噗哧笑出聲來。

    眾人說說笑笑進了暖閣。寇準舉杯說道:“我二人飲博甚是單調,快坐下陪我喝上幾杯!”

    孫堅眉頭緊皺,說道:“契丹鐵騎已逼近東京,寇相莫非不知麽?”

    寇準嗬嗬笑道:“縱使鐵騎千萬,也難擋我飲博!”言語之間,極是鎮定自若。

    全江銘欣然說道:“寇大人果真有此雅興,咱們便陪你飲博一番!”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口中連連讚道:“這壇汾酒當在百年之上,好酒,好酒。此時飲上三杯,更增豪氣!”自斟自飲,已是三杯酒下肚。

    寇準擊掌讚道:“悠悠我心,誰人可知。壯士豪邁,對酒當歌。”

    “好一個‘壯士豪邁,對酒當歌。’”張雨晴讚道:“一個是當朝一相,鎮定自若,一個是當世大俠。臨危不懼,,二人聯手,定可力挽狂瀾,何懼契丹賊子!”

    寇準嗬嗬笑道:“晴兒姑娘隻燕歸來,當真可喜可賀。你我同飲一杯如何?”

    張雨晴吟吟笑道:“小女先幹為敬!”這百年汾酒當真了得,張雨晴一杯酒下肚,麵頰已現紅暈。

    寇準又道:“晴兒,有你這女中諸葛相助,何愁番賊不滅!”

    張雨晴道:“休要讚我。你閉門飲博,可是已有破敵之策?”

    寇準笑道:“寇某視賊寇如同草齏,昨日已調令諸路勤王之師齊聚澶州,萬事具備,隻欠東風。隻是……”

    “隻是要說服皇上禦駕親征麽?”張雨晴吟吟笑道。

    寇準一怔,隨即嗬嗬笑道:“晴兒姑娘冰雪聰明,一猜便中,寇某佩服。”

    張雨晴道:“寇大人拒不見客,是否已想出說服皇上的計策?”

    寇準輕歎一聲,說道:“邊關急報,一夕五至,可歎朝中一班文官畏敵如虎,主和派甚囂塵上,皇上兀自拿不定主意。我欲勸皇上禦駕親征,可王欽若、陳堯叟這班佞臣定會百般阻撓。莫若躲在家中,先讓他們鬧去。待得皇上宣我入朝,再據理力諫。嗐……隻怕如此也難說服皇上。這關鍵時刻麽……”說著目光閃動,凝視全江銘。

    全江銘心中明白,慨然說道:“若真宗存滋疑之心,今夜我當再次潛入皇宮,曉之厲害,不怕其心不堅。”

    寇準起身拜道:“如此乃朝庭之大幸,退敵之後,皇上定然對少俠感激不盡。全少俠,請受寇某一拜!”

    全江銘側身閃開,朗聲道:“我全江銘是為了天下百姓,寇大人不必謝我!”

    寇準曉得全江銘雖然放棄了報仇之念,可對朝廷仍是心存芥蒂,冒險進宮,相助朝廷抗敵,實是為了大宋百姓。當下不便多言,舉杯說道:“那好,眾位壯士,咱們同飲一杯!”

    三杯酒飲罷,範仲淹說道:“哥哥有所不知,寇伯伯閉門飲博也是無奈之舉。”

    張雨晴道:“朝中自亂,多說無益。彼無主見,方有可乘。”

    寇準讚道:“晴兒姑娘心思縝密,寇某心中所念所想一點瞞你不得。”

    範仲淹笑道:“哥哥率江湖好漢,助楊魏二將軍守城,令敵兵久攻不下,不得以繞城而過。這段佳話京城人人皆知,無不讚哥哥英雄了得,稱兩地為銅梁門,鐵遂城。敵軍一路之上攻保州不下,又轉攻瀛洲,被李延渥大人設巧計擊退。”

    全江銘撫掌讚道:“李大人乃一介文士,竟能擊退契丹鐵騎,真是英雄了得!”舉杯一飲而盡,口中連唿“痛快”!

    範仲淹也喝了一杯,又道:“寇伯伯接到戰報,入內奏道:‘虜兵東侵西擾,無非是恐嚇我朝,我豈受他恐嚇麽?請速練師命將,扼守要害,與他決一雌雄!’聖上口雖答應,心中卻是遲疑。其後接到莫州都部署石普奏章,報稱契丹遣使議和,又附故將王繼忠密表,內言:‘臣孤軍失援,至為所虜,求死不得,勉強偷生。今特勸契丹議和修好,各息兵爭,聊報皇恩。’”

    全江銘感慨道:“當日我劍下留情,王繼忠聲稱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果不負我。如此看來,他也是一條漢子。哦,兄弟請接著講。”

    範仲淹又道:“聖上接到奏章,並不讓寇伯伯曉得,徑自派曹利用前去議和。契丹此番南侵,隻在求得土地,曹大人卻也硬氣,割地輸款一概不允。蕭太後惱怒萬分,下令拔寨再進,攻陷德清軍,直逼澶州而來。消息傳到朝廷,頓時大亂,主和派已占了上風。寇伯伯無奈之下,自昨日起,便閉門與我飲博,來客一概不見。實則是一門心思等著哥哥,可謂是望眼欲穿啊!”

