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段時間,整個懷陰郡三縣七鎮都已傳遍,郡守大人張遠霞,死了,連同他一起的,還有一千崑山大營的營軍。


    這個消息在市井坊間炸開了鍋,不論尋常百姓還是士族商賈都在私底下談論,對於他們來說,一郡的父母官那就是天,如今天塌了。


    “我跟你們說啊,那群官兵死的老慘了,聽說被一把火燒的屍體都粘在了一起,分都分不開。”


    “我也聽說了,我堂弟就是高城鎮人士,他上次進城賣山貨的時候告訴我說,崑山大營那邊已經有大隊人馬封鎖了金牛山一帶,堅壁清野,正在搜尋賊寇下落。”


    “以前隻是聽說過金牛山一帶盜寇猖獗,沒想到這麽厲害,竟然能將朝廷上千官兵一網打盡,太嚇人了,這我以後都不敢走那條路了。”


    “可不是嗎,李記綢緞莊和高氏貨棧就在那條路上吃過幾迴大虧,死了幾十個武師呢,咱們這位張大人也真是可惜,本是為民除害,誰能想到會是這樣。”


    ......


    ......


    茶館內這段時間的生意很不錯,這裏人多嘴雜,大部分人蜂擁來此喝茶的原因,其實就是想打聽打聽最近有什麽新的消息,畢竟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有點太過震撼。


    今日有雨,下的還不小,雨點打在來往騎士的甲胄身上,發出叮叮叮的清脆聲響,再配上陣陣戰馬蹄聲,整個郡城都籠罩在一股凝重的氣氛中。


    嬴貞帶著秦清聽完說書先生的江湖故事,準備動身迴去。


    雨水順著茶館外的屋簷流下,掛出一幕雨簾,嬴貞撐傘邁出酒館,走下台階,沿著街道一側緩緩步行。


    目前進行的還算順利,張遠霞死了,太安城老二嬴酈那邊,一定會懷疑是自己做的,


    這種事情本來也就是騙一騙下邊那些人,至於能踏入太安城那座金鑾殿的,嬴貞很清楚,沒有一個是好糊弄的,不過你就算心裏認定是我做的,證據呢?拿不出證據來可不能亂說哦。


    有了這一次警告,老二嬴酈肯定不會再安插自己的人來懷陰郡,其他的皇子也不傻,不但不會沾惹,反倒會派下麵人好好調查這起事件,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值得他們大做文章的內容。


    雨傘傾斜,嬴貞仰頭望向半空,目光深邃,


    這皇子可真不好當啊,沒點心機,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兵部那邊有消息傳來,說是在一日朝會上,一個腦袋進水的禦史將自己在懷陰郡時常逛青樓的事情給捅了出來,結果皇帝大怒,賞了那位禦史大人四十庭杖,聽說差點沒給人打死。


    皇子嫖妓,你也敢在朝堂上說?這和打皇帝的臉有什麽區別?


    因為此事,上林苑著實冷清了幾天,不論皇族子弟還是那些朝中大員,都沒敢去上林苑尋歡作樂,怕撞在槍口上。


    不過那位禦史也因此一事,背地裏獲得了老六嬴巉的認可,將來還是很有前途的。


    才剛剛迴到府中,門外便有一陣急劇的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便有人敲門,聲音急促,


    “秦公子在家嗎?秦公子在家嗎?”


    秦清去開的門,站在門外的,是渾身淋的濕透的謝小竹,就是嬴貞那晚在湖上廊橋碰到的謝花魁。


    隻見她神情慌張,不停喘氣,遠遠看到小亭內的嬴貞後,直接拎著黏在一起的裙擺朝嬴貞這裏跑了過來,一雙繡鞋早已濕透,白皙的腳背上滿是泥水。


    嬴貞坐在廳內的石凳上,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搭在一旁的石桌上,


    “真是稀客,謝花魁找在下有何事?”


    謝小竹跑進小亭,渾身上下早已濕透,衣衫緊貼嬌軀,風光無限美,


    隻聽她喘息道:“秦公子,救救虞茶姐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才說了一句,她就已經哭出聲來,


    嬴貞忍不住皺眉,


    “別哭,好好說,虞茶怎麽了?”


    謝小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撥開粘在臉頰的長發,帶著哭腔說道:


    “剛剛園子裏來了一幫人,其中就有那位趙幫主,這夥人直接去了虞姐姐的荷花榭,我當時正在廊橋上賞雨,聽到那邊傳來好多哭聲,緊接著就看到虞姐姐的四個丫鬟被人給扔了出來,身上全都是血.......”


    說道這裏,這位謝花魁又哭了,不停抽噎,顯然是被嚇壞了。


    “後來我趕緊將這件事告訴嬤嬤,嬤嬤帶著園子裏的狎司都過去了,結果......結果狎司又被那幫人打死了好幾個,嬤嬤趕緊將我拉走,說這次是虞姐姐命裏的劫難,躲不過了,讓我別往外說,隻當是什麽都沒看到,秦公子,你救救她吧,虞姐姐是真心喜歡你的。”


    嬴貞雙目眯起,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猜到,虞茶是被自己牽連到了,既然這樣,那這件事就不能不管。


    “清兒,你去一趟,將人帶迴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秦清點頭道:“知道!”


    隻見她人影一閃,整個人已消失在亭中。


    嬴貞安撫著麵前哭成淚人的小花魁,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


    ......


    荷花榭,


    一位長相平庸的華衣公子哥坐在大廳中央的椅子上,手裏攥著一根麻繩,


    繩子的另一頭繞過屋頂上的木梁垂下,綁在一位衣衫檻樓的女子手腕上,女子頭顱低垂,腳尖踮地,渾身是血,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扯去大半,肌膚上,一道道鞭打的傷痕觸目驚心。


    趙渾勇低頭哈腰站在華衣公子身後,戰戰兢兢。


    虞茶落的這副淒慘下場,自然和那晚秦公子說的那幾句話有關,千不該萬不該,虞茶和她的四個丫鬟都聽到了。


    華衣公子自然就是胡慵,桐州刺史胡邴槐的長子,最喜打殺和虐待年輕貌美的女子,桐州四少之首。


    “我說趙渾勇,你怎麽辦事的?難道還得本公子親自來給你擦屁股?你的屁股若和這位虞姑娘的一樣好看,本公子擦也就擦了,關鍵是,你有嗎?”


    趙渾勇趕忙跪在地上,渾身打顫,咽了口唾沫道:


    “是小人的疏忽,是小人的疏忽,請公子責罰。”


    華衣公子冷笑一聲:


    “上麵來人了,最近都給我收著點,該藏好的都藏好,若是再有差池,”


    說著,胡慵指了指麵前的花魁:“你老婆也是這個下場,聽明白了嗎?”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堂堂的東陽幫幫主趕忙磕頭,


    他在這位公子麵前,像條狗一樣,甚至,還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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