    全江銘聽得渾身燥熱,解開衣襟,說道:“寇大人,我這就進宮,務必勸說真宗禦駕親征。”

    寇準道:“這青天白日如何去得,還是寇某見過聖上再作定奪!咱們且飲酒,隻怕一會兒便有聖旨到。”

    話音未落,寇安進來說道:“老爺,畢士安畢相爺奉旨駕到。”寇準道:“你們自飲酒,我去接旨。”匆匆到書房換上朝服,徑直來到前院。畢士安宣旨已畢,埋怨道:“寇大人,你好不曉事。契丹已攻陷德清軍,進逼澶州。陛下召群臣計議,唯獨不見你來。三次派人催你,你又不至,卻躲在家中飲博。陛下龍顏大怒,這才派我親自宣旨召你入宮。”寇準故作惶恐狀,說道:“都是這班家人誤事,寇某實不知此事。”

    二人上轎,迤邐轉過朱雀大街,徑奔皇宮而去。到了文德殿外,畢士安說道:“陛下心情不悅,你說話行事務必小心。”寇準道:“請問畢大人,王欽若、陳堯叟二人是何意見?”畢士安怒道:“不提也罷,群臣中主和派占了多數。你曉得,王欽若係臨江人,他勸陛下駕幸金陵。陳堯叟係閬州人,又請駕幸成都。這二人各懷鬼胎,全然不顧社稷安危,隻求獲得陛下的恩寵。你可要據理力爭,萬萬不可答應。”

    寇準頷首應允,昂然邁上台階。小成子奏道:“寇準、畢士安見駕!”真宗正等得心煩,說道:“叫他們進來!”二人進門拜倒在地,高聲唿道:“臣,寇準、畢士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真宗道:“起來吧,賜座。”及至二人坐下,真宗緩緩說道:“虜兵已至澶州,朕心甚憂,聞卿卻閑暇,在家中飲博自樂,莫非已得退敵良策?”

    寇準從容答道:“陛下如信臣言,不過五日,便可退敵。”真宗轉驚為喜道:“卿有何妙計?”寇準沉聲道:“莫如禦駕親征!”真宗默然無語,沉吟良久,歎息道:“敵勢甚盛,朕親征亦未必得勝。現有人奏請,或謂宜幸金陵,或謂宜幸成都,卿以為可行否?”

    寇準心中冷笑,尋思:“王陳二賊果然有移都之說,不將此路堵死,皇上之心焉能堅否?”當下朗聲道:“何人為陛下畫此策?臣意請先斬此人,取血釁鼓,然後北伐!試想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禦駕親征,我軍士氣大振,敵當自遁。否則出奇撓敵,堅守撓敵,勤王之師四至,可操勝算。奈何棄宗廟社稷,轉幸楚蜀,大駕一移,人心崩潰,虜騎長驅深入,江山還可保麽?”

    真宗聞言,尚是沉吟。

    畢士安起身奏道:“準言甚是,請陛下俯允!”

    真宗沉吟道:“若等勤王之師到來,隻怕虜騎已過了黃河。”

    寇準躬身奏道:“臣有一事,還望陛下恕罪。”真宗道:“朕赦你無罪,快快講來。”寇準道:“臣三日前已得到邊關急報,曉得契丹已直逼東京而來。軍情緊急,臣未奏請陛下,已傳檄各路急發勤王之師,至遲三日內便可齊聚澶州。又曉諭楊延昭、魏能、李延渥三人,各率本城兵馬截斷虜騎糧道。如此敵軍無糧,不攻自亂。陛下禦駕親征,當可大獲全勝!”

    真宗喜道:“愛卿真乃朝廷股肱之臣,三軍有你統帥,朕無憂矣。”

    寇準與畢士安相視一眼,心中均喜道:“皇上答應禦駕親征,何愁賊寇不滅!”寇準微笑道:“多謝陛下。既然如此,臣這就退下,去籌辦禦駕親征之事。”

    真宗忽然說道:“且慢,茲事體大,容朕三思,明日早朝再作定論。退下吧!”

    二人盡皆愕然,當下不敢再言,躬身叩拜,自出文德殿去了。

    真宗迴轉寢宮,吩咐小成子道:“朕身體欠爽,凡文武大臣一概不見,你也退下。”小成子泡了杯茶放到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他心情鬱悶,自思登基以來,四方戰事不斷,契丹尤其欺人太甚,屢屢進犯邊關,這次竟然長驅直入來奪東京。他呷了口茶,覺得那茶水滾燙,一口吐在地上。呆坐了一會兒,思之寇準幹練精明,已調動勤王之師,三日內便可齊聚澶州,不由精神一振,霍地站立起來,尋思道:“我中國乃泱泱大國,何懼契丹?若聚齊傾國兵馬,與之決戰澶州城下,何愁番賊不滅?”雄心勃發,頓覺自己便是一代英主,躍馬挺槍,馳騁疆場,讓契丹簽訂城下之盟,臣服中國,此後可保基業百年平安。念及此精神振奮,舉起茶杯一飲而盡。興奮之下,不由摘下牆上懸掛的龍泉寶劍,掣劍出鞘,胡亂舞了起來。

    他自幼長在深宮,雖然也曾習過三招兩式,可畢竟不是馬上皇帝,與太祖、太宗相比,自是差之太遠。舞了一會兒,頓覺腰酸背疼,口中直喘粗氣。忽地想起太祖皇帝何等威猛,手下有慕容延釗、高懷德、張瓊、潘美、石守信一幹大將,個個如狼似虎,勇猛無比,卻也奈何不得契丹半分。目下雖有四十三萬禁軍,卻是久未戰陣,能征善戰之士不過寥寥幾人,怎能抵敵契丹虎狼之師?想到此節,登時沮喪萬分,那躊躇之誌頃刻間化為烏有。思之再三,隻是覺得,這禦駕親征實是兇險萬分,若是大戰潰敗,自己難免被擒,性命焉能有否?念及此,渾身大汗淋淋,一顆心撲撲直跳。

    愣了半晌,不由唉歎一聲,慢慢走到窗前,打開窗扉,寒風拂麵,不由打了個冷顫。隻見那輪太陽,漸去漸遠,餘輝映在樹木之上,斑斕點點,兀自耀人眼目。真宗感到一陣暈眩,慌忙將窗閉上。踅至案前,撲通坐在龍椅上,心亂如麻,大腦所思所想,已不知所雲。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屋裏已黑了下來。小成子未經傳喚,不敢進去燃著蠟燭。正沒理會處,高瓊急匆匆趕來,說道:“公公快快稟報,高瓊有要事拜見皇上。”

    小成子斜睨了高瓊一眼,懶洋洋說道:“聖上有旨,今日任誰不見。”

    高瓊眉頭緊皺,說道:“高某有緊急軍情稟報,誤了事可不是耍的。”

    小成子把眼一翻,冷笑道:“高大人好不曉事,你的事難道比聖上的龍體康安還重要麽?”

    高瓊登時火冒三丈,劈胸揪住小成子,厲聲道:“你個閹人,再與我推三阻四,我便一掌斃了你!”

    小成子嚇得臉色大變,慌忙說道:“將軍休怒,我這就去稟報。若是聖上不見,須怪不得我。”

    高瓊鬆開手喝道:“休得羅嗦,快去快去!”小成子不敢再言語,輕手輕腳走到殿門前,躬身輕聲說道:“啟稟陛下,高瓊高將軍求見。”

    過了半晌,隻聽真宗不耐煩地說道:“朕身體不爽,讓他跪安吧!”

    小成子心中得意,歪著頭說道:“怎麽樣?將軍這就請迴吧!”

    高瓊緊皺眉頭,說道:“事關社稷安危,你再去稟報則個。”

    小成子把臉一搭拉,不高興地說道:“皇上心情不好,將軍就不要再等了。”

    高瓊脖子一挺,執坳地說道:“陛下若是不見,我便長跪不起。”小成子知他性情,也隻好由他如此。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高瓊實在忍耐不住,忽地大聲說道:“陛下,契丹狗賊已是打到澶州,臣懇請陛下禦駕親征,再要猶豫,社稷危矣!”

    真宗在屋中冷笑一聲,嗬斥道:“高瓊,你忒也膽大,竟敢逼朕親征,莫非要造反麽?”

    高瓊以頭碰地,咚咚作響,登時鮮血淋淋,誠懇說道:“臣世代忠良,對陛下絕無二心。心中念想,隻是顧及社稷安危,望陛下明察。”

    真宗輕歎一聲,說道:“你一門忠烈,朕心甚慰。隻是禦駕親征事關重大,還要容朕三思,明日早朝自會有個說法,你跪安吧!”

    高瓊還想說甚麽,終是不敢開口,搖搖頭獨自去了。

    過了半盞茶光景,王欽若慢悠悠走了進來。小成子上前低聲道:“王大人,你怎地這時才來,卻讓高瓊搶了個先。好在陛下心情不好,讓他吃了閉門羹。待會兒拜見陛下,你說話行事卻要謹慎。”

    王欽若冷笑道:“這個高大炮,隻曉得逞匹夫之勇,哪裏顧及皇上的安危!”從袖中取出一隻手鐲,笑眯眯又道:“小公公先收著,還望通稟則個。”小成子見那手鐲晶瑩剔透,眼見是上好的玉石,不由喜道:“總讓大人破費,小人如何敢當。”

    王欽若道:“區區拙物,不成敬意。公公日夜侍候陛下,辛苦得很。改日下官還要置辦薄酒,宴請小公公,屆時千萬不要推辭。”

    小成子接過手鐲,呲牙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大人請稍候,小人這就去稟報陛下。”轉身奏道:“啟稟陛下,王欽若大人求見。”

    真宗道:“朕不是說過了麽,任何人不見。”

    小成子柔聲說道:“陛下這半晌不吃不喝,小的心焦得很。王大人在外恭候多時,陛下與他閑話一會也是好的。”

    過了一會兒,真宗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小成子衝王欽若一笑,先進去燃著蠟燭,又換了一杯新茶,躬身退下。王欽若隨後進去拜道:“臣,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真宗道:“愛卿平身,你有何事,說吧!”

    王欽若說一聲“謝萬歲”,起身說道:“悉聞陛下一下午不吃不喝,臣實是心中焦慮萬分。臣懇請陛下用膳,保重龍體。”話音誠懇,眼眶中湧出了淚水。

    真宗心中感動,暗自歎道:“王欽若才幹不如寇準,對朕可謂是忠心耿耿,體貼入微,這份真情當真難得!”感歎半晌,說道:“契丹大軍逼近,朕日夜不安,是戰是和還是避讓,朕一時難以決斷。王愛卿,你意下如何?”

    王欽若誠惶誠恐道:“關乎社稷大事,一切全憑陛下作主,為臣不敢輕言。”

    真宗心中不快,責備道:“今日早朝,你與陳堯叟力主遷都,為何現在說話吞吞吐吐?”

    王欽若歎息一聲道:“唉……既然陛下見責,臣隻得剖心竭力,直抒己見。契丹鐵騎一路疾進,當真是勢如破竹。陛下若留在東京,萬一城池打破,後果不堪設想。臣提出駕幸金陵,便是要陛下遠離刀兵,絕非是臣懦弱畏敵。臣願率留守軍民,與契丹決一死戰,城池若破,臣願一死來報陛下隆遇之恩。可有人卻不理解,說臣畏敵如虎,還奏請陛下將我斬首。唉……世態炎涼,人心叵測,臣還夫複何言!”搖頭低首,歎聲連連,滿臉忿瞞之色。

    真宗心中自道:“寇準行事忒也霸道,王欽若也是一片好意,他卻要將人家斬首,怪不得王欽若今日說話小心翼翼。若如此,今後何人還敢與朕說真心之語?”忽地又思:“寇準向朕進言不過半日,王欽若何以知曉?莫非是小成子傳的消息?當真如此,朕的一舉一動豈不在王欽若掌握之中?”轉而又思:“王欽若此舉雖然不妥,卻也是一片忠心,想的是與朕分憂,也不便過多責備。”微微一笑說道:“你消息靈通得很啊!”

    王欽若慌忙叩拜在地,說道:“臣心中所想所念,隻是求陛下龍體安泰,心情愉悅,絕無其他邪念,望陛下明察!”

    “起來吧,朕不怪你!”真宗語態平緩,甚是和藹可親。王欽若道:“謝主隆恩!”站立起來,雙腿兀自顫個不停。真宗打了個哈欠,說道:“朕累了,你跪安吧!王欽若不敢再說甚麽,躬身退了出去。

    案上的蠟燭已燃了半截,忽地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屋裏驟黑又明。小成子在外麵說道:“陛下,二更天了。”真宗哦了一聲,念及敵軍勢大,心裏惶惑不安。左思右想,不由輕聲歎道:“祖宗基業莫非就毀在朕的手中麽?”

    他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屋外傳來金刃撞擊之聲,小成子驚唿一聲:“你……你是全大俠……”房門開啟,全江銘昂然走了進來。幾十名衛士緊綴其後,手中的兵器明亮耀眼,卻不敢踏進房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